張訓男,彭春艷,李顯東,張吉才
(1.錦州醫科大學十堰市太和醫院研究生培養基地,湖北醫藥學院附屬醫院,湖北十堰 442000;2.十堰市太和醫院檢驗科,湖北十堰 442000)
冠心病(coronary artery disease,CAD)是影響世界人口的主要心血管疾病之一,也是導致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死亡的主要原因[1]。高血壓是CAD 的重要致病因子[2],血壓升高可以引起微血管病變,導致冠狀動脈儲備能力下降,引起冠狀動脈病變[3];也可導致內皮細胞損傷,引發動脈粥樣硬化。脂代謝紊亂,其癥狀表現為血漿三酰甘油(TG)及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水平的升高,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水平的降低,被認為是CAD 的獨立危險因素,可導致動脈粥樣硬化[4-5]。SREBPs 作為脂質合成轉錄因子,是處于調控脂質代謝核心的一類關鍵基因[6],大量研究表明固醇調節元件結合蛋白(sterol regulatory element binding protein SREBPs)是導致脂質代謝紊亂的重要分子[7]。其中與膽固醇合成和攝取相關的基因,是由SREBP-2 控制的,而SREBP-1 主要調控脂肪生成關鍵酶[8-9]。
在本研究中,我們檢測了CAD 患者SREBPs相對表達水平,以探討其表達水平與冠心病并發高血壓患者發病的相關性,以及與脂代謝紊亂的關系,旨在對CAD 并發高血壓的早期診斷提供理論依據。
急性心力衰竭等其他系統嚴重性疾病。最終納入CAD 患者196 例,根據患者血壓和血脂水平,將患者分為CAD 并發高血壓組(共126 例,平均年齡59.68±8.78 歲,其中男性76 例,女性50 例)和單純CAD 組(共70 例,平均年齡57.73±10.27歲,其中男性51 例,女性19 例)。在體檢中心選擇178 例健康體檢者作為對照組,平均年齡57.74±8.48 歲,其中男性106 例,女性72 例。三組研究對象間年齡、性別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具有可比性(P> 0.05)。所有研究對象均簽訂知情同意書。使用SYNTAX 網頁(www.syntaxscore.com)對CAD 并發高血壓組126 例患者的造影結果進行評分:低危組0~22 分,中危組23 ~32 分,高危組≥33 分。其中0~22 分為低風險組,共71 例;≥ 33 分為高風險組,共55 例。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7年6月~2018年5月十堰市太和醫院心內科經冠脈造影確診為CAD 的患者為研究對象。診斷標準:高血壓參照2018年修訂版《中國高血壓防治指南》[10];血脂異常參照2016年修訂版《中國成人血脂異常防治指南》[11]。冠心病患者納入標準:一支及以上主冠狀動脈狹窄> 70%,或左主冠狀動脈狹窄≥50%。排除標準:既往有冠狀動脈搭橋或冠狀動脈支架植入手術史、陳舊性心肌梗死、嚴重心臟瓣膜疾病病史、
1.2 儀器與試劑 TRIZOL 試劑來自美國Invitrogen 公司,HiScript?Ⅱ Q RT SuperMix for qPCR 試劑盒和ChamQTM SYBR?qPCR Master Mix 試劑盒均購自南京諾唯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qPCR 引物購自武漢天一輝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ABI ViiA7實時熒光定量PCR 儀來自美國Life 公司。TC,TG,HDL-C,LDL-C,脂蛋白a[LP(a)]和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試劑盒購自北京九強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Apo-A1, Apo-B,高敏C-反應蛋白(hs-CRP)和同型半胱氨酸(HCY)采用重慶中元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試劑盒檢測;肌酸激酶同工酶(CK-MB)、乳酸脫氫酶(LDH)和羥丁酸脫氫酶(HBDH)試劑盒購自北京利德曼生化股份有限公司;胱抑素C(Cys-C)和糖化血清蛋白(GSP)采用浙江夸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試劑盒檢測。以上生化指標的檢測均采用德國西門子生物醫療電子有限公司ADVIA 2400 全自動生化分析儀。
1.3 方法
1.3.1 生化代謝指標檢測: 所需檢測的血清/血漿樣品凍存于-80 ℃,所有指標的檢測均在十堰市太和醫院中心實驗室通過標準技術進行。
1.3.2 SREBPs 相對表達水平檢測:使用TRIZOL法提取外周血白細胞總RNA,取1 μg 總RNA 經42℃ 2min,50℃ 15min,85℃ 5s 逆轉錄為cDNA,以cDNA 為模板采用SYBR Green I 進行實時熒光定量PCR 反應,PCR 引物序列見表1。

表1 qPCR 引物序列
反應條件為95 ℃ 30 s;95 ℃ 10 s,62 ℃ 34 s,72℃ 1 min,40 個循環,采用2-△△Ct進行結果分析及計算。
1.4 統計學分析 采用SPSS17.0 軟件(Chicago,美國)進行數據統計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均值±標準差(±s)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SNK 法檢驗;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中位數[四分位數間距]表示,組間比較采用非參數檢驗。分類變量采用卡方檢驗。運用Pearson(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或Spearman(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分析SREBPs 與各生化代謝指標之間的相關性,采用ROC 曲線及曲線下面積反映SREBPs 相對表達水平在CAD 診斷中的準確性(0.7~0.9 表示有一定準確性,0.9 ~1.0 表示準確性較高)。P< 0.05 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1 三組研究對象各生化指標結果比較 見表2。單 純CAD 組TC,HDL-C,LDL-C,Apo-A1 和Apo-B 水平均低于對照組,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均P< 0.001);CAD 并發高血壓組LP(a)高于對照組,而TC,HDL-C,LDL-C,Apo-A1 和Apo-B水平均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01)。相較于對照組,單純CAD 組及CAD 并發高血壓組hs-CRP 和CK-MB 增高,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均P< 0.001)。

表2 對照組、單純CAD 組和CAD 合并高血壓組間各生化指標結果比較
2.2 SREBPs mRNA 表達水平 見圖1。單純CAD 組SREBP-1 及SREBP-2 mRNA 表達水平與對照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P> 0.05),而CAD 并發高血壓組SREBP-1 mRNA 表達水平低于對照組及單純CAD 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

圖1 三組SREBPs mRNA 表達水平散點圖
2.3 SREBPs mRNA 表達水平與各生化指標的相關性 見表3。分析所有研究對象的SREBPs 相對表達水平與各生化代謝指標的相關性,結果顯示SREBP-1 與TC,LDL-C,HDL-C,Apo-A1,Apo-B,CysC 和GSP 呈正相關(均P< 0.05),與CK-MB,HBDH,hs-CRP 和HCY 呈負相關(均P< 0.05)。SREBP-2 與AST,LDH,HBDH 呈負相關(均P< 0.05)。

表3 SREBPs 相對表達水平與各生化代謝指標的相關性分析
2.4 對照組及CAD 并發高血壓組SREBP-1 mRNA表達與血壓水平的相關性 見圖2。將對照組及CAD 并發高血壓組SREBP-1 分別與各組的舒張壓及收縮壓做相關性分析,兩組研究對象中SREBP-1與舒張壓及收縮壓均無相關性(均P> 0.05)。

圖2 SREBP-1 與血壓相關性散點圖
2.5 SREBP-1 mRNA 表達水平與CAD 并發高血壓的相關性 見表4。為了探究SREBP-1 mRNA 表達水平與CAD 相關性,在校正了相關混雜因素后進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所示,SREBP-1是CAD 并發高血壓的獨立風險因素,OR = 0.210,95% CI = 0.079~0.561(P= 0.002),與年齡、性別、糖尿病及高脂血癥無關。

表4 SREBP-1 mRNA 表達水平與CAD 并發高血壓組風險因素分析
2.6 SREBP-1 mRNA 表達水平在CAD 并發高血壓中的診斷價值 見表5。采用ROC 曲線分析低風險組和高風險組的SREBP-1 表達水平,同時將SREBP-1 分別與血脂(TC,TG,HDL,LDL)進行聯合分析。結果顯示SREBP-1 單獨作為預測CAD 并發高血壓嚴重程度的指標時,AUC 面積及敏感度較低,AUC 為0.580(0.503~0.657),敏感度為38.9%(P= 0.045);聯合TC 時敏感度較高,特異度不高,AUC 為0.600(0.522~0.677),敏感度為86.3%,特異度為33.3%(P= 0.013);聯合HDL 后敏感度不高,特異度較高,AUC 為0.603(0.527~0.679),敏感度為38.9%,特異度為78.2%(P= 0.010)。

表5 外周血白細胞SREBP-1 mRNA 表達水平用來預測CAD 并發高血壓危險程度的ROC 曲線分析結果
CAD 是一種由遺傳、環境等多因素和多機制參與的復雜心血管疾病。動脈粥樣硬化作為一種慢性炎癥性疾病,是CAD 的病理基礎,其發生發展的過程涉及血管壁沉積的脂質、細胞因子、炎癥因子等[12-13]。
脂質代謝紊亂是CAD 發病進程中的重要一環,過剩的脂質沉積在動脈管壁是導致動脈斑塊形成的始動因素。脂質代謝受到一系列轉錄及轉錄后機制的調控。SREBPs 是位于內質網的細胞內膽固醇敏感的脂代謝調節轉錄因子,通過INSIGSREBP-SCAP 途徑對胞內的膽固醇進行反饋調節。主要包含兩個家族成員SREBP-1 和SREBP-2。其中SREBP-1 基因定位于17p11.2,其編碼的轉錄因子SREBP-1 是控制脂肪生成的關鍵因子,可激活其下游效應器乙酰輔酶A(CoA)羧化酶、脂肪酸合成酶、硬脂酰輔酶A 去飽和酶和甘油3-磷酸酰基轉移酶,調控脂肪酸和三酰甘油的代謝[14-16]。SREBP-2 基因定位于22q13.2,其編碼的轉錄因子SREBP-2 是調節膽固醇代謝的主轉錄因子,對參與膽固醇生物合成的基因具有高選擇性[17-18],例如羥甲基戊二酰(hydroxymethylglutaryl,HMG)-CoA合酶、HMG-CoA 還原酶、法呢酰焦磷酸合成酶、角鯊烯合成酶和低密度脂蛋白受體。這些轉錄因子增加缺乏脂質的細胞內膽固醇和脂肪酸的合成和攝取[19]。
本研究發現,與健康對照者和單純CAD 患者相比,CAD 并發高血壓患者SREBP-1 表達水平顯著降低。從轉錄水平上來說,SREBP-1 mRNA 可以在胰島素的刺激下激活肝臟X 受體對其的轉錄調控,同時SREBP-1 本身的調控也存在負反饋調控環路,此外,PI3K/SKT/mTORC1 通路可以激活SREBP 的表達,促進其對脂質代謝的調控[20]。作為脂質調控通路特別是脂肪酸和三酰甘油代謝中重要的轉錄因子,下調的SREBP-1 可能與高血壓CAD 患者血漿中增高的TG 水平有關;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脂質的堆積阻滯了SREBP-SCAP符合體的轉運和剪切成熟,從而破壞了細胞脂質代謝的穩態;過量的脂質并未有效地激活SREBP 的表達。
高血壓及血脂代謝紊亂是CAD 的獨立風險因素[3]。有證據表明血脂異常和高血壓的發生密切關聯[21]。高血壓患者血壓升高,導致內皮細胞損傷,血小板和單核細胞黏附于血管壁上,內膜表面不平滑,導致更多的血小板和單核細胞黏附聚集在內膜上,這些黏附物釋放生長因子,與炎癥因子及沉積的脂質聯合觸發動脈粥樣斑塊的形成;血壓升高造成微血管病變,進而導致冠脈儲備能力下降,誘發冠脈病變。隨著高血壓患病時間的延長,動脈硬度增加,順應性降低,動脈硬化性心腦血管病的發生率顯著增加[22]。HALPERIN 等[23]報道,與具有最低五分位數(0~20%)的TC,非HDL-C 和TC / HDL-C比例的男性相比,具有最高五分位數(80%~100%)的男性患高血壓風險比例分別增加23%,39%和54%。VALLE 等[24]研究發現重組松弛素Serelaxin可以減輕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WANG 等[25]進一步證明Serelaxin 通過下調SREBP-1c 和SREBP-2的表達來減少脂質積累,顯著降低脫氧皮質酮醋酸鹽大鼠的收縮壓。此外,據報道SREBP 裂解激活蛋白(SREBP cleavage-activating protein,SCAP)的遺傳多態性rs12487736 和rs12490383 與超重/肥胖的中國兒童的血壓相關[26]。另有研究證實,纖維母細胞生長因子21(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21,FGF21)的治療性給藥可能通過抑制SREBP-1 降低飲食誘導的肥胖小鼠血清和肝臟三酰甘油水平并改善脂肪肝。用FGF21 治療4 周后肥胖小鼠的血壓恢復正常,同時改善高血壓大鼠血清脂質譜[27-29]。LEE 等[30]通過致動脈粥樣硬化飲食建立動脈粥樣硬化小鼠模型,使用代謝和脂質組學分析發現小鼠的血清樣本存在代謝紊亂。在致動脈粥樣硬化飲食早期階段(8 周),小鼠心臟中SREBP-1 表達水平升高;在連續喂養至25 周后,SREBP-1 表達呈下降趨勢。以上研究均證明SREBP-1 可能參與高血壓的發病機制。
在本研究中,我們發現SREBP-1 水平的降低是高血壓CAD 的獨立危險因素。在高風險復雜性CAD 患者中,SREBP-1 mRNA 的水平顯著降低。因此我們推測異常的脂質代謝水平可能和高血壓互為致病促進因子。然而在對SREBP-1 mRNA 表達水平與血壓進行關聯性分析后,我們發現兩者并沒有統計學意義上的相關性,這一結果提示高血壓和脂質代謝可能具有復雜的調控關系,在心血管疾病的發生機制中可能構建了調控網絡中重要的一環。此外本研究存在的局限性也可能對血壓和SREBP-1基因表達的關聯產生了影響:樣本量較少;缺乏對于冠心病疾病嚴重程度的分層研究;研究對象使用藥物對于結果潛在的影響。這些內容需在下一步的研究中加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