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潤
陳杰萊·霍夫(Chenjerai Hove,1956—2015)是津巴布韋極具影響力的小說家、詩人、散文家和文化政治家,一生共計發表了四部小說、四部詩集、一部戲劇以及大量散文,被譽為津巴布韋現代文學之父。霍夫的作品傾向于刻畫殖民背景下女性被壓抑的苦難歷史以及人民遭受戰爭創傷后文化認同的困境。他的寫作兼采母語紹納語和官方語言英語,內容富有紹納族的民間故事、寓言、儀式、神話、諺語、玩笑等民俗文化。鄉村紹納語和標準英文的結合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詩性媒介,使他的創作在后殖民書寫語境下融匯了眾多本土元素,對津巴布韋文學乃至整個非洲文學產生了重要影響。
津巴布韋于1980年4月實現國家獨立,穆加貝政府接替白人殖民政府取得了國家的領導權。霍夫的文學創作始于20世紀80年代前后,時間上的適逢其會與親身經歷的國家動蕩使他的文本內容一方面對津巴布韋內戰造成的民眾犧牲報以同情的目光,另一方面對穆加貝新政府引發的民生貧苦發出質問的聲音。穆加貝政府其后對霍夫的寫作愈加忌憚,終于使得后者被迫流亡國外。他最先逃往倫敦,然后在國際作家協會的幫助下來到法國。2001年,他因對言論自由的文學貢獻贏得德國—非洲獎。從法國離開后,霍夫又搬到挪威的斯塔芬格的收容所,2015年病逝于挪威。
霍夫以詩人的身份開始寫作生涯,他的一些早期詩歌被收錄在1981年的詩集《詩人時語》(Now the Poets Speak)中。1982年霍夫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詩集《武裝起義》(Up in Arms),他在《祖先的信條》和《如果你使用這土地》中致敬了殖民統治前的紹納族文化,并討論了土地所有權問題。他賦予土地以靈性,證明收復土地的愿望是正當的,指出這是津巴布韋爆發獨立戰爭的主要原因。1983年《武裝起義》在非洲駑馬出版獎上獲得特別獎。
霍夫于1984年擔任津巴布韋作家協會的第一任主席。1985年,他成為津巴布韋出版社的首席編輯,同年他的第二部詩集《家鄉的紅山丘》(Red Hills of Home,1985)問世。這部詩集表達了雖然國家已經獨立,但人民的生活狀況依舊無法改變的無奈,以及對獨立后國家發展政策的失望,詩的主題引起包括津巴布韋、加納、肯尼亞、馬拉維以及尼日利亞在內的廣大非洲新一代詩人的共鳴。《獨立之歌》(Independence Song)承認在政治獨立后黑人雖然分配到了土地,但是卻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依舊是“人們赤腳踩在貧瘠的土地上”。霍夫認為除非穆加貝政府奉行的政策能夠真正提高人民的經濟水平,并保證人民行使自由的權利,否則這種狀況會一直持續。
盡管霍夫最初以詩歌登上文壇,但真正奠定了他在津巴布韋文學史中的地位的卻是他的小說,尤其是1988年出版的第一部英文詩體小說《骨頭》(Bones),小說講述的是一個農婦尋子的故事,表達了戰爭給人民帶來的傷痛以及女性在戰爭中的不幸遭遇,是津巴布韋文學史上第一批從女性視角批判非洲殖民主義的小說之一。霍夫在南非大學和津巴布韋大學攻讀了文學和英語專業,1990年他成為津巴布韋人權理事會的創始人之一,1991年成為津巴布韋大學的駐校作家,同年霍夫出版了第二本英文小說《陰影》(Shadows),該書描述了戰爭致使人民流離失所,同時也諷刺了參與解放戰爭的士兵犯下了和白人殖民者一樣的暴行。霍夫在此書中不僅批判了殖民制度給人民帶來的災難,也對津巴布韋的國民性進行了深刻反思。
1994年霍夫成為俄勒岡州波特蘭路易斯—克拉克大學的客座教授,同時他又成為英國利茲大學和德國海因里希·伯爾基金會的客座作家。1996年霍夫出版了他的第三部英文小說《祖先》(Ancestors)。這部作品寫的是一個關于招魂的傳奇故事。主角米瑞歐是一個孤獨抑郁的婦女,她既聾又啞,在被迫嫁給一個酒鬼后自殺,之后她的鬼魂糾纏上了她一個世紀后的后人穆夏。這部小說在1998年津巴布韋文學獎上獲得了二等獎。
霍夫年輕時曾是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的支持者,但隨著穆加貝政府的日益腐化和獨裁傾向,他對政府的批評逐漸增多,他認為在穆加貝政府統治下的國家有時甚至比殖民地時期更糟糕。他的詩集《塵埃中的彩虹》(Rainbows in the Dust,1998)聚焦于政治話題,特別是穆加貝政府的貪污和暴力。由于他堅持政治批評和倡導人權,使得穆加貝政府再也不能容忍霍夫的寫作。流亡途中的霍夫在2003年發表的詩集《盲月亮》(Blind Moon)中猛烈抨擊穆加貝政府,譴責其以武力作為解決國家問題的行徑。詩集諷刺了穆加貝政府對普通民眾的愚弄,霍夫通過詩人的斗爭方式,用詩的語言重新定義了人性。
2004年霍夫出版了一部童書《金鑰匙的金屬》(The Keys of Ramb),2007年出版了劇本《旅游信息》(Travel News),霍夫在《一次沒有地圖的旅行》(A Journey without Maps)中提到創造力對他來說一直是一種對可能性的探求,而且這種探求從未停止,無論他身處國內還是被流放在外。人性的認知不會僅僅因外在物質環境的改變而衰退,這種認知包含著更多的東西,它包含著當我們穿越不同時空時內心涌現出的真實存在過的情境。
津巴布韋采用一夫多妻制,婦女的地位一直很低,男性掌握了主要的政治權力和教育機會,女性則相對處于失語的低位,而重建女性話語則意味著打破男性在文學傳統中的主體性想象,把女性對生活的體驗寫進文字,霍夫的《骨頭》對此做出了奠基性的實踐。《骨頭》是為了紀念津巴布韋建國前幾年普通民眾的巨大犧牲而創作的,重點描繪了女性在戰爭中的抗爭與不幸。津巴布韋大學的終身講師里諾·祖瓦拉拉評價這部小說是津巴布韋文學史上第一次出色地從性別角度探討非洲人民在殖民背景下的生活。
故事發生在津巴布韋的鄉村,時間跨越整個解放戰爭。小說主人公馬莉塔是一個白人農場中的女農工,這個農場充滿了極為殘酷的殖民壓迫,許多工友為討好農場的白人管理者,不惜出賣同族人的利益,馬莉塔的丈夫也不例外,他強迫妻子多干活,馬莉塔工作十分辛苦卻依然食不果腹,更因一直未育常常遭到鄰居的恥笑。幾年后,馬莉塔終得一子,自然對他疼愛有加。后來,津巴布韋的民族運動如火如荼,在時代的感召下,馬莉塔十幾歲的兒子不辭而別,拿起武器參加了解放戰爭,成為一名自由斗士。
農場對于反抗組織的態度無疑是厭惡的,他們造謠那些戰士名義上是為自由抗爭,實際上卻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馬莉塔當然不相信這些傳言,但對獨子的擔憂也日益增長,她要兒子的青梅竹馬女友杰妮法一遍又一遍地朗讀兒子的情書,借以寄托對兒子深深的思念,兩人也結成密友。馬莉塔最終決定離開賴以生存的農場,到城里去打聽兒子的下落。為了籌借路費,馬莉塔色誘本來就對她垂涎三尺的廚師切薩格,讓他去偷竊農場主的錢財。廚師不知是計,將錢偷來后如數交給馬莉塔,馬莉塔拿到錢后借故逃走,并沒有讓切薩格得逞。切薩格得知自己被騙后惱怒不己,遷怒于馬莉塔身邊的杰妮法并將其強奸,悲憤欲絕的杰妮法變得精神恍惚,最終被送到精神病院。
一心想要找回兒子的馬莉塔來到城里,四處打聽兒子的下落,最后被當局發現,并被指控與恐怖分子有牽連而遭處死。馬莉塔在尋找兒子的途中結識的不知名女人最后認領了她的尸體。在困厄中,馬莉塔非常堅定,仍然相信一位愛國者的骨頭有力量:“然后,他們會看到一個女人的骨頭在清晨升起的腳步聲,敦促所有的村民,所有的牛、鳥類、昆蟲和山丘與歌唱的骨頭一起升起,與歌唱的骨頭一起吟唱。”小說展示了津巴布韋女性在國家內戰中的艱難處境、精神壓抑和對命運的抗爭。
戰爭情節本傾向于傳統的男性敘事視角,但霍夫把貧窮、文盲的女農場工人馬莉塔放在了故事的核心。馬莉塔在獨立前后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遭遇到種種困難:剝削農工的白人農場主、殘暴的士兵、貪婪的廚師、官僚主義的黑人政府官員等等,但她不屈不撓地周旋于這些人物之間,展現出堅韌的性格以及覺醒的女性主體意識。小說的基調是嚴肅的,甚至是哀傷的,透過人物讀者可以深入到津巴布韋社會的各個層面,了解到女性在戰爭中的性格、心境、思維方式和生活習慣。作者善于用抽象概念將政治權力解構,《骨頭》中回蕩著大量象征著創傷的名詞,如“骨頭”“ 傷口”“ 疤痕”“ 血液”“ 尸體”“ 烏云”“ 裂縫”等等,這些詞匯既隱喻了馬莉塔身體及心靈受到的雙重傷害,又象征著馬莉塔黯淡難明的未來圖景。
小說運用書中人物的敘述推動情節的發展,頗似《十日談》和《坎特伯雷故事集》的敘事模式,呈現出一系列不連貫的聲音。它有十五個部分,由六個不同人物圍著火爐講述,但女主角馬莉塔的聲音回蕩在各個部分,體現出一種女性意識統攝下的集體回憶。霍夫將傳統藝術的元素與現代文學形式相結合,主角馬莉塔只是通過對那些了解她的人的記憶才出現,而馬莉塔苦難的一生便在他人的回憶中逐步構建,這本身亦是對女性遭人遺忘的批判。這種結構使作者不再是一個全知的敘述者,而允許小說角色為他們自己說話。霍夫創造性地用這種靈活的敘述模式將支離破碎的敘述聲部融合成一種共同的、集體的聲音,闡述了馬莉塔遭遇的女性困境的復雜性以及津巴布韋女性在戰爭中的艱難生存。
小說中最活躍的是女性的聲音與回憶,但在男權社會下她們的生命力卻常常遭遇壓抑。津巴布韋米德蘭州立大學的非洲文學研究者阿尼阿斯·穆特夸認為《骨頭》中馬莉塔的丈夫在殖民統治下失去了男性氣質,從而在農場上順從地勞作,而馬莉塔則既有男性的力量又有女性的柔順。《骨頭》以杰妮法閱讀一封馬莉塔珍藏著的兒子在學校的情書開始,在杰妮法的回憶敘事中呈現出了馬莉塔和杰妮法的深厚友情,這是兩位獨立女性在戰爭中的精神聯盟,盡管最終雙雙失敗,但卻不容置疑地提出了女性群體反性別偏見以及女性身份建構的合法性。這些女性形象明晰而深刻,代表著國家在戰爭中被埋葬的尊嚴,超越了普通群眾對于非洲女性的刻板印象。霍夫通過《骨頭》向津巴布韋解放戰爭中的無名英雄致敬,尤其是向婦女致敬。《骨頭》獲得了1988年的津巴布韋文學獎和1989年的非洲駑馬出版獎。
此外,霍夫在隨后的兩篇英文小說《陰影》和《祖先》中都以女性為主角,在揭示戰爭暴力帶給人們傷痛的同時關注津巴布韋女性的生存與地位問題,并根據1986年不結盟運動會議之前圍捕哈拉雷妓女的真實事件改編撰寫了舞臺劇 《姐妹,有一天再歌唱》(Sister, Sing Again Someday,1988)。總體看來,霍夫對女性形象的塑造與女性心理的挖掘在同時期津巴布韋男性作家中獨樹一幟,其鮮明的性別意識為津巴布韋此后的女性權利書寫提供了堅實的書寫基礎與卓越的參照對象。
費爾曼認為文學與創傷和瘋癲實為構成性的親緣關系,文學持續地與瘋癲和創傷交流, 并讓瘋癲和創傷主體自我言說表述。除性別意識外,霍夫也對戰爭帶來的集體創傷展開了進一步的清算。津巴布韋于1888年開始淪為英國的殖民地,1895年白人正式建立殖民國家后,長達15年的民族解放戰爭拉開序幕,境內黑人集團與白人政權不斷地進行激烈的游擊戰爭,近百年的殖民史與15年漫長的抵抗運動不僅使津巴布韋本土文化大量消逝,也對生存其間的普通民眾造成了嚴重的創傷。
《骨頭》中馬莉塔不僅代表了津巴布韋內戰中勇敢獨立的女性形象,也展現了在戰爭中失去兒子的母親形象,對獨子的思念構成了馬莉塔尋找的原動力,幫助她抵抗一次次外在的挫折與身份質疑。尼日利亞阿比亞州立大學英語系教授阿法姆·埃貝古認為 《骨頭》作為一部詩體小說,沒有明顯的敘述線索,沒有提供一個有著具體時間場所的清晰事件,而是暗示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在戰爭中、戰爭前、戰爭后的身體經歷與內心折磨。馬莉塔的摯友杰妮法遭受性侵犯之后精神受創,顯然已無法建立正常的個體文化認同,戰爭給了暴力存在的空間,其創傷記憶帶來的不僅是群眾精神的崩潰與個體心理的創傷,更深入民族的集體無意識而沉淀為民族的文化創傷。
如果說《骨頭》描繪的是白人殖民者給本土黑人文明帶來的侵害,霍夫在《陰影》中則描繪了黑人抵抗軍帶給本國人民的傷痛,進一步瓦解了津巴布韋人民的文化想象,也為獨立后穆加貝政府文化認同之艱難埋下了伏筆。津巴布韋著名編輯與作家艾琳·斯湯頓認為霍夫在《陰影》中描寫了戰爭對土地的破壞和對后方人民生活的傷害,對比了在冷酷的社會制度下處在不同境遇中的多種荒蕪凄涼的人生,也諷刺了參與抵抗戰爭的士兵對平民生活的破壞并不亞于白人殖民者。
《陰影》塑造了形形色色的群眾形象,有被迫遷徙的、有成為游擊隊戰士的、有出賣與被出賣的、有粉飾暴政的、有傳道會的、有擁護新秩序的、有被不同聲音迷惑的、有被訓練參加解放戰爭但在途中被鎮壓犧牲的、有堅信手中的槍桿的力量卻不信美好未來的等等,構成了一幅戰爭中的歷史人物長卷。小說重點刻畫了白人殖民者的殘暴統治和游擊隊員的粗暴行為以及津巴布韋解放后貪得無厭的執政新貴族。解放戰爭中的戰士同樣做出了強奸婦女、強迫百姓給他們做飯、強行征用房屋來躲避蚊蟲叮咬等辜負人民期望的行為。霍夫在文中寫到老人們和女人們對新的統治者很失望,他們無法理解為什么在敵人潰逃后,這些共同抵御過敵人的同胞會變得如此貪婪。內部的不諧加劇了民族文化創傷的程度,并極大地破壞了民族凝聚力,群眾不再能夠理解傳統的文化認同,精神上的無所依歸也成為津巴布韋獨立后作家的主要寫作內容之一。
從第一部詩集《武裝起義》起,土地就是霍夫常用的象征意象,津巴布韋人民對土地的依戀是他們進行抵抗殖民的原動力之一。殖民與戰爭導致的土地貧瘠、無人種植、糧食絕收也構成了創傷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武裝起義》探討了黑人占有土地的合法性,宣揚反抗殖民統治的正當性。《家鄉的紅山丘》描述由殖民主義的代表形象“推土機”帶來的環境災害,它推倒了非洲人的墳墓,減弱了非洲人的地方感,使得他們的村莊不再是他們的家園。《骨頭》中的紹納族人呼喚祖先的神靈,懇求被英國殖民者占據的土地不會遭受污染。在《坊間傳言:來自哈拉雷的消息》(Shebeen Tales:Messages from Harare,1994)中,霍夫譴責穆加貝政府不扶持社會下層人民,他稱贊那些在面臨干旱、經濟困難和艾滋病病毒威脅時仍在小酒館里有說有笑的人們的樂觀從容。土地的被剝奪使群眾不再有印刻文化身份的物質坐標,白人殖民者對語言的壟斷又使得憑借口頭文學重組精神文明成為不可能,霍夫對戰爭留下的集體文化創傷的反思是深刻的。從婦女、兒童、種族、民族,到社會主流文化規范之外的邊緣群體,在微觀的家庭場景中或是在宏大的社會舞臺上,在弱小卑微的生命旅程上或是在動蕩不定的民族遷徙中,個體和集體的文化心理中都充滿了怨憤、責難、痛苦、焦慮、冷漠等情緒。霍夫在文本書寫中描述了津巴布韋殖民與戰爭背景下努力求生卻一次次遭受創傷的群像,為在政治話語權力下的弱勢群體發出了悲憤的叫喊,其后殖民寫作實踐為一代津巴布韋作家與民眾提供了寶貴的精神力量。
陳杰萊·霍夫在津巴布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從詩集《武裝起義》《家鄉的紅山丘》,到小說《骨頭》《陰影》《祖先》,再到后期創作的《塵埃中的彩虹》《盲月亮》,霍夫用自己的筆寫出了津巴布韋的歷史與現狀,表達了他對祖國的熱愛和對美好未來的期望。
霍夫的寫作結合了紹納語與英語,即使是小說讀起來也具有詩意的、沉思的散文性的喚起力。他的作品常常是抒情的、神話般的,以節奏強烈的重復、簡單的詞匯、問題、感嘆和直接的呼吁感染讀者。與阿契貝和索因卡大量使用民族俚語一樣,霍夫在作品中同樣使用了諸多紹納族的傳統諺語、格言和俗語,在建構后殖民批判語境的同時也調動了讀者對于津巴布韋民族文化的充沛想象。
霍夫代表著津巴布韋的良心,他熱愛描繪殖民背景下的弱勢群體,他一生關注土地、反思戰爭、控訴政府,尤其關注戰爭中女性遭受的苦難和群眾被賦予的創傷。他不僅是個詩人、小說家、散文家,更是記者、文化政治家,一生獲獎數次,但是只能輾轉各個國家,最終病死他鄉,霍夫對津巴布韋文學所做的貢獻值得人們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