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任政要的掘金之旅

│文 李衍之

在西方，從政是一條危險但迷人的道路，在任期間，權力可以為政客帶來地位與敬重，卸任之后，政客又可以將政治關系和社會資本轉換為巨額財富。

西方政要的“二次創業”故事大同小異，大體都是將前半生的傳奇經歷與游走在名利場的見聞寫成勵志自傳，再在巡回演講中販賣曾經的“前政要”名號，抑或利用政治資本走入商界成為縱橫政商的風云人物。寫自傳、巡回演講、從商是西方退休政要獲取財富的重要三部曲。

退休金有幾何？

近日，德國總理默克爾正宣布不再參加今年9月的大選，這意味常青31年的政壇女強人將告別一線政治舞臺。德新社報道，據德國聯邦納稅人協會計算，默克爾退休后有資格領取65%的議會議員津貼，每月退休金約為1.5萬歐元（約為11.5萬元人民幣）。這是由默克爾的任職時間、具體職務和工作成就共同決定的。除此之外，與所有前總理和前總統一樣，默克爾也將有權獲得一間辦公室，政府還會為她配備一名辦公室經理、兩名助理、一名打字員和一名司機。此番待遇雖與在任期間相去甚遠，但也足以支撐默克爾度過安逸的晚年生活。

而日本首相退休得到的則是與任期直接掛鉤的一次性津貼補償，任期短暫的日本首相往往都面臨著拮據的退休境況。以在位400余天的日本前首相菅直人為例，他在退休后只能收到約160萬日元（合13萬元人民幣）的一次性津貼，相比之下，任期5年又5個月的前首相小泉純一郎就可以收到660萬日元（約合53萬元人民幣）。

堅持“富國窮相”政策的日本并不會給退休首相提供任何特殊待遇，卸任意味著回歸普通生活。除公務員級別的退休金外，日本首相并不會享受安保、警衛、秘書、司機等福利待遇，更沒有補助金、醫療費、差旅費等津貼補助。前首相村山富市甚至無法承擔白內障手術費用，其笑稱自己工資少可能是日本首相太多的緣故。

與日本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美國總統的退休福利保障從總統本人武裝到總統家屬。1958年，美國通過《卸任總統法案》確定了卸任總統的退休金金額。根據法案，離任后的總統領取的年薪相當于一名聯邦政府部門負責人的工資，約為20萬美元（合130萬元人民幣）。同時，按照《法案》規定，離任的總統可以獲得不超過150萬美元的過渡費用，用于他們的公務開支和過渡安置。除此之外，卸任總統還可以享受辦公經費、公務旅行經費和最高規格的醫療服務等福利。根據《2012前總統保護法》，1997年1月1日之后當選的總統及其配偶都可終生享受特勤局的保護，前總統未滿16歲的子女也將受到保護。

法國總統的退休福利政策同樣受到法案保護。1995年法案規定，國家元首卸任后將獲得6000歐元左右的總統退休金，離任后可以在終身成員的憲法委員會任職，并額外獲得1.35萬歐元津貼。如果離任總統還承擔有其他職務，相應的工資和津貼也累計計算。此外，離任總統的安保、醫療、住房、差旅、助理人員等費用全權由法國政府承擔。薩科齊在其敗選后演講中曾說：“今后，我將是一名普通的法國人了。”如此看來，曾經做過總統的他們注定無法普通。

更換首相同樣走馬觀花的英國卻與日本有著天壤之別。英國首相卸任后在政治和經濟上都有著豐厚待遇。首先，前任首相依舊可以作為下議院議員參與政府活動。二戰時期，丘吉爾在卸任后仍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議員身份左右英國外交政策。其次，首相離職后每年可以領到約12萬英鎊（合107萬元人民幣）的退休金，但需要在65周歲時一次性領取。此外，卸任首相還可以領取公共職務津貼和議員退休年金。

“筆桿子”和“嘴皮子”影響生財之路

對于部分政要而言，卸任意味著告別國家元首的政治身份，同樣意味著開啟生財之路，而“嘴皮子”和“筆桿子”正是生財之路的關鍵倚仗。

著書立傳給退休政要們帶來了巨額財富，所書內容并不需要多么深刻的哲理思辨，也不需要多么飛揚的文采辭藻，結合“前政要”的身份標簽和人生經歷總會吸引大批前來窺探“成功之道”的讀者。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就憑借突出的“筆桿子”賺得盆滿缽滿。

2004年，克林頓發售個人回憶錄《我的生活：克林頓回憶錄》，其中詳細地記述了萬千國民好奇的桃色丑聞——與白宮實習生萊溫斯基的“拉鏈門”。在“總統回憶錄”和“正面回應丑聞”的標簽加持下，《我的生活》大賣特賣，帶來高達2400萬美元的版稅收入。初嘗甜頭的克林頓順勢而為，接二連三地發售《付出：我們如何改變世界》、懸疑小說《失蹤的總統》以及一部食譜《克林頓總統的核心食譜》。版稅熱錢瘋狂融入克林頓的口袋，這位因緋聞官司而負債累累的前總統很快就成為了億萬富翁。

梳理人生、創作自傳、出版著作是一件附庸風雅又名利雙收的益事，卸任政要紛紛瞄上這塊肥肉。2010年，美國著名出版公司“蘭登書屋”用500萬英鎊天價購買了英國前首相布萊爾回憶錄《旅程》的版權。精裝本《旅程》上架一周銷量超過9.2萬冊，創下自1998年以來英國自傳類書籍的最佳“開門紅”記錄；美國前總統小布什的回憶錄《決勝時刻》也迅速推出，僅是版稅就收到了700萬美元；在離開白宮時“身家窘迫”的前總統卡特，離任后陸續出版14本書，靠著售書過上了相當體面的生活；德國前總理的哈德·施羅德即使文筆不佳，也硬著頭皮出版回憶錄《抉擇：我的政治生涯》，稿酬超過百萬英鎊……

在西方議會制的民主考察和篩選下，大多數政客都練就了超強的演講能力，政要們卓越的分析能力和對國際形勢的判斷，更可以作為噱頭吸引來一大批觀眾，因此高額的演講出場費也是退休后的主要財富來源。英國前首相布萊爾是全球酬勞最高的演講家之一，離任后被聘為“中東特使”的布萊爾在特約經紀人葛林的安排下前往美國等地巡回演講。據英國《泰晤士報》報道，布萊爾站在臺上演講1分鐘，就能進賬近3000英鎊。

美國總統卸任后憑借巡回演講賺錢已不是新鮮事。早在1989年，里根在卸任不久后就到日本發表演講，入賬200萬美元。此事曾在美國本土引發爭議，但如今退休總統的這種創收方式已經逐漸得到美國社會認可。演講走穴這一創收方式對政要的語言表達能力、任期聲望和語種掌握情況要求甚高。以“笨嘴拙舌”著稱的美國前總統小布什的演講費用就遠遠低于能言善辯的克林頓。法國前總統薩科齊則因為英語較差，很難打開美國的演講市場。

2004年，克林頓發售個人回憶錄《我的生活：克林頓回憶錄》，獲得不菲的版稅收入。

生財有道的政要們在奪金之路上各出奇招，一部分政客已經打開思路，將戰略目標投向中國。在慕強心理和光暈效應下，“前政要”在中國的生財之路更多地向商界延伸，常常以家庭為單位組團“出道”。

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就在社交平臺支持女兒在中國的電商創業活動，女兒陸杰喜以“購物滿99元即有機會獲得澳前總理陸克文參加設計的下午茶”為噱頭吸引了大量粉絲。和陸克文一樣，退休的法國前總理德維爾潘也是中國常客。德維爾潘還擔任中國民生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全球專家咨詢委員會專家成員以及亞太總裁協會全球主席，兒子潘雅德則在中國有聲有色地開展他的葡萄酒業務。

叱咤風云的政客交出代表最高權力的權杖，搬離象征國家形象的官邸宮殿，卻一刻不曾停歇地沖向奪金之路。有人是受不完善的退休制度影響，有人是因為無法適應清貧寂寥的日子，有人則是為重歸政壇而蟄伏。

在尺度合理的情況下，國家元首將人生經歷分享給普羅大眾，利用政治資本牽線搭橋促進商業與外交的互相借力，抑或憑借高站位的國際視野提供專業咨詢，這些行為倒是不必指摘。但政客們回歸公民的普通身份后，也不要忘記“前政要”標簽所代表的國家身份，不要掙脫監管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