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賣的農藥為何屢屢奪命

10月1日下午，河南省高速交警總隊接到緊急任務，一個駐馬店的13歲女孩喝下百草枯農藥，生命垂危。

據河北醫科大學第二醫院急診科主任田英平介紹，百草枯最早是在實驗室中作為一種氧化化學反應的指示劑，一次口服5至15毫升就足以致死。

百草枯的危害已經廣為人知。早在2012年4月24日，《農業部、工業和信息化部、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公告第1745號》發文，“2016年7月1日停止（百草枯）水劑在國內銷售和使用”。

但為何百草枯帶來的傷害卻屢禁不止？這背后又折射出哪些法律問題？

百草枯為何屢禁不止

上海市食品安全委員會專家委員、華東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毛玲玲指出，即便國家對百草枯等禁用農藥嚴加管控，但違法違規生產銷售、添加、使用禁用農藥的現象仍無法禁絕，有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相比其他農藥，百草枯價格低、除草效果好，農業生產過程中農民更愿意選擇它作為農藥使用，存在市場需求。

第二，生產、銷售環節的農藥產品對其成分的標識要求不夠明確或不夠嚴格，致使百草枯等禁用農藥可能以“改名換姓”的方式出現。

第三，禁用農藥通過網絡渠道銷售，網絡平臺對禁用農藥銷售活動的檢查發現不夠全面、及時，監管部門監管的有效性還需加強。

第四，部分不法銷售禁用農藥的方式是有意逃避監管，采取“網上掛信息、網下實際交易”的方式，給監管查處造成更大困難。

上海旭路偉光律師事務所陸路路律師也指出，案件中直接售賣的產品名稱不是叫“百草枯”，而是叫“敵草快”，是在“敵草快”這個農藥中添加了禁止添加的百草枯成分。

違規生產、銷售，要擔責

“在國內銷售規定‘只能出口的限制使用農藥，屬于違反國家相關行政管理規定的行為。那么，首先就是要承擔相應的行政責任、接受行政處罰。”毛玲玲表示，銷售者在禁售之后仍違規銷售的，銷售即已違法。生產者的生產證照和生產標準也應當符合國家標準，其登記管理制度也應當更為嚴苛。如果未盡相關義務，生產銷售禁用農藥，造成他人損害的也要承擔與其過錯相應的民事責任。

同時，毛玲玲提醒，“購買并使用限制使用農藥，要符合安全使用的技術要求，如果使用過程中造成他人傷亡的，使用者將要承擔民事責任，情況嚴重的還要承擔刑事責任。”

根據《農藥管理條例》規定，銷售者應當具有農藥經營許可證，經營限制使用農藥的，還應當配備相應的用藥指導和病蟲害防治專業技術人員，并按照所在地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農業主管部門的規定實行定點經營。

涉案百草枯的銷售者及生產者是否涉嫌“過失致人死亡”

針對部分網友所述的“如女孩最終沒有被搶救回來的話，應以‘過失致人死亡罪追究涉案的生產企業或銷售者責任”的說法，毛玲玲認為，“生產銷售行為并不是直接致人死亡，涉案的百草枯的生產者和銷售者并不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如果生產銷售的是假冒的、不合格的、失去效能的農藥，使生產遭受較大損失的，會構成生產、銷售偽劣農藥罪。”

“但是，在農藥被他人誤用或造成他人死亡的事件中，有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的情形。”毛玲玲進一步舉例說明，在相關刑事案例中，使用者將劇毒農藥裝進礦泉水瓶、玻璃瓶等沒有明顯標識的容器中，應該預料到可能被他人誤食而疏忽大意，出現農藥被他人誤飲，造成他人傷亡等嚴重后果的，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還有，如果是使用者將劇毒農藥噴灑到可能被他人摘食的果蔬上，應當預見而沒有預見，導致他人中毒致死的話，同樣會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

在本案中，女孩家屬可以以涉案的銷售者未盡到合理的義務存在過錯為由，要求其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

上海律協醫藥健康業務研究委員會主任、上海市聯合律師事務所盧意光律師同樣認為，銷售者及生產者對自殺行為不能預知，未實施直接導致女孩自殺的違法行為，不存在故意或過失，所以尚未達到“過失致人死亡罪”的責任承擔。

同時，他也表示，如果百草枯系在已被禁止銷售使用的時間段內購買的，則銷售者超出經營許可范圍經營，存在一定過錯，所以家屬可以向銷售者提起民事訴訟，要求其承擔一定比例的民事賠償責任。

（《上海法治報》202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