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公主的傳奇

孟暉

最近，我在中東媒體上偶然讀到關于一位沙特開國時代女性領袖的報道，深深感慨，不管在哪里都有優秀的女性，她們缺的往往只是機會。

9月下旬迎來了沙特阿拉伯的國慶日，《阿拉伯新聞報》上發表了兩篇相關文章，一篇為《王的男人們的故事》，復盤1902年沙特部族六十三位勇士奇襲馬斯馬克城堡的過程;另一篇為《諾拉赫公主——“擁有四十個男人的頭腦”的女性》，把上世紀初沙特王國的“第一夫人”介紹給大家。

諾拉赫公主生于1875年，比她的弟弟、沙特開國國王阿卜杜勒阿齊茲大一歲。1891年，沙特家族敗于拉什德王朝，被逐出利雅得，諾拉赫隨著部族一起在科威特流浪。她與兄弟自幼是玩伴，長大后一起懷抱著收復家園的夢想，共籌大計。阿卜杜勒阿齊茲嘗試了第一次軍事行動，但沒有成功，于是，當他準備率領勇士們奇襲馬斯馬克城堡之時，遭到媽媽哭著反對。母親擔心兒子遇險，便試圖勸他放棄那場艱難的遠征，但諾拉赫公主卻鼓勵年輕的埃米爾履行使命。

不管在哪里都有優秀的女性，她們缺的往往只是機會。

馬斯馬克城堡勝利之后，阿卜杜勒阿齊茲收復利雅得，沙特部族回歸故土，此后，在這位開國君主漫長的政治和軍事生涯中，他始終深深地信賴和倚重諾拉赫，實際上，她成了弟弟的政務顧問。據他們的同父異母兄弟班達爾王子回憶，在那個大多數女性都是文盲的時代，諾拉赫幸運地接受了教育，擁有知識和文化，加之天賦優異，洞察力過人，意志堅定，所以在社會事務與政治事務上都表現出驚人的才干，時人贊譽她“擁有四十個男人的頭腦”。她嫁給了一位宗親，婚前與婚后一段時期，丈夫一直都與阿卜杜勒阿齊茲鬧分歧，但到了20世紀20年代卻變成開國新君的堅定支持者，據說，他對妻子產生了深深的愛情，是原因之一。阿卜杜勒阿齊茲則與姐姐形成了超越親情的友誼，只要在利雅得，一定每天都去姐姐家里一次，咨詢意見，交流看法。及至30年代，利雅得的第一條電話線竟是架設在姐弟倆的兩處王宮之間，以便二人隨時溝通意見。有趣的是，每當這位國王遇到突發情況需要迅速作出決定，或者必須對極其困難的問題痛下決斷時，總會說一句口頭禪：“我可是諾拉赫的兄弟！”

通過幫助國王弟弟，諾拉赫對沙特乃至整個海灣地區都產生了影響力。同時，她還發揮外交才華，接待西方官員的夫人們，給西方人留下強烈印象，稱贊她是“一切時代最美麗、偉大與著名的女性之一”、“阿拉伯半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在男性國王們的國度里的第一夫人”、“頂級政治與戰略思想家”。如今，沙特的女子綜合大學PNU（ Princess Nourah bint Abdulrahman University）就以她的名字命名。

諾拉赫公主很幸運，優越的出身讓她有機會釋放生命的熱能，然而，她的無數同胞卻被保守落后的社會埋沒一生。最近幾年，沙特的八零后王儲成為實質的操盤手，總算認識到一個國家必須跟著時代進步，他開始改變婦女政策，提升婦女地位，包括鼓勵女性就業，讓經濟、政治、生產、文化的各個領域逐步向女性開放。沙特女性如今終于有機會當空姐、王宮衛隊衛兵，最近還組建了第一支女軍，宣傳：“沙特女性也可以指揮軍隊！”不過更重要的是，官方計劃籌建專門的婦女培訓中心，培養能夠進入智能生產領域的女性產業工人。

阿富汗塔利班的婦女政策讓全世界憂慮和擔心，希望那些塔利班領導者能夠認識到，唯有充分釋放一個民族一半人口的創造力和生產力，形成與當代生產力相適應的生產關系，才能打造出現代國家，走向穩定和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