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漸新
這就是民族脊梁。他們歷盡苦難,我們獲得輝煌。
1950年10月,有那么一群年輕人悄悄開拔,當時的他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聲令下,便上了軍車,一路顛簸。后面的事情,似乎在我們的印象里變成了:前輩們就這樣“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去打“美帝野心狼”——看似輕而易舉,只因為故事發生在我們沒有看見的昨天。而今,紀錄片《1950他們正年輕》借由老兵口述,用豐富的細節帶我們走近那個時代、那群人,那場戰爭。
影片里有一段對話:“您那時候還是女孩子,女孩子都愛漂亮,軍隊里該怎么辦呢?”面對鏡頭,老兵奶奶回憶:那時為了躲避美軍的襲擊,她們需要埋伏在山洞里,長期缺水導致虱子滿身,只能像猿猴一樣相互幫助。那一日,洞口似乎平靜了些,5個女生露天互捉虱子,不料美軍飛機折返,其中一個女孩被當場炸死。“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她叫黃大菊,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除了那位真實存在過的女戰士名字外,戰場上的虱子似乎讓我們這些當代人,切切實實走近了戰爭——戰爭不同于戰爭片:戰爭片中,讓幾十名大兵營救另一個來表現人性光輝;戰爭片中,盤旋天空執行轟炸任務的敵機對我方趕著渡川的士兵們表達“敬意”;戰爭片中,被炸飛了半個軀體還能坐上炮臺對天空中的飛機開炮……而戰爭,是《1950》里,任紅舉老人講的:“我們另一個戰士,他人泡在水里,我還說呢,怎么不上來,在游泳嗎。他對我說他站不起來了,因為他的半個身子被炸沒了……”
說起來,其實全世界各國對于國家歷史的描述都差不多:一套存在于精英閱讀的書本上,一套存在于大眾觀看的文娛作品上。與藝術家創作需要大量細節不同的是,史學家們常像給歷史拍X片的大夫一樣,只留下清晰的骨骼,至于皮相,不存在的。通過這些“光禿禿干巴巴”的文獻記載了解歷史,是學者們板凳坐十年的必修課,對于大眾卻不友好。所以有血有肉張冠李戴的《三國演義》總是比有根有據用詞嚴謹的《三國志》來得更有群眾基礎,而大眾也并不介意刮骨療傷的是不是華佗,唱空城計的是不是孔明。同等條件下,故事對于大眾的魅力總是略高于記錄。
因此,對于一部故事片,特別是歷史題材的戰爭片,最大的美德,莫過于將骨骼與血肉有機融合在一起。行文至此,我想到另一部與抗美援朝主題緊密相連的故事片《橫空出世》。
這部攝制于1999年的《橫空出世》,講述的是抗美援朝戰役之后,我國啟動“兩彈一星”工程的故事。曾在《大夢無疆——佩雷斯自傳》中讀到當年以色列建國初期,周邊各國虎視眈眈,佩雷斯釋放“制造原子彈”的信號,令鄰國忌憚該國擁有核武器的可能而得以建國。五六十年代,新中國成立之初,虎狼環伺,李雪健飾演的馮石將軍,原型是舉世聞名的上甘嶺戰役中志愿軍三兵團的參謀長張蘊玨,他有一句臺詞:“朝鮮戰場上,一個美國俘虜對著我叫囂,要丟顆原子彈,給我們國家做外科手術。”雖然這句臺詞中的俘虜很難考證,但可想而知當年美軍在日本投下兩顆原子彈后的囂張跋扈與志得意滿。
想起金一南先生在《苦難輝煌》里有這樣一句話:任何民族都需要自己的英雄。真正的英雄具有那種深刻的悲劇意味:播種,但不參加收獲。這就是民族脊梁。他們歷盡苦難,我們獲得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