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 凡 DING Fan 伍 江 WU Jiang
30 年前,黃浦江東岸的開發開放不僅響應了國家進一步向國際社會打開門戶的政策號召,同時,也緩解了上海原有舊城區——浦西所面臨的空間與經濟方面的窘境。30 年后,浦東已經從以農業為主落后的水岸區域,搖身轉變成一座功能集聚、要素齊全、設施先進的現代化新城[1]。浦東的開發開放是全球化時代都市水岸新區塑造的一個典型樣本,具有歷史維度的現象學意義。追溯浦東新區開發尤其是陸家嘴地區的空間形成過程,是對上海城市空間歷史研究領域的重要補充。
上海浦東新區地處黃浦江東岸,總面積為2450 km2,占上海市總面積的19.1%,當前的浦東新區已經成為長三角地區經濟最發達、城鎮化速度最快的地區之一(圖1)。近代,浦江沿江一帶碼頭繁盛,工廠林立,浦東沿江狹長地帶已經同浦西一同步入城市化軌道。圖2 顯示了在1950年——1983 年間的浦東發展演變,浦東發展區域沿黃浦江呈線性展開。20世紀80 年代是計劃經濟的年代,同時也是上海城市進入工業化的時代,黃浦江沿岸建設方針是“先生產、后生活”,因此,黃浦江沿岸多是碼頭、工業和倉儲用地。浦東腹地區域用地以工業和居住為主,有楊思、洋涇、慶寧寺和高橋等縣屬城鎮和工業區,布局比較混亂[2]

圖1 浦東新區位置圖

圖2 浦東發展計劃(1950——1983)
自1990 年國務院宣布浦東開發開放決策以來,浦東新區逐步發展成為中國最受矚目的大都市中心,被視為政府權力和全球化資本推動新城空間再生產的典型代表[3]。開發開放浦東是振興上海的戰略性措施[4],是針對國家改革開放政策的進一步推進。其目的是將上海市區的中心東移,在黃浦江兩岸建成對應的上海市中心城區,再以此為基礎向浦東縱深擴展,在開發浦東的同時推動浦西的改造,逐步形成一個橫跨黃浦江兩岸的大上海,使上海的城市空間發展實現由“沿江”到“跨江”的轉變[5]。從此,浦東浦西聯動發展,黃浦江兩岸將成為真正的上海中心。
浦東開發開放方案自1984 年開始形成,并以擴大和改造上海市區為核心內容。1986 年,上海市政府上報國務院《上海市城市總體規劃方案》,在“中心城的布局”一節中,就浦東新區提出暢想“……浦東地區具有瀕江臨水的優勢,將通過精心規劃使之成為上海對內、對外開放都具有吸引力的優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新區”。因此,浦東新區開發的定位并不是一塊開發區或者衛星城,而是上海市新中心的一部分[4],其中,陸家嘴定位為現代金融區和中央商務區。1990 年,國務院正式批復浦東新區的開發方案。上海市浦東新區綜合規劃于1991 年出臺,由此,上海市市域面積由于規劃方案跨越了黃浦江而擴大了近一倍[6]。“一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經過十年的快速發展,在新世紀之交,浦東將自己的新形象展示在世人面前[7](圖3)。

圖3 陸家嘴城市形象的演變
浦東新區總體規劃整體實施分成三個階段:初始階段(1991——1995)、重點開發階段(1996——2000)以及全面建設階段(2000 年之后)[8]。新區劃分為陸家嘴-花木區域、外高橋-高橋區域、慶寧寺-金橋區域、周家渡-六里區域以及北蔡-張江區域等5 個分區(圖4),每個分區有自己的工作區域、居住區域、商業中心和其他設施,分區之間用綠化相分割[9]。浦東新區包含金融貿易區(陸家嘴)、自由貿易區(外高橋)、出口加工區(金橋)、高科技園區(張江)、新港(洋山深水港)、上海浦東國際機場、信息港和浦東鐵路等[10],而住宅被規劃整合在其中。

圖4 1991 年浦東新區發展計劃圖
浦東新區總體規劃強調了基礎設施發展和環境因素的重要性,這些都會影響浦東新區的空間品質。新的規劃不僅重新設計了一些城市的主要道路(內環路、外環路和世紀大道)來配合浦東的擴大化發展(圖5、6),同時,還確定了一系列重點基礎設施項目,包括:建造南浦大橋、楊浦大橋以及浦東內環路,在外高橋修建四個碼頭并重建內部水道,以及建設外高橋電廠(50 萬伏電網)等[8]。

圖5 上海基礎設施規劃圖

圖6 浦東新區開發工程5 個分區圖
基礎設施的建設直接為浦東再開發奠定了基礎,1992 年——1999 年,浦東新區基礎設施投資及占全市比重逐年升高[3](圖7)。1990 年浦東開發開放之前,溝通黃浦江兩岸的除了“市輪渡”,就只有一條建于1971年且僅有兩車道的打浦路隧道。此后,延安東路隧道、南浦大橋、楊浦大橋、徐浦大橋、外環隧道、盧浦大橋、大連路隧道相繼建成,到2004年底,加上復興路隧道雙層雙管6 車道,浦東和浦西可以見到的通途達到50 條[11]。同時,20 世紀80 年代初,上海港務局會同市規劃局和有關部門篩選出羅涇、外高橋和金山咀3 個新港區[5]。上海港逐漸實現了“新老結合,逐步外移”,實現了由十六鋪——外高橋——洋山港的遷移,上海港口區域轉移路徑由黃浦江到長江口再到太平洋,正式由江河時代邁入海洋時代。

圖7 浦東新區基礎設施投資及占全市比重(1992——1999)
陸家嘴中央商務區的建設伴隨著城市去工業化的過程,東昌路、東寧路、爛泥渡路等地塊曾經高度城市化,分布著大量荒廢的廠房及破敗的居住區[12](圖8、9)。在陸家嘴重新開發之前,首要任務是家庭和企業的搬遷。拆遷公司需要持有拆遷資格證、拆遷項目需滿足拆遷所有要求、拆遷引起的爭議經由建設局及地方法院進行調節處理[9]。

圖8 從東方明珠電視塔上俯瞰浦東地區(1997 年)[12]

圖9 從未建成的金茂大廈樓頂俯瞰東昌路、東寧路、爛泥渡路等地塊(1998 年)[12]
負責陸家嘴金融和貿易區土地開發的是上海陸家嘴發展(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SLDC)。成立于1991 年的陸家嘴城市建設發展有限公司(簡稱LCCDCL)是SLDC 的子公司,曾是浦東18 家拆遷公司之一,并持有拆遷證。SLDC 負責發布分區規劃和可建設用地通知。如果某房地產開發商決定租用某地塊,且SLDC和該開發商之間已經簽訂了合同,SLDC 將立即與LCCDCL 簽訂合同來處理家庭和企業的搬遷。SLDC 會在項目開始前支付押金給開發商,開發商將及時調用資金支付拆遷補償。項目一經官方正式批準,商業建筑和住宅的拆遷即可展開。官方的批準意味著市規劃局正式接受了該項目作為符合該地區總體規劃的一部分,并授權規劃許可和租賃國有土地的許可。這些都受到規定的時間和規模的限制,并且必須征收集體所有的農村土地。SLDC 為強制土地征用帶來的新勞動力負擔15 年的退休金、醫保和其他經濟補償。年齡未到享有退休金但缺乏教育背景和工作經驗的居民依舊被要求就業。
全球化時代,上海的城市治理模式發生了重大變革。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指引下,上海城市化面貌改變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上海浦東新區成為未來五十年中國經濟發展戰略的重點,而陸家嘴作為浦東新區發展的龍頭,作為中央商務區,將推進中國成為世界金融領袖[13],并與老的國際金融區——外灘形成空間對應(圖10),進而支持上海外灘歷史中央商務區之前所執行的功能。同時,陸家嘴中央商務區將與浦東新區的大型城市運營項目一起,共同整合上海東南部522 km2的開發區[14]。

圖10 陸家嘴區域在上海的地理位置
與陸家嘴發展相關的最重要的改革舉措是積極鼓勵或吸引外商直接投資(FDI),以便促進經濟發展進程,“最大化外匯收入,緩解國內資金供應瓶頸”,向中國企業和職工轉讓技術和技能,促進就業,增加國內經濟與外部世界的互動[15-17]。引入公私合作關系(PPP)是浦東務實外國管理技術方法的另一引人關注的舉措,允許公私互動和保證公私合作的靈活性。
時任上海市長朱镕基表示,如果上海想要成為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那么陸家嘴這個項目必須具有全球影響力,而不是僅僅考慮對于本土的影響。在陸家嘴國際金融區建設前期,上海就公開積極征求外國人的意見,包括市長在內的上海政府代表團于1991 年訪問了多個國際城市。巴黎、威尼斯和紐約等國際城市的規劃建設都曾作為陸家嘴的參考。上海的新金融區——陸家嘴中央商務區城市意象的形成過程,是全球和地方融合下的規劃、建筑和管理的呈現[18]。Rimmer[19]提到的屬于“全球智團”(GIC)一部分的專業設計人員,負責制定20 世紀90 年代初陸家嘴中央金融區總體規劃流動的城市意象和城市再開發模型;而之后所產生的圖像和模型,進入了不同尺度規模的次級操作程序,并在本地化的語境下被消化重組。陸家嘴金融中心的規劃設計是一個富有愿景的項目,是一個國家剛剛開始意識到自己在世界上地位的體現;同時,它也是一個全球性的城市項目,其創建源于對金融、商業與城市空間創造之間全球化動態潛在關系的理解。在陸家嘴的建設過程中,場所在新的全球經濟中發揮的重要作用被發覺,同時得到利用[13]。
在20 世紀90 年代早期產生了一系列城市開發概念,例如分區制(Zoning)、中央商業區(CBD)、企業區(Enterprise Zones)和免稅區(Tax-Free Zones)以及其他的建筑理念,如作為象征性地標的超高層建筑、生態建筑和智能建筑。這些概念在陸家嘴中央商務區規劃早期被引入,并應用于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國際金融中心之一的規劃建設理念中。這種思想的傳遞由上海市政府(SMG)為代表進行發起并引導,并與以巴黎為總部的法國代表團進行合作。全球化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城市更新中營銷舉措的出現[9]。1992 年,上海東方傳媒集團有限公司監管了陸家嘴的市場化營銷過程,然而,這個過程也充斥著來自中國香港、臺灣和中央政府各部門的投機性物業投資。數量穩步上升的國外機構和公司也支持了上海市政府的設計戰略規劃以進行城市重塑的工作。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是首個參與浦東新區開發建設研究的機構之一。世界銀行(World Bank)和亞洲發展銀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也參與了上海的領土和區域改造[20]。
浦東的發展戰略最大的全球性影響無疑來自于法國,這不僅是因為中法整體良好的政治關系以及上海和巴黎城市的國際對標,也因為歷史上上海與法國緊密的殖民關系以及法式風格文化和建筑影響力。1985 年9 月,巴黎管理和城市規劃研究所(IAURIF)與上海市政府(SMG)和北京市政府簽訂了合作協議,為大都會建設提供技術支持。巴黎私人和上海政府及官員的專業合作及社會聯系為上海全球智能軍團(GIC)的最終形成打下了基礎[18][21]。引導這種合作關系的關鍵是法國官員吉爾·安蒂(Gilles Antie),同時,他也是一名地理學家、城市規劃師及IAURIF 國際事務的主任。1986 年,市規劃院和大巴黎規劃院建立友好合作關系,巴黎規劃專家到陸家嘴考察。1988 年2 月,市城市院與世界銀行“八人團”專家合作研究“上海城市發展方案”中制定的1.7 km2陸家嘴中心區的規劃計劃,終于明確了其中央商務區的身份,建筑群的占地面積約180 萬~240萬 m2。據高級規劃師黃富廂所稱,陸家嘴計劃非常大膽,以至于上海市城市規劃局甚至不敢將其納入地方級審批程序中。此次合作由法國政府推行,法國商人預見了廣闊的未開發市場。隨著上海的逐漸開放,法國商人得以在上海順利開展商業活動,這些舉措進一步促進了中法之間健康、穩定、互信關系的發展。
上海和法國之間合作的另一個例子,是在1992 年為1.7 km2的浦東陸家嘴金融中心提供國際招標咨詢。四家國際設計公司與中國團隊一起參與該項目的設計過程。針對此區域產生了4 個國際設計方案,分別是來自英國的理查德·羅杰斯(Richard Rogers)、意大利的福克薩 斯(Massimiliano Fuksas)、日本的伊東·豐雄(Toyo Ito)以及法國的多米尼克·佩羅(Dominique Perrault)。其他在建設規劃中擔任顧問的國際知名設計師有讓·努維爾(Jean Nouvel)、奧雅納(Ove Arup Partnership)、諾曼·福斯特建筑事務所(Norman Foster and Associates)、倫佐·皮亞諾(Renzo Piano)和詹姆斯·斯特林(James Stirling)[21]。陸家嘴因為全球建筑設計精英而變得品牌化,上海市政府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實現了超出1.7 km2的更為廣闊的目標”[18]。浦東開發宣傳冊和網站上所包含的圖像吸引了更多的全球資本進入浦東。
然而,雖然“全球設計師”的創意偏好源自中國城市,但由于缺乏中國經驗,導致這些設計師把浦東當作一塊白板。同時,這些“全球設計師”提出的規劃采用了設計其他國際城市時所采取用的經驗。例如,伊東(Ito)的提議大量沿用了1992 年安特衛普(Anterp)大塊區域的規劃藍圖,佩羅(Perrault)的計劃也過多地參考了紐約、威尼斯和巴黎的規劃[18]。這都表明,曼紐爾·卡斯特(Manuel Castells)的“流動空間”理論被重復適用于不同社會規劃中,使得建筑形制趨于一致[22],卻造成了千篇一律的后果。正如理查德·羅杰斯(Richard Rogers)所稱,全球化時代的現代化城市幾乎都是同一種方法塑造出來的,上海也不例外[23]。這些參與上海本土發展的全球力量在某種程度上似乎低估了場所精神和全球與地方之間復雜的關系網絡。
但是,這些設計提案提供的信息和知識對實際規劃而言并非毫無意義。很多提議的優勢部分被上海當地的規劃師所采納了,并且以一種更務實的方式調整為更加適應當地情況的方案。這是全球信息被調整以便適應當地環境的案例,也從一個側面說明,全球和地方特征的表達是二元的、動態的、持續的緊張狀態。全球和地方之間的關系是有情境的[24]。全球化是一個開放的過程,其中涉及平衡全球和當地的機會與威脅[25]。
從內容和目的來看,陸家嘴國際咨詢規劃階段(LICP)的成果被有效地吸納了。在1993 年早期,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的規劃小組、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開發股份有限公司、華東建筑設計研究總院和同濟大學共同協作兩周時間,為陸家嘴的未來規劃提供了三個提案。第一個提案結合了理查德·羅杰斯的大部分建議;第二個提案主要利用上海團隊的建議和思想;第三個提案對現有的1991 年規劃方案(由上海市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所設計)稍作修改。然而,由于前兩個提案都涉及對現有基礎設施進行大量整改,并需要進行租賃場地的遷移來滿足設計標準,最終第三個提案被采納。由于該設計方案更加務實,并且對現有基礎設施的改變最小,整體城市形態通過大規模的建筑重組而變得更加獨特。1993 年3 月5——7 日,一場由中國和國外專家組成的大型國際會議在上海召開,并最終確認了這個方案。在進一步的修改方案中,建議陸家嘴打造獨特的城市天際線,包括打造“三塔地標”(約瑟夫·貝爾蒙特的建議之一)、建設一系列面向世紀公園的摩天大樓,以及基礎設施供給的進一步加強[18]。截至1993 年5 月,修訂后的規劃藍圖由當時的上海市副市長夏克強批準,正式批準文件由上海市政府在1994 年初出臺。圖11 清晰地描述了陸家嘴中央商務區城市規劃結構在1986 年、1991 年與1994 年之間的延續和變化。

圖11 比較性的城市結構
浦東陸家嘴地區的摩天樓建造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工程層面的問題,而是一個社會問題,它標志著國際建筑師和規劃師開始全面參與上海的建設,也標志著上海的建筑以一種新的姿態進入國際視野[26]。陸家嘴地區出現了大量西方建筑師設計合作的項目,如: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第一八佰伴等。
在陸家嘴的城市建筑體系中,金茂大廈就是一個全球與當地調整平衡的典型例子,它的設計和建設過程是有趣的“地方——全球”合作的象征。受到現代建筑的啟發,這座現代化摩天大廈的設計成為浦東高層建筑中最受人欣賞的建筑設計之一,同時,因其尊重中國傳統建筑頂部設計,模仿寶塔的造型,也成為中國人引以為豪的建筑。“實際上,在整個浦東陸家嘴區,中國政府一直采取引入國際設計公司并與當地設計機構合作的策略,意在打造真正的‘國際都市’。他們尋找的不僅是摩天大樓的設計專家,也是為審美疲勞的當地建筑風景注入新的創意”[9]。
此外,上海環球金融中心建筑形象的設計方案也經過多次修改。環球金融中心由美國著名建筑設計公司KPF 事務所設計。為了保持“世界第一高建筑”的紀錄(試圖超越當時中國香港正在建造的480 m 高的聯合廣場以及中國臺北正在建造的高達508 m 的“臺北101”大樓),環球金融中心的新方案將原本460 m、94層改為492 m、101 層,可提供商業、辦公、酒店、美術館等多種功能。然而,1997 年亞洲金融危機導致日本投資方出現資金短缺,該項目便擱置不前。之后又出現了“設計方案風波”。2005 年10 月18 日,上海環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最終確定并宣布了上海環球金融中心的外觀造型,原本設置在大樓頂部直徑53 m 的圓孔造型調整為上寬下窄的倒梯形[11]。
一些中外評論家認為,陸家嘴的“建筑戲劇場”(Architecture Drama)過于紊亂、失序和浮華。但是,如果超越形式上的審美和倫理評判層面,陸家嘴建筑群所反映出的矛盾和沖突,正是上海這座城市特殊的文化基因和價值取向所決定的[27]。陸家嘴是中外建筑交流的結晶,中國人主動吸納了外國建筑師前期的設計方案,并完成了后期的全部設計工作和建造工程。這與外灘完全西方化的形象形成了強烈對比。外灘的西方建筑群是對西方文化的被動接受。而對于陸家嘴城市形象的塑造,中國已經開始有自己的主動權,這些都體現在陸家嘴地區的規劃與建筑設計上。
在改革開放初期,當浦西的外灘逐步恢復金融功能時,浦東的陸家嘴依然陳列著舊的碼頭、倉庫以及簡陋的民居。如今陸家嘴已經成長為一個與浦西相抗衡的金融中心。今天,在陸家嘴金融貿易中心區1.7 km2的土地上,匯聚了130 多家中外金融機構,1200 多家中外貿易公司,4000 多家法律、會計、財務、咨詢等現代服務機構和7 個國家級要素市場。除去金融、貿易功能,這一區域的旅游、會展、餐飲業也開始活躍。金茂大廈、東方明珠塔、國際會議中心、濱江大道、海洋水族館、觀光隧道、正大廣場等多功能設施,構建出陸家嘴中心區旅游帶(圖12、13)。

圖12 浦東的小塊土地和黃浦江邊的老城區[28]

圖13 從浦東老城區中拔地而起的高層建筑[28]
誕生于全球化浪潮中的浦東,一直是上海最接近世界的地方。浦東的開發開放,不僅僅是一種空間上的重塑,更是一種制度上的創新。改革開放將上海與全球化系統相銜接,浦東開發開放是對于中國改革開放政策的進一步探索。浦東陸家嘴的空間重塑推動了上海的轉型以及再城市化。作為城市空間的一種特殊類型,水岸新區的塑造起到了連接和擴展城市現有領域以及探索新領土資源的作用,通過開發開放浦東,上海的市域面積擴大了將近一倍。
地方城市結構重組是全球化進程的一面鏡子,浦東陸家嘴的發展反映了上海積極融入全球城市行列的決心。相對于外灘的形成過程,陸家嘴金融中心的規劃建設是中國主動張開雙臂,邀請西方為其出謀劃策的成果,并以主人翁的身份決定未來浦東、未來上海的面貌。陸家嘴中央商務區的塑造,也經歷了由單一商務功能向復合功能、由小地塊向區域開發、由平面向立體空間的根本性轉變,最終形成了全球化背景下陸家嘴中央商務區的典型樣貌。總結浦東開發開放及其核心區陸家嘴地區的建設歷程,對于理解上海的過去以及建設上海的未來都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