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
若干年前,我不會喝酒,就特別討厭那些嗜酒的人,覺得喝酒的人生沒有一點意義。
若干年后,我還不會喝酒,卻特別討厭自己不會喝酒。覺得一點酒也喝不了的人生了無情趣,少了好多意義。
以前,喜歡從自己出發(fā)想一些事,現在愿意從別人的角度看世界,光陰最終讓我們發(fā)現,自己的不一定對,別人的也未必一定就錯。
歲月不是讓我們站在了中間,而是慢慢地要我們懂得,不簡單地去肯定什么,不輕易地去否定什么,才是人生最合適的態(tài)度。
活到超越自我,必然會呈現的一種境界就是:看淡。所謂看淡,就是放得下,舍得了,原先有價值的東西依然有價值,只是于你,不想那么去爭了。
所以,一個人到老了,倘若還為名利忙忙乎乎,很可怕,也很可悲。孔子曰:老而不死是為賊。孔子的意思是,人老了,要有德行。強烈的名利欲,必然會損害人的德行。這么說來,老而不淡泊,差不多也該是賊了。
一個很難理解的問題是,有的人已經掙得足夠多了,依然不滿足。
其實,只要將心比心,再好理解不過。質疑別人的同時反躬自問,自己掙夠了嗎?既然自己還沒覺得夠,他人的貪婪就不足為奇了。
那到底多少是個夠啊?嚴格意義上說,只要世界上還有貪婪這個詞,就不會有夠。同樣是億萬身家,你覺得絕對夠得上富翁,對方覺得自己還是個十足的窮光蛋。你說,一億元可以干多少事啊!他說,一億元才能干多少事啊!
誰也沒有錯。貧窮限制了窮人的想象力,富有打開了富人的想象力。在想象力那里,彼此都是怪物,誰也看不上誰,誰也弄不懂誰。
退回到人性,這樣的思維,多少還是有些弱點的。說到底,有的人不是不愿看到富人擁有得更多,而是不愿看到自己以外的人擁有得太多。換一種說法就是,自己沒有那么多,也就希望別人也一樣擁有得不多。
殺富濟貧,狂歡的,差不多都是窮人了。窮人才不管這些錢,是不是從正道而來的。如果富而不做善事叫“為富不仁”的話,而希望殺富濟貧的人,差不多就該叫“為貧不仁”了。
這時候,富有差不多成了一種罪過,而貧窮,在嫉妒心的作怪下,似乎越來越蠻橫有理了。
對一個人好,如果對方總回你以冷漠,時間長了,你也會寒心。
你可以繞過自我的熾烈,但不會繞過時間。時間的強大之處是,即便那個人拖不垮你,它也會拖垮你。今天一個冷眼,明天一個冷顏,慢慢地,你就覺得沒意思了。好多沒意思堆積起來,就會變成不值得。
要及早遠離不珍惜你的人。因為,在不厚道的人那里執(zhí)著,就是對自己的不人道。也因此,人世間有一種愛是荒唐的,那就是對不愛你的人海枯石爛地守望,這種不離不棄的堅守,本質上,就是對自己不屈不撓的折磨。
悲劇就是這么來的。最可悲的是,誰都看出來這是個火坑,但依然有人決絕地往下跳,還心甘情愿,無怨無悔。魯迅說,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人生撕碎給人看。是的,撕碎給一個不值得的人,除了感動自己,一切都了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