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升級、人才集聚與區域創新能力提升

楊勝利 邵盼盼

(河北大學 經濟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0 引言

“十四五”規劃明確指明：“在推動效率方面科技發展尤為重要，科技發展、創新已經成為未來中國發展的關鍵。”而“良性的發展環境，激發人才的創新活力，是提升我國綜合國力的核心和基礎。”目前，我國正處于經濟調整的關鍵時期，產業發展逐漸從要素驅動型向創新驅動型轉變，科技創新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發展中的重要驅動力。技術是推動科技創新的主要手段，人才作為創新技術手段的主體，是新經濟常態下，推動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和經濟發展的重要要素。一方面，人才不斷向經濟發達地區集聚，產生人才集聚和知識溢出效應，提升了集聚地的科技創新水平，使得區域經濟得到快速發展；另一方面，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為科技創新人才提供了更多的發展機會和平臺，進一步吸引更多的人才流入該地區，形成規模優勢，進而促進該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形成經濟發展與科技進步之間的良性互動。

1 文獻綜述

1.1 產業升級對人才集聚的影響

我國經濟發展由高速增長階段轉變為高質量發展階段，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是大勢所趨。為推動產業發展，促進技術進步，就需要推動人才聚集，發揮規模優勢。楊琳[1]在討論產業升級對人才聚集的影響時指出，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和高度化會提高區域科技競爭水平、增強經濟發展質量。牛沖槐、張帆、封海燕[2]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了人才聚集、高新技術產業聚集與區域技術創新之間的互動機制，結果表明：產業聚集對區域技術創新存在顯著的正向效應。為了分析區域人才集聚的規模效應與區域高技術產業創新能力的關系，芮雪琴、李環耐[3]利用2001-2010年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協整分析，發現區域人才集聚規模能夠有效提高高技術產業的創新能力，且兩者之間存在雙向因果關系。査成偉、陳萬明、唐朝永[4]借鑒復合系統協同度模型，對高技術產業人才聚集效應與技術創新系統協同發展過程進行實證分析發現，二者協同度總體上不斷上升，協同等級從不協同逐漸轉變為優質協同。英國經濟學家Marshall提出的工業區理論認為，區域內產業集聚會促進勞動力市場發展和專業技術人才集中，人才間的相互交流會產生新的專業思想，從而提高集聚區域技術水平，技術、信息等溢出效應又會推動產業集聚發展[5]。

1.2 人才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

關于人才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國內的研究也相對較多。多數學者認為提升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應該在人才聚集的基礎上，通過提升區域人才聚集效應才能達到。牛沖槐、杜弼云等[6]對中國內地30個省份2006-2012年數據進行實證檢驗，證明區域內科技型人才聚集會促進區域智力資本積累、區域關系資本積累，而區域內智力資本積累又促進區域技術，特別是工業企業和高技術產業的技術創新。修國義、韓佳璇等[7]從區位熵的角度分析了人才集聚對中國區域科技創新效率的影響，得出東部地區科技創新率位于全國前列，西部最低，人才集聚規模擴大會促使區域科技創新效率大幅度提升；而人才集聚的強度增大則會使得區域科技創新的效率下降，因此，我國政府應合理吸引人才流動，整合人才資源。李良成、陳欣等[8]分析了人才與科技創新之間的相互作用，并通過模型對2006-2016年科技創新數據展開分析，證明了人才子系統和科技創新子系統兩者之間具有良好的互動關系。

1.3 產業升級與人才集聚對創新能力的交互影響

趙青霞、夏傳信等[9]對人才集聚和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交互影響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第二產業中制造業集聚和人才集聚有著良好的交互作用，并且會推動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人才集聚對創新能力提升有著明顯的積極作用，但產業協同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具有門檻效應，需要人才集聚的對數值達到一定程度時，產業協同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才會轉化為積極影響。Marshall[10]是最早研究人力資本、產業集聚與區域創新關系的學者，他認為產業聚集會帶來正的外部效應(技術外部性)，由于產業聚集存在高收入、低成本和良好發展前景的優勢，會吸引更多的人才聚集。張昕、李廉水[11]基于電子通訊設備制造和醫藥制造業研究了產業集聚、知識溢出對區域創新的影響，發現產業集聚對區域創新的影響呈倒“U”型關系，人口規模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呈“U”型關系。

1.4 已有研究評價

在眾多研究當中，通常都是以產業集聚為中間指標，探索人才集聚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但通過深入思考不難發現，國家制定產業人才政策及產業集聚會加大地區對人才的吸引，使得人才逐漸集中，進而促進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鑒于此，本文另辟角度，以人才集聚為中間指標，探索產業轉型升級、人才集聚的交互作用，分析產業升級通過人才集聚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為地方政府制定合理的產業人才政策和科技創新政策提供現實依據。

2 研究設計

2.1 模型設定

通過對以往的相關文獻的回顧發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不僅對人才集聚有著重要影響，同時，也會促進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可以推動科技創新人才加速流動，吸引科技創新人才流向高級產業區，進而促使人才集聚區域的科技創新能力快速提升。構建出的實證模型如模型(1)所示：

Pit=β0+β1IDUit+β2TSit+X'it+μi+εit

(1)

由于考慮到產業升級會吸引大量人才集聚，并且人才集聚也會影響產業轉型升級，二者存在相互作用，進而影響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因此，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項IDUit×TSit，研究二者之間的相互作用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加入交互項后，模型如下：

Pit=β0+β1IDUit+β2TSit+β3(IDUit×TSit)+X'it+μi+εit

(2)

模型(2)中，若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作用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具有顯著影響，則β3不為0；若β3>0，表明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作用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有積極影響；反之，則相反。若β1不顯著，則證明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不存在交互作用，此時若β1和β2顯著，說明二者對區域創新的影響不存在相互的傳導機制，而是獨立的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產生影響。

2.2 變量選取和數據來源

2.2.1 數據來源

根據數據的準確性及可得性，本文選取的數據為2010-2019年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以此來進行實證研究。數據主要來自2010-2019年各省、市、自治區的《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科技統計年鑒》，本文對地區專利申請受理數、第二、三產業比重、R&D人員數量、地區就業人員規模、人均GDP、地區R&D經費支出、市場化程度、專業化程度等進行了數據匯總與處理。

2.2.2 因變量

創新產出是衡量一個地區科技創新能力最有力的體現，也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在相關文獻中，最常用的辦法就是用專利授權數表示。地區專利申請受理數可以更好地度量區域科技創新產出能力，本文選取人均專利申請受理量來作為區域科技創新能力的指標，并用Pit表示，單位為件/人。

2.2.3 自變量

(1)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產業結構升級是指產業結構從低級形態轉化為高級形態的趨勢。這里采用產業結構水平衡量一個地區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情況，產業結構升級指數衡量，借鑒徐敏和姜勇(2015)[12]、汪偉(2015)[13]構造的產業結構升級指數，IDUg、IDUf、IDUs分別代表總體產業升級指數、制造業升級指數、服務業升級指數。總體產業包括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制造業包括中國統計年鑒中規定的42類行業,按照勞動生產率從低到高排序依次為i=1,2,3,4……42；服務業包括中國統計年鑒中規定14類服務業，按照勞動生產率從低到高排序依次為i=1,2,3,4，……14。

(3)

其中，xi表示第i產業產值占總產值的比重，1≤IDU≤42。

(2)人才集聚。本文利用區位熵來計算人才集聚指標，并用來表示人才集聚。此指標的計算公式如式(4)所示：其中，TSit指的是地區的人才集聚水平，TRit表示的是地區在時期內的人才數量，本文中的人才數量用R&D人員全時當量來表示。ERit表示的是地區在時期內的就業人員，TCt指的是全國的人才數量，即全國在時期的R&D人員全時當量，ECt表示的是全國在時期的就業人員。此指標反映了區域人才集聚水平，其數值越大說明該區域人才集聚水平越高。

(4)

(3)控制變量。為了控制區域產業專業化對地區科技創新的影響，選取4個主要行業，采用行業區位商來衡量其產業專業化程度，pro1、pro2、pro3、pro4分別代表制造業、交通運輸和倉儲業、批發零售業、金融保險業。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一個區域的經濟發展水平是這一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基礎，區域創新能力會受到該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參考相關文獻，本文選取人均GDP(RGDP)作為反映國內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并以2010年為基礎換算為可比價下的數據。科技創新投入(CR)借鑒國內學者[5]對科技創新投入的研究，以地區人均R&D內部經費支出來計算科技創新投入。市場化改革能夠活躍創新創業氛圍，因此各省份市場化水平對創新能力具有一定影響，需要加以控制，這里采用非國有企業就業人數占全國就業人員必中表示市場化水平(mar)。城市是進行技術創業的中心區域，所以需要控制城市化水平對區域創新能力的影響，城市化水平(cit)采用城鎮人口占地區總人口比重來表示。用平均受教育年限(edu)反映地區人力資本水平，計算方法根據分學歷從業人員比重乘以不同學歷的教育年限得到，小學為6年，初中為9年，高中/中專為12年，大專及以上為16年。

各變量的描述統計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地區平均每人專利申請受理量的最小值為0.07件，最高0.89件，標準差約為0.19件，可見，我國創新能力的時空差異較大。除人才集聚水平的標準差稍大于其均值，其余所有指標的標準差均小于均值，即變異系數小于1，所選指標合理。

表1 各變量數據描述統計結果

由于本文數據使用的是面板數據，在構建模型時，首先需要確定采用固定效應還是隨機效應，因此本文利用Stata對數據進行LM檢驗和Hausman檢驗。首先采用LM檢驗是適用于混合效應還是隨機效應，LM統計量檢驗結果為：LM chi2=306.17，prob>chi2=0.000，拒絕原假設，該結果說明此數據隨機效應顯著，所以建立隨機效應模型；之后用Hausman檢驗來判斷建立隨機效應模型還是固定效應模型，結果顯示，Hausman檢驗統計量為chi2(3)=3.21，prob>chi2=0.3611，不能拒絕原假設，表明隨機效應模型顯著。因此，本文采用隨機效應模型。

3 結果分析

回歸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在模型(1)中，產業升級對區域創新能力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產業升級會促進創新能力提升。根據微笑曲線理論，曲線兩端的研發和銷售產業附加值高、利潤高，處在底端的制造產業附加值低、利潤低，產業升級就是從產業鏈低端向產業鏈高端轉變，從而提升區域創新能力。模型(2)顯示制造業升級、服務業升級與區域創新能力也存在正相關關系，制造業升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正向影響最大。這表明制造業升級是提升我國創新能力的關鍵，在一定的經濟發展水平約束下，必須遵循產業發展規律，優先發展制造業，推動制造業升級，筑牢經濟發展基礎，既是提升我國科技創新能力的需求，也是增強綜合國力的內在要求。

人才集聚與區域創新能力具有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模型(1)顯示，人才集聚水平每提高1個百分點，區域創新能力就會上升0.411個百分點；模型(2)顯示，人才集聚水平每提高1個百分點，區域創新能力就會上升0.581個百分點。這表明隨著人才集聚水平的提高，創新能力將上升，即人才集聚有利于人才規模效益的發揮，能夠提升創新能力。因此，促進人才在全國范圍內集聚和地區內集聚，有利于創新，有利于產業升級。

表2 產業升級、人才集聚與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回歸結果

從產業專業化與創新的關系來看，制造業專業化程度回歸系數為負，表明制造業專業化程度提升會顯著降低區域創新能力，模型(1)顯示.制造業區位商值提升1個單位，創新能力就會下降0.203個單位。交通運輸和倉儲業專業化程度回歸顯著為正，顯示該行業的專業化能夠顯著提升區域創新能力，模型(1)顯示，交通運輸和倉儲業專業化每提高1個百分點，區域創新能力就會提升0.109個百分點。批發零售業回歸系數為正，批發零售業專業化有利于創新能力的提升。金融保險業回歸系數為負，顯示該行業專業化會降低區域創新能力。

從控制變量來看，經濟發展水平、創新投入水平、受教育程度變量的回歸系數為正，這說明經濟增長、人力資本水平提升、創新投入能夠顯著提升區域創新能力，這與前文的理論分析一致。市場化程度、城市化水平回歸系數也顯著為負，表明市場化程度提高，城市化率上升，有利于增強區域創新能力，模型(1)顯示，市場化程度每增加1個百分點，區域創新能力就會上升0.175個百分點。

從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分析來看，在模型(1)的基礎上，模型(3)加入了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項，結果顯示，總體產業升級回歸系數為0.701，表明產業升級對人才集聚度較低的區域創新能力提升效果更明顯。人才集聚的回歸系數為0.554，表明在沒有產業升級的地區，人才集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作用更大。產業升級與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773，且統計顯著，表明產業升級增強了人才集聚對創新能力的正向影響，同樣也說明人才集聚增強了產業升級對創新能力的正向影響。從模型(4)來看，在模型(2)的基礎上，模型(4)加入了制造業升級與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和服務業升級與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可以看到，制造業升級和服務業升級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663和0.441，這表明人才集聚較弱的地區，制造業升級和服務業升級對提升創新能力的作用更大。制造業升級與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309，這表明人才集聚增強了制造業升級對創新能力的貢獻。服務業升級與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192，這說明服務業升級會降低人才集聚對增強區域創新能力的效應。

4 結論與啟示

產業轉型升級、戰略新興產業布局是實現未來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支撐，而創新能力提升是經濟增長的動力源泉。本文通過面板數據隨機效應模型對全國31個省份產業升級、人才集聚與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進行了實證分析與研究，并分析了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的交互效應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研究發現：第一，無論是產業升級還是人才集聚都會顯著增強區域科技創新能力。產業升級和人才集聚具有明顯的交互作用，并且這種交互效應會增強產業升級、人才集聚對創新能力的正向影響。第二，制造業升級和服務業升級也均對區域創新能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人才集聚有利于增強制造業升級對創新能力提升的貢獻，但人才集聚不利于服務業升級對提升創新能力效益的發揮。這表明，產業升級與人才集聚并非是各自獨立地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發揮相應的作用，而是需要借助彼此的發展，才能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發揮出更大的促進作用。第三，相比人才集聚，產業升級對區域科技創新能力提升的影響更大。制造業升級對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作用大于服務業升級。第四、制造業、金融保險業專業化程度提升不利于增強創新能力，交通運輸和倉儲業、批發零售業專業化程度提升有利于增強區域創新能力。市場化程度、城市化水平提高會增強區域創新能力。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認為：第一，政府應該注重產業升級與人才的互動發展，快速形成產業—人才網，實現產業鏈與人才鏈的共同發展。地方政府應該重視產業與人才的融合，在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同時，也應出臺更多的優惠政策，吸引人才集聚。第二，應該加大對教育的投入，積極培養當地產業所需人才，增強企業與區域創新的活力。同時，要加快推進經濟體制改革，提升市場化程度，提高城市化率，解決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問題，促進城鄉融合發展。第三，產業專業化與產業升級要協調發展。雖然各地政府部門大力推進產業專業化，發揮產業集聚效應，但產業升級更有利于推動創新能力提升。所以在推進產業專業化的同時，也應該注意產業升級對創新能力提升的積極作用，只有注重產業升級，才更有利于增強區域創新能力，實現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