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舊址參觀感懷

張少康

羅村，記不清我來過多少次了。這是一個紅色的村，革命的村；每次我都帶著許多思考而來，帶著許多感悟而回。

羅村，位于貴港市覃塘區三里鎮。貴港市原來叫貴縣，過去人們習慣稱貴縣三里。羅村是一個自然村，村前有一條河，叫義渡河；村后是鎮龍山脈，延綿起伏。1936年11月7日，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在這里勝利召開。這是廣西革命處于低潮的嚴峻形勢下召開的一次具有十分重大歷史意義的黨代會，當時雖是初冬，它卻像一聲春雷，這聲響讓人振奮；雖是夜晚，它卻像一把火炬，照亮了八桂大地黎明前的黑暗。

羅村會議距今已過去85年，會址依然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舊址旁還新建了紀念館。會址和展館連成一體，以豐富的歷史文物、翔實的文史資料、生動的表現方式，真實地再現了羅村會議的歷史場景。幾位主要與會代表的雕塑再現了當年會議召開的情景，看得出，他們一個個信念堅定、意志剛毅；展出的一件件實物、一張張圖片，無聲地敘說著那段不凡的歷史，詮釋著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

一

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籌備工作整整進行了一年，最早的籌備會議——重建中共郁江特委籌備委員會會議，于1935年11月7日，在今興業縣葵陽鎮木根圩永源客棧召開。當時中共郁江特委遭敵人破壞已四五年，特委委員有的犧牲，有的失蹤，有的叛變，9名委員僅剩陳岸一人在苦苦支撐。籌備會議作出決定：于1936年適當時候召開中共郁江地區黨的代表大會，并推選陳岸為中共郁江特委籌委書記，黃彰、楊弟凰為委員。

籌備會議后，中共郁江地區黨代會籌備工作便開始了。首先最重要的是恢復發展黨的組織，其次是選定會議地址。在當時白色恐怖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事關保存黨的火種，會場的安全性至關重要，經過慎重挑選，最終選定羅村。

1936年11月5日至6日，參加中共郁江地區黨代會的代表們陸續來到羅村。他們有的扮成商販，有的扮成打鐵匠，有的扮成游醫。他們大部分從郁江兩岸來，也有從右江老蘇區來。他們是在大革命失敗后，從國民黨反動派屠刀下走出來的，“他們從地下爬起來，揩干凈身上的血跡，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們又繼續戰斗了”。代表們跋山涉水趕赴會議召開地，那時交通不便，通信不暢，有的人走了10多天，有的人走了個把月。在白色恐怖下，這群共產黨人冒著生命危險，憑著執著的信念、堅定的初心，朝著羅村進發，向著共同的目標前行。羅村的鄉親們熱情接納了這些特殊的四方來客。

1936年11月7日正好是立冬，四面八方來的“客人”云集在羅村一棟房子里。這棟房子的主人是當地開明紳士覃增琪，他的堂兄是貴縣共青團第一任支書，覃增琪受其影響，傾向革命，同情支持革命。1931年，黃彰在這一帶恢復和發展中共黨組織，覃增琪被發展為秘密地下工作者。由于覃家地理環境特殊，黃彰等人將這里作為秘密交通聯絡站。陳岸、黃彰都在覃增琪家聯絡過。 1936年，覃增琪家的一棟三合院剛建成不久，還未入住，因位置在山腳下，較為隱蔽，陳岸、黃彰便向覃增琪提出可否將此處提供給共產黨召開秘密會議之用。覃增琪深明大義，慷慨答應。

這是一棟典型的南方建筑，青磚黛瓦的三合院，上下各3間，左右2間，中間是一個敞開的廳堂。上下堂中間是一口天井，露天的，采光很好。天井兩旁是廂房。中共郁江地區黨的代表大會就在進大門的右房召開。房正中擺放著一張八仙桌，墻上掛著一塊黑板，畫著中國共產黨黨旗，黨旗上的鐮刀、錘子圖案十分形象，是用彩色粉筆畫的，萬一有敵人突然來搜查，便于擦掉。一盞馬燈靜靜地放在八仙桌上，仿佛一盞永不熄滅的明燈，照亮共產黨人前行之路。桌子兩邊是長椅，還有幾張小獨椅。會議沒有座次排列，沒有座位卡，先來先坐，后來后坐，與會人員稱呼彼此“同志”。

出席羅村會議的代表近20人：陳岸、黃彰、彭懋桂、滕雪心（女）、陳湖光、黃桂南、龍德洽、李俊成、方與嚴、李志仁、朱育奎、蔡文華、黃文光、李力夫、龐敦志、羅青松等。滕雪心是唯一的女代表。中共南方臨時工作委員會（簡稱中共南方臨委）當時領導著華南各省的黨組織，派李守純作代表出席該會議。

會議剛開始，李守純就建議將這次會議的名稱改為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原因是到會代表中有右江蘇區和其他地方的黨代表，已超出郁江地區范圍；同時，要組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整個政治形勢需要建立一個全省性的黨的領導機構。與會同志覺得李守純的意見很有道理，都表示接受他這個建議。因此，該大會的名稱改為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以下簡稱羅村會議）。

會議由陳岸同志主持。首先由李守純作形勢報告，然后是陳岸作工作報告。工作報告主要內容包括郁江地區黨組織執行李立三“左”傾冒險主義和王明“左”傾路線，黨的工作遭到破壞的經過以及后來黨組織的恢復和發展情況。當時在白區（國民黨統治區）已有陸川、蒼梧、邕寧、橫縣、賓陽5個縣建立了縣委，興業、永淳、岑溪、蒼梧、遷江、貴縣等6個縣建立了區委、特支或支部，有黨團員600多人。在右江老蘇區，也建立了3個中心縣委和2個邊委，還保存和發展了3個團的革命武裝。工作報告指出，過去由于受李立三“左”傾冒險主義和王明“左”傾路線的影響，中共廣西黨組織被敵人破壞得支離破碎，經過各地黨團組織不屈不撓的斗爭，得以恢復和發展。報告提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的任務，就是貫徹中共中央的《八一宣言》，在日本入侵、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的情況下，聯合各階級一致對外，共同抗日，從方針政策、組織形式和工作作風上都要有一個根本的轉變。作完報告，已是深夜，與會代表在精神振奮的同時也思考許多。第二天會議繼續召開，代表們積極討論和發言，主要議題是如何轉變：由十年內戰轉為國共再度合作；由土地革命轉為聯合各階級（包括地主、資本家）共同抗日。要實現這樣的轉變，在思想上、工作上會遇到許多困難，特別是在老蘇區，國民黨反動派屠殺了許多共產黨員、革命群眾，現在要同他們合作抗日，中共黨員在思想上很難轉得過彎來，要實現這樣的轉變極不容易。與會代表認為，當前民族矛盾已上升到第一位，必須堅決實行這些轉變，無論多大的困難都要克服。共產黨員要遵守紀律，要服從中共中央的決定。會議統一了思想，代表一致通過堅決擁護和貫徹執行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方針政策的決議，這為后來中共廣西省工委領導全省工作確立了正確的方向，也為后來聯合抗日打下了基礎。當晚，經過討論和選舉，中共廣西省工作委員會（簡稱廣西省工委）成立了，隸屬中央南方臨委領導，機關設在南寧。與會代表推選陳岸為書記兼組織部長，彭懋桂為委員、宣傳部長，滕雪心為委員、婦女部長。以上3人為常委，駐南寧負責日常工作；委員黃彰，主管玉林五屬、梧州和貴縣；黃桂南，主管右江老蘇區；陳湖光，主管橫縣、賓陽、永淳。會上選出6名委員，還余留一個名額，待右江老蘇區補充。至此，這次黨代會的議程圓滿完成。會議時間原計劃是3天，李守純建議從安全考慮，將時間縮短為一天兩夜，于是會議于11月8日午夜就結束了。大家情緒高漲，很想鼓一下掌，唱唱《國際歌》，但為了保密和安全起見，只能把激動與喜悅留在心里。代表們離開那間會議室時，雞已啼了幾遍，黎明很快就要到來。

二

陳岸認為，羅村會議是一次勝利的大會，團圓的大會，其重大意義在于：重新建立了中共廣西全省黨的領導機構，黨的領導關鍵作用顯現出來；扭轉了廣西革命斗爭形勢，促進了廣西全省黨組織的發展壯大。陳岸后來在他的回憶錄《我的革命生涯》中寫道：“會議結束約一個星期后，南委書記薛尚實從香港來到南寧，聽了廣西省代表大會召開和選舉產生廣西省工委的情況匯報后，一一表示同意，認為廣西還不錯，雖受立三‘左傾冒險主義和王明‘左的錯誤路線影響，組織受到嚴重破壞，又與上級中斷了聯系，但幾年來能堅持工作，現在還保存了大批力量，這是很難得的。他對我們表揚了一番，給了60元經費，約好通信方法。至此，中共廣西地下黨與上級黨組織恢復了中斷5年的組織關系。”

除此之外，羅村會議的召開還推動了廣西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西安事變發生后，廣西省工委發出《通告》，提出“當前唯一重大任務”是“鼓動民眾起來造就抗敵救亡的緊張局面”。做好上層下層工作，努力實現國共合作，共同抗日，抗日武裝斗爭開展起來。幾年后，廣西省工委領導了桂東南抗日武裝起義，這是繼百色起義、龍州起義后又一次規模較大的武裝起義，一些地方建立了抗日民主政府。

羅村會議告訴我們：

——黨的領導是決定革命事業成功的關鍵，任何時候都無比重要，任何時候都要堅持和加強。

——革命道路“九曲十八彎”，在遇到挫折時能堅持下來不易，而堅持要靠理想、信仰、信念和信心。

——在地下革命斗爭中，如果沒有人民群眾的支持與掩護，革命事業無法取得成功。

我們要從黨史中汲取精神滋養分，革命精神歷久彌羅村會議的成功離不開羅村人民群眾的支持，廣大鄉親們為該會議的勝利召開作出了貢獻。

1981年6月，中國共產黨建黨60周年前夕，自治區黨委組織慰問團慰問革命老區，陳岸擔任慰問團玉林地區分團團長。那時，我隨團做一些具體工作。陳岸重返當年開展艱苦斗爭的老區，一路上感慨很多，在講起羅村會議時，他說，羅村這里的條件得天獨厚。1931年春節他是在這里過的，召開黨代會前又來過幾次，用今天的話來說叫“踩點”或叫“打前站”。他感覺這里的群眾基礎很好，思想覺悟高，人民堅定不移跟共產黨走。“有群眾基礎才能開會。群眾是根，根深才能葉茂。”這里有黨組織，村里成立了黨支部，黨員有威信，黨組織有戰斗力、凝聚力。羅村的地形也好，當時村子里還沒有通公路，村旁有條河，但河上沒有橋，敵人想進村，只能靠渡船過河，這為開會人員撤離提供了充足的時間。羅村的另一面是鎮龍山，萬一敵人來搜查，開會人員可以撤到鎮龍山上躲避，也可以撤到與貴縣交界的橫縣、賓陽。這都有利于參會人員的安全保障。當時白色恐怖相當嚴重，中共在敵人眼皮底下開會，安全保密事關生死存亡，一點都不能有閃失。陳岸還說，黃彰來過羅村多次，對這里更了解、更熟悉，兩人反復商議后，決定將召開黨員代表大會的地點選在羅村。后來證明，陳岸、黃彰的選擇決策是正確的。羅村，這個普通又不起眼的小村莊擔負起了這個歷史的重擔。

為了資助中共廣西地下黨的活動，羅村的黨員把冬衣、棉被典當掉，把蚊帳賣掉，換錢資助革命。黨員覃業廣家作為交通聯絡站，他寧可自己家人喝木薯粥，挨饑受餓，也要讓革命同志吃飽睡好。羅村會議召開前幾天，村里的黨員一夜之間將三里垌心至覃塘雙鳳之間的國民黨當局的電話線剪斷，為中共會議安全召開提供了保障。

參加黨代會的代表來到羅村之后，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沒有鋪蓋，就同老鄉睡一張床；米不夠，多加一勺水，“有鹽同咸，無鹽同淡”。羅村會議召開時，無論白天黑夜，村中百姓都派人守在渡口邊，守住村口，時刻警惕著有沒有敵人前來。為了讓會議中的代表不餓肚子，老百姓還將煮好的飯菜盛好送到會場，因為他們知道，來的這些“客人”不簡單，是為群眾做事的。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在羅村勝利召開，在廣西黨史上矗立起一座紅色豐碑。一個小山村為革命作出了大貢獻。陳岸晚年曾多次說起，共產黨人把百姓當作根，老百姓把共產黨當作救星，我們永遠不要忘記羅村的百姓們。

三

羅村會議，時間短而意義重大，是在廣西處于嚴峻的革命形勢下召開的一次具有十分重大歷史意義的黨代會。出席會議的各地代表近20人，與會代表在會后各奔東西，各自開展工作，為推動全省各地中共黨組織的重建和發展，推動全省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和抗日斗爭的開展，繼續堅持斗爭。

駐足那間曾會聚廣西優秀共產黨人代表的會議室，我心潮澎湃，追尋著他們的足跡。

陳岸，貴港市港南區橋圩鎮南溪橋村人，身上有著貴港兒女堅忍不拔的精神。他1928年入黨，即組織農民運動，推動建立壯大黨組織，當選廣西省工委書記時26歲。會議結束后，他立即奔赴廣西各地，傳達落實會議精神，發展黨員、壯大黨的組織。經過艱苦努力，黨的力量迅速壯大。1939年11月，中共中央批準陳岸為中共七大代表，八路軍桂林辦事處主任李克農向他轉告這一消息后，要他立即動身去延安，還贈他一套新四軍棉軍裝以及20元錢路費。當時廣西地下黨組織經費非常緊張，陳岸只帶了2元錢，將其余18元留給組織作活動經費。陳岸一路上越過國民黨軍的崗哨，穿過日偽軍的層層封鎖線，到達新四軍軍部，又翻越太行山，渡過黃河，憑著一雙腿整整走了一年，終于在1940年12月到達延安。1941年春節，中共中央書記處在食堂設便飯，歡迎從南方各省來的七大代表，毛澤東主席來了，朱德總司令來了。毛澤東向代表們敬酒。陳岸說，那是勝利酒、幸福酒，感動與喜悅的熱淚在眼眶里打轉。

解放戰爭大決戰時期，陳岸參加了淮海戰役，擔任豪州支前副司令員，組織支前大軍，用扁擔挑、小車推、黃牛拉、毛驢馱，把糧食、衣服、藥品送到前線，保障了大決戰的供給。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參與指揮那場戰役的陳毅元帥曾多少次深情地說，淮海戰役的勝利，是老百姓用手推車推出來的。陳岸在回憶那段歷史時說，記不起有多少個日夜沒有合過眼，眼眶都深陷了，那是最艱苦、最繁重，留下最深記憶的時日。

廣西解放前夕，陳岸隨解放大軍南下。到了武漢，中共中央組織部決定派陳岸擔任即將成立的中共廣西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省委書記張云逸囑咐陳岸和省委組織部的同志：“首先要搭好各地市委的架子，一進廣西就能接管。”在廣西歷史將翻開新一頁的時刻，排兵布陣，這是多么重的責任、多么重的擔子啊，陳岸不負眾望，挑起來了。

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陳岸擔任第五屆廣西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踏上依法治國的新征程。身居高位的他依然堅持黨性原則，清廉自律。1992年，陳岸和夫人陳貞嫻把12萬元存款捐給家鄉貴港3所小學修繕學校，這錢幾乎是陳岸夫婦離休前省吃儉用的全部積蓄。令人震撼的是，這一善舉連他們的子女都渾然不知，直到陳岸夫婦去世后，《貴港日報》在中共建黨90周年之際刊發一篇通訊，才把這個封塵20年的故事報道出來。

2008年9月27日上午11時，陳岸逝世，享年99歲，黨齡80年。為紀念這位優秀的共產黨人，如今，在羅村會議紀念館里展列著陳岸擔任過的許多重要職務的任命書，出席全國、自治區黨代會、人大會議的代表證等。其中那份由毛澤東主席親筆簽發的任命書特別引人注目：“中央人民政府府字1720號：茲經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六次會議通過任命陳岸為廣西省人民政府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1950年4月11日”。任命書上蓋有鮮紅的“中央人民政府之印”四方印章。陳岸用鋼筆向中共中央寫的《廣西黨的工作報告》，已成為珍貴的歷史文獻。紀念館二樓展廳播放陳岸革命一生、奮斗一生的簡短視頻，平實而崎嶇、平凡而光榮。

1980年初夏，我從貴縣縣委政策研究室調到剛成立不久的自治區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秘書處，擔任陳岸的秘書。不久，陳岸叫我代寫一篇懷念黃彰的文章。我在貴縣工作時，了解過關于黃彰的一些英雄事跡，聽了陳岸親口講述的一些回憶，我對黃彰更是肅然起敬了。

黃彰，1901年生，貴縣石卡西山村人。1926年秋，他就參加中共貴縣黨組織領導的革命工作。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在反動派的屠刀下，共產黨員有的被殺害，有的被捕坐牢，也有的意志薄弱選擇退黨，在這樣的關口上，黃彰毅然加入共產黨。從此，他成了一名職業革命者。他的工作先是發展黨員，三里羅村覃業廣、覃業珍、覃業用等黨員都是黃彰發展的。1931年，桂系軍閥重新控制廣西，中共地下黨組織遭受嚴重破壞，當時中共郁江特委委員只剩下陳岸一人。黃彰找到陳岸，他們倆緊緊團結在一起，堅守鄉村，積極恢復發展黨組織，為重建郁江特委創造條件。中共廣西省工委成立后，黃彰按組織決定主管玉林五屬、梧州和貴縣工作，很快打開了局面。陳岸北上后，他繼續留在國統區工作。

1939年至1941年這3年時間里，雖然中共廣西黨組織的名稱不斷變更，但黃彰始終擔任桂東南地區黨的最高領導職務。他抓黨員干部培訓，為黨組織培養骨干，培育火種。

1942年7月9日，中共南方工委組織部長郭潛叛變，供出廣西地下黨組織的情況，桂系當局大肆搜捕共產黨人，廣西省工委副書記蘇蔓等3人犧牲，這就是桂林“七九”反共事件。在這緊要時刻，黃彰被指定為中共廣西省工委代理副書記。面對桂系的反共逆流，黃彰沉著應對，與廣西省工委書記錢興一起，迅速疏散中共黨員，把工作重點轉移到農村。雖然環境險惡，但黃彰以高超的智慧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堅持斗爭，他變賣了家里的房子和土地資助革命。后來，組織任命他為廣西省工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

1944年，為爭取抗戰的最后勝利，廣西省工委決定在淪陷區內舉行抗日武裝起義，黃彰當時任桂東南抗日游擊區辦事處主任，義無反顧地領導了這次武裝起義。起義烽火遍及貴縣、興業、陸川、博白等地，起義隊伍2800多人，聲勢浩大，攻占了許多鄉鎮，擊沉了日軍船只，打退了進犯的日軍，一些地方還建立了抗日民主政府。不幸的是，起義遭到國民黨反動軍隊鎮壓。黃彰在浴血奮戰中受傷被捕，被槍殺于貴縣木梓的荒山野嶺上，犧牲時年僅44歲。

陳岸在回憶中說，他去延安后就一直沒再見過黃彰，北上歸來后以為能與老戰友見面，可得到的消息是黃彰在前幾年就犧牲了。他們倆情同手足，并肩作戰，患難與共，如今生死兩離別，陳岸每憶及此，就禁不住淚流滿面。深受感動的我也含著淚水為其代筆寫下了那篇文章，題目叫《飽含深情憶黃彰》。

2015年清明節，我和廣西革命老區建設促進會的同志去給黃彰烈士掃墓，看到不少鄉親來到黃彰烈士墓前獻花，他永遠活在人民心中。

四

1996年，羅村會議召開60周年，自治區黨委召開紀念會，陳岸、滕雪心等當年的會議代表回到羅村。回望走過的60年，大家感慨萬千。當時陳岸、韋純束、廖聯原、區濟文、高天梅等自治區在任和離任的領導都揮筆題詞。那些久經考驗、德高望重的共產黨人，他們的精神、信念可以穿越時空，激勵后人不忘來時路，不忘初心，繼續前行。

從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起，紅色血脈就像羅村村前的那條小河，靜靜地流淌著，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源源不絕。聽黨話，感黨恩，跟黨走，支持革命，支持“黨里的人”，成了羅村人的自覺言行。黃彰犧牲后，敵人到處搜捕他的妻子高天梅和養女，揚言要“斬草除根”。羅村老百姓收留高天梅母女倆，安排她們住在覃業珍家中。黃彰的養女黃潔坤一直由羅村人收養，在村里生活讀書，直到1949年后才離開羅村。黃彰的文件等遺物，覃業珍都小心收藏好。現在紀念館展出的黃彰戴過的帽子（白色鋼盔）、使用過的鋼筆、竹藤編的文件箱等，就是覃業珍家捐出來的。后來，高天梅擔任自治區政協副主席，每次說起羅村，她總是禁不住熱淚盈眶地說，“一輩子感恩羅村人民”。

羅村會議舊址在1949年之后已分給群眾，可群眾知道這房子的珍貴價值，保護得十分完好。2013年，覃塘區委、區政府籌資100多萬，對該會議舊址進行保護性的修復和維護。2019年，覃塘區委、區政府計劃在羅村會議舊址前面建設紀念館。群眾處處配合，很快修繕了舊址，建成了中共廣西省代表大會（羅村會議）舊址紅色革命教育基地。現在，前來羅村參觀學習黨史的、舉行入黨宣誓的、重溫入黨誓詞的黨員群眾絡繹不絕，可“紅火”了。人們從這里受到教育，得到感悟，在新時代的春天，為建設壯美廣西奮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