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源華
陳奉林博士撰寫的《東方外交史》厚厚書稿擺上了我的書桌。近50萬字的巨著積聚了他近20年的心血。我們可以說是外交史研究的同行,又都同屬于東方外交史研究的大范疇,共同話題甚多,彼此也都十分關注對方學術工作的進展情況。
即將出版的《東方外交史》告訴我們,奉林博士的成功與他的研究有一個宏偉的學術設計和規劃分不開,這種學術生涯的“頂層設計”對一個學者來說至關重要。早在2006年,奉林博士就在外交學院舉辦了首屆“東方外交史”研討會。此后,從設計“東方外交史”概念、構建研究框架、撰寫學術論文,到策劃國際學術會議、出版研究文集,再到培養研究生、組建學術團隊和申請國家課題,他鍥而不舍地奮斗了十幾年。2018年東方外交史成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本書就是他不懈努力結出的豐實成果。奉林博士的這段學術經歷給我的啟示很大。很多學人追逐熱門,風光一時卻難以留下對學術界有重大影響的傳世之作。而奉林博士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效仿的。
《東方外交史》的啟示意義還在于奉林博士所開啟的學術路徑及其學術和社會影響。他開拓了一條開放式的學術活動新路徑,他的研究始終與中外學術界同行緊密聯系,學問研究與學術觀點推廣緊密結合,學理研究與國家現實外交的重大需求緊密結合。他周圍聚集了許多志同道合者,在國內外已主持舉辦了12屆有影響的“東方外交史”國際學術研討會,舉辦地點分別為北京、澳門、丹東、重慶、成都、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俄羅斯)、烏蘭巴托(蒙古國)、大連和長春等地,先后有10余個國家、近百所大學和研究機構、數百位專家學者參加他和他的合作者組織主持的相關研究活動,出版了九部會議論文集。研討主題除了明確東方外交學的概念、體系、理論、歷史諸問題外,還特別關注了當代東方外交的熱點問題,并以東方外交史中的中國臺灣問題、日本問題、朝鮮半島問題、印度崛起問題等為研討主題,舉行國際性的學術研討活動。
注重學術體系的構建和闡述,是陳奉林博士及其團隊東方外交史研究的一個重要特點。從書稿中可以看出,他提取東方外交圈的形成與發展、東西方世界的匯合與西方的沖擊、東方外交走向近代的曲折歷程、進入近代后的東西方國家關系、東方國家被卷入東西方冷戰體系、東方國家進入整體崛起的新時期等有重大意義的主題,以縱橫交叉的邏輯思維全方位論述了東方外交史的各個時期和各個方面的重大問題,基本上完成了對東方外交史框架和學科體系的構建工作,確立起對問題的總的根本性的看法。這些都是構建東方外交史學科體系不得不做的基礎工作。
東方外交史研究取得的主要成就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前期重在理論建設,內容包括明確東方外交史的概念、內涵及理論方法,突破傳統外交史的政治史框架,擴大外交史的研究領域,確立東方外交史編纂體系和基本框架,對東方國家的整體研究等幾個方面;后期則注重專題性的細化研究,研究時限涉獵古代、近代到現代,內容囊括歷史、外交、經濟、國家安全、文化移民和國家關系等多個領域;注重東西方國家各自形成與外交思維有關的文化淵源、外交理念、行為模式,各國文化傳統與各自外交戰略之間的關系,以及跨文化、跨時空和跨區域多方面的研究和比較,超出單純的歷史研究范疇,內容逐步細化,更具有前瞻性和現實意義。
東方外交史是一門開創性的新興學科,其成熟和完善還會有一個過程,有待進一步研究的空間依然很大,需要探索的問題眾多且難度不小。應該指出的是,對于東方外交史研究來說,一些概念的界定和規范歷來存在爭議,有待更精確的界定,如書中某些部分關于東方與東亞概念的區別和運用,需要進一步界定;一些問題的研究范圍及研究順序也有待探索,如第六章“東方國家被卷入東西方冷戰體系”,重點談了冷戰時期的日本及中日美關系,卻未涉及非常重要而且迄今尚未走出冷戰舊軌的朝鮮半島問題,以及中美間的冷戰對抗,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漏。但這些不足和有待努力之處,并不妨礙《東方外交史》的歷史價值和重要貢獻。
(作者為復旦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