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式創新視角下聯盟區塊鏈研發的組織模式與路徑研究

史雅妮 康樂樂 李陽

關鍵詞：開放式創新;聯盟;企業;區塊鏈研發;組織模式

區塊鏈作為新興的信息技術，在新一輪技術革新和產業變革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是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而充分探索、引導和發揮區塊鏈在實體經濟中的作用，是推動區塊鏈技術和產業創新發展必須要思考的重要問題[1-2]。我國在區塊鏈領域擁有良好的基礎，其中監管相對可控的聯盟區塊鏈（簡稱“聯盟鏈”）適用于賦能實體經濟建設，但目前相關區塊鏈研發的組織模式與路徑不夠清晰，阻礙了區塊鏈技術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一方面，聯盟鏈技術開發服務商與實體經濟企業存在鴻溝。聯盟鏈項目要找到合適的應用場景，就需要從實體經濟企業的業務場景特性出發進行分析，這就需要聯盟鏈開發者充分了解實體經濟行業的業務流程，深入場景找出實際需求，結合區塊鏈及其他技術體系打造出有效的解決方案，真正發揮技術的關鍵價值。但是，實體經濟企業的細分行業眾多，聯盟鏈技術服務商要在短時間內熟悉細分行業存在困難，很難獨立為實體經濟企業快速找到直接適用的應用場景并定制區塊鏈解決方案。因此，實體經濟企業在聯盟鏈的建設過程中必須參與其中，作為核心設計運營者。而另一方面，實體經濟企業目前尚缺乏區塊鏈的獨立創新能力，滯后于區塊鏈相關領域的技術前沿發展，缺乏對區塊鏈技術創新的頂層發展規劃，難以將聯盟鏈技術的創新深度融入本企業的實際業務。

實體經濟企業中區塊鏈知識儲備與區塊鏈的科研創新前沿存在一定程度脫節。有學者指出，目前實體經濟企業對區塊鏈的功能與性能需求曖昧，“沒有公認的、清晰明確的定義”[3]。目前，實體經濟中的區塊鏈知識儲備和創新能力的現狀表現為3點：一是大量實體經濟中企業的現有信息部門希望進入區塊鏈領域，但是缺乏專業培訓經歷，相關專業知識儲備不足，很難轉入;二是產教創新融合水平相對較低，高校學生實際知識結構和區塊鏈業界需求存在脫節，實體經濟企業目前尚難以從高校畢業生中直接獲取區塊鏈儲備;三是區塊鏈技術崗位的從業者整體創新能力不足，人員匹配度和崗位穩定性較差，缺少與高校、研究院所以及區塊鏈技術企業的專業研究者的接觸和交流，無法及時獲得區塊鏈創新發展的動態。由此導致目前區塊鏈的創新與實體經濟創新的需求有脫節的現象。對區塊鏈相關專利和論文的研究發現[4-5]，高校、研究院所、區塊鏈企業等區塊鏈專業研究者的創新集中在底層區塊鏈技術，應用在分布式數據庫、數據加密和解密、用戶權限/密碼系統等領域，而實體經濟企業的創新集中在應用層面，以金融行業、政務服務和產品溯源這3個領域為主[6]。由此可見，聯盟鏈的創新需要和實體經濟企業的創新“智往一處謀”“勁往一處使”，才能形成合力、產生效力。

這些現象背后的本質原因是實體經濟企業的區塊鏈技術創新尚未形成穩定成熟的組織模型。根據VenkatramanN等最新提出的數字化商業創新理論（DigitalBusinessInnovation）[7]，數字化商業價值的創造依賴于數字生態系統不同層次的不同成員之間復雜、互相依賴、動態的競爭和合作演化。如何調動生態系統中各方面的因素，提高聯盟鏈產品創新，促進區塊鏈商務模式創新，讓采納區塊鏈的實體經濟企業獲得競爭優勢，成為這種區塊鏈技術的數字化商業創新的關鍵。區塊鏈技術的開源性決定了其開放式的特征，要對其研發模式和路徑有深入分析需要立足于開放式創新的視角。開放式創新理論提出組織的研發流程需要向外界敞開。

因此，本文通過分析聯盟鏈研發過程中的研發生態和流程，以開放式創新的視角研究實現數字化商業創新的組織模式與路徑。通過深入分析開放式創新過程中的內部和外部相互關系，提出針對聯盟企業區塊鏈項目核心設計運營團隊的開放式創新機制。以開放式創新和管理創新理論為基礎，分析區塊鏈技術創新的生態系統中技術開發者的創新模式，研究區塊鏈技術開發者如何能夠通過開放式創新的路徑，以實現區塊鏈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

1基于開放式創新框架的聯盟鏈研發生態與流程解構

1.1區塊鏈技術與開放式創新

由于區塊鏈“共識、共治、共享”的設計理念，其系統天然符合開放式創新的理念。開放生態和合作是區塊鏈可信的必由之路[8]，區塊鏈未來的設計開發模式也必然是開放且向著平臺生態化發展。目前，主流的區塊鏈應用主要包括公有鏈和聯盟鏈，公有鏈是對所有人開放，任何人都可以參與;聯盟鏈是對特定的組織團體開放。不論是公有鏈或者聯盟鏈，所有區塊鏈應用的生態系統的“開放性”主要體現在以下4個方面：

第一，區塊鏈系統代碼的開源性。區塊鏈產生信任的一種基礎，就來自于代碼開源。目前國際上大部分大型的、知名的區塊鏈系統都是開源的。以比特幣、以太坊為代表的公有鏈，其代碼必須開源。不僅如此，目前主流的聯盟鏈框架包括Linux基金會的HyperledgerFabric、國際金融區塊鏈聯盟R3主導的Corda、國內金融區塊鏈合作聯盟推出的FISCO-BCOS等都是開源的。

第二，賬本數據的可見性。區塊鏈記錄數據的方式不同于傳統數據庫的地方，在于區塊鏈通過分布式記帳讓其他參與者查閱相關的賬本記錄并且進行驗證。公有鏈顯然意味著所有歷史交易賬本數據必須公開。相似地，聯盟鏈的賬本數據是對指定的聯盟成員公開可見，以達到多方驗證背書的效果。

第三，生態的開放性。區塊鏈參與者的組織結構決定了任何區塊鏈應用開發者團隊，只要具有相應的區塊鏈應用開發知識，都可以為實體經濟企業開發相應的區塊鏈應用。生態的開放性著重體現在平臺服務商、技術提供商、需求方等，均在多個不同的技術平臺基礎上交互互動。

第四，知識的開放性。區塊鏈開發的相關技術因為其開源性，體現出明顯的溢出效應。任何區塊鏈應用產品的創新，都可以通過區塊鏈開源社區進行觀察。區塊鏈應用開發者團隊很容易通過區塊鏈開源社區，觀察到其他區塊鏈產品的更新，從而獲得最新的應用開發知識。在區塊鏈開源社區上，應用開發者團隊可以通過這一平臺，獲得用戶對應用的反饋。

這些開放性的特征給區塊鏈開發者團隊進行“開放式創新”（OpenInnovation）提供了可行的條件。開放式創新理論（OpenInnovationTheory）最早由加州伯克利大學的ChesbroughH教授系統性地提出[9]。開放式創新理論認為，組織應該最大化地利用公司外部的資源進行創新活動。開放式創新理論最重要的一點是，告訴所有的組織，進行技術創新和商業化過程中需要從封閉走向開放。如今很多企業通過有限的科研開發的投入而獲得了創新，主要就是通過成功地將外部的資源整合進入了企業的內部創新系統當中[10]。國內外的研究都表明，開放式創新對于提升組織的創新能力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11-14]。鑒于區塊鏈的開放性特征，將開放式創新引入到區塊鏈應用生態系統建構之中具有可行性、必要性和前瞻性。

1.2聯盟鏈研發生態系統與流程解構

聯盟鏈是針對特定商業群體開發的需要身份驗證的區塊鏈，相比公有鏈更容易監管，也是目前實體經濟中最常見的區塊鏈開發形式。聯盟區塊鏈研發生態系統有6個主要組成部分，分別為聯盟鏈用戶、聯盟鏈系統、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聯盟鏈底層開源框架管理方以及聯盟鏈開源社區，如圖1所示。如果以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為生態的中心來看，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聯盟鏈開源社區、聯盟鏈底層開源框架管理方屬于聯盟鏈系統的“供應鏈”上游，為聯盟鏈提供“原料”，而聯盟鏈系統和聯盟鏈用戶則屬于下游的用戶和產品。

聯盟鏈底層框架的開發依賴于聯盟鏈開源社區[15]，開源社區所特有的開放變化和公開透明的原則為區塊鏈項目創建基于共識的應用社區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根據最新統計，全球最大的開源社區平臺GitHub上估計有86000個區塊鏈開源應用項目，其中9375個項目來自企業和研究組織。平均而言，每年有近9000個區塊鏈項目加入GitHub。聯盟鏈開源平臺是一種開放式的雙邊平臺，平臺的一側為聯盟鏈底層開源框架管理方，在開源社區上發布并共享開源聯盟鏈底層框架。由于開源社區的透明性，同樣在開源社區上發布和共享的競爭對手的開源框架可以通過開源社區進行觀察和分析。聯盟鏈的項目開發者團隊在區塊鏈開源平臺的另一側，由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和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協作組成。開發聯盟鏈的區塊鏈項目時，通常由聯盟的核心企業籌備團隊組成，通常首先選擇合適的底層開源框架，即該項目是采用Fabric框架還是FISCO-BCOS等其他框架，甚至選擇在學習現有框架的基礎上研發設計自己的底層區塊鏈框架。在確定合適的底層開源框架時，通常會選擇合適的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來配合聯盟企業內部的區塊鏈項目核心設計運營團隊。

要研究聯盟鏈研發生態里的組織模式如何影響聯盟鏈產品和技術的創新，首先必須厘清聯盟鏈系統的開發流程，如圖2所示。聯盟鏈的開發流程可以分為聯盟鏈系統選型、系統設計和項目運營更新3個階段。其開發流程最大特征是迭代演化，其中起到核心作用的是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其他各主體參與其中進行互動，共同推進生態發展。

在聯盟鏈系統選型階段，聯盟企業組成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并由該團隊選擇合適的底層開源平臺作為選型，根據系統選型選擇與該選型開發有優勢的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選擇開源框架方案通常是在一個區塊鏈開源框架i-1版本發布后（如Fabricv1？？1？？0），進行下一階段的聯盟鏈設計。

在系統設計階段，聯盟企業區塊鏈項目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和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共同作為該開源框架的用戶不斷地下載、學習和反饋這一區塊鏈開源框架。在設計過程當中（如2018年3月16日發布Fabricv1？？1？？0—2018年7月4日發布v1？？2？？0），替代的競爭底層框架也會不斷發布新的版本（如2018年4月2日發布的FISCO-BCOSv1？？1？？0）。通過下載這些競爭框架的新版本進行分析，就可以獲得競爭框架的知識。此過程中，所選框架、競爭框架的知識都可以被學習和接收。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在開發過程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這些企業不僅對區塊鏈底層框架非常了解，而且通常為多個聯盟鏈提供服務，因此積累了大量區塊鏈系統用戶的知識。

在項目運營階段，聯盟鏈應用版本i成功開發運營，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的角色由負責設計開發轉變為售后服務支持，而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將主要負責對現有應用版本的運營維護，服務于聯盟鏈用戶，不斷獲得聯盟鏈用戶使用系統的反饋，對聯盟鏈應用版本進行升級更新。

2開放式創新框架下聯盟鏈研發組織模式的重構

我國聯盟鏈技術的研發需要根據自身特點和發展階段選擇合適的開放模式，對傳統研發組織進行重塑。在應用層面，我國聯盟鏈技術發展目前處于國際領先的水平，在各個領域均有應用落地。但在應用中缺乏國際公認的原創性技術，在基礎算法、共識機制等核心技術方面，仍受制于人。目前，我國現有的聯盟鏈研發模式更多地開展封閉式的創新研發，就是依賴于一些服務提供商內部的核心技術團隊進行攻關，然后再將創新出的產品進行市場化。而這個過程不僅時間長，而且很可能和市場脫節，導致研發和市場化進度都較為緩慢。要改變此種模式，需要打開創新組織的邊界，通過內外部各主體的互動，加速研發的流程。通過利用在應用層面的領先地位，反向傳導研發需求，從而最終促進在底層技術和實踐應用等多方面的創新。

筆者以開放式創新理論為基礎，通過深入分析開放式創新生態中的內部和外部相互關系，提出針對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的開放式創新機制，核心內容如圖3所示。首先，是從由外而內開放式創新（InboundOpenInnovation）的角度，提出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如何應用外部資源進行聯盟鏈產品的創新。例如，通過吸收底層框架、競爭框架和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的區塊鏈知識對區塊鏈產品進行設計，吸收用戶的知識對區塊鏈產品進行改進。其次，是從由內而外開放式創新（OutboundOpenInnovation）的角度，對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影響其商業模式創新的因素進行探索，優化各類影響因素。商業模式的創新，是指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運用外部資源，商業化自己的知識。最后，探索外部知識和內部因素如何共同作用影響團隊的管理創新。

2.1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由外而內的開放式創新

區塊鏈技術創新是聯盟鏈開發者在市場上獲得競爭優勢的基石。開放式創新理論指出，吸取外部知識能夠有效地促進產品創新。對于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而言，外部知識中最重要的包括3個部分：底層框架知識、用戶知識和服務提供商知識。開放式競爭模式要求，核心設計運營團隊能夠認知、吸收并應用這些外部獲得的知識進行產品的創新[16]。

第一，吸取區塊鏈底層框架的知識，能夠提升區塊鏈技術的創新。聯盟鏈的開發依賴于底層聯盟鏈的框架，底層聯盟鏈的知識是區塊鏈技術創新的重要來源。由于直接開發聯盟鏈的成本高、周期長，因此聯盟鏈系統的開發通常會基于一些開源底層聯盟鏈進行二次開發。目前，主要的開源框架包括HyperledgerFabric、R3Corda、FISCO-BCOS、EEAQuorum等。獲取底層聯盟鏈的知識，不僅可以從技術文檔和商業應用入手，還可以從這些底層聯盟鏈框架的管理方和社區著手了解。比如Hy？perledgerFabric是由Linux基金會及IBM主導的，R3Corda是以富國銀行、美國銀行、花旗銀行、德意志銀行等銀行為主的組織，FISCOBCOS是由金鏈盟及深圳金融科技協會、微眾銀行、深證通、騰訊、華為等主導，EEAQuorum是由芝加哥交易所、英特爾、ING、摩根大通和微軟等管理。雖然各種框架針對的用戶群體不同，但是在不同場景下都體現了區塊鏈技術的特征，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所以，在學習聯盟鏈底層框架的知識時，除了學習已采用的框架的知識之外，還應該學習可能替代已采用框架的競爭框架的知識。

第二，吸取區塊鏈系統的用戶知識，能夠提升區塊鏈技術的創新。用戶驅動的創新理論指出，用戶可以成為產品創新的重要源泉[17-18]。用戶作為產品的直接使用者，對產品的特性有著深入的了解。在使用過程中，用戶根據自己的經驗以及知識，對產品的優點和缺點進行評估和判斷[19]。HippelE[20]的領先用戶理論認為，那些對于產品有著深刻認識的“領先用戶”是產品創新的重要知識源泉。區塊鏈系統的用戶，不僅包括所開發的聯盟鏈系統的用戶，還應該包括使用過其他區塊鏈系統的用戶。區塊鏈系統使用者的需求、體驗、評論和反饋，對于區塊鏈系統的改進，具有直接的幫助。因此，區塊鏈創新生態系統需要有客戶評論與反饋通道，能夠收集區塊鏈系統使用者對于區塊鏈產品的評價。區塊鏈產品是一種不斷更新的產品。當一個版本不能滿足使用者需求時，區塊鏈開發者必須對產品進行再開發，并將新版本重新推送給用戶。

第三，吸取服務提供商的知識，能夠提升區塊鏈技術的創新。知識溢出的理論認為，在市場上，可以通過獲取同類產品開發者溢出的知識進行創新活動[21-23]。在區塊鏈系統的開發過程中，可以通過服務提供商獲取溢出的知識。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是服務于多個區塊鏈系統產品的開發團隊，在開發某個聯盟鏈系統時，可以對其所服務的其他聯盟鏈系統進行模仿創新。相對于傳統產業的知識產權壁壘，區塊鏈生態系統知識產權門檻較低。首先，區塊鏈服務提供商所熟悉的程序設計語言和工具通常是比較接近的，并不存在技術工具上的壁壘;其次，雖然一些區塊鏈系統開發者不能提出原創性的創意，但是他們卻有能力模仿其他區塊鏈系統的創意。在不侵犯知識產權的情況下，通過獲得這些開發服務提供商的知識，有效地改進自己的產品。

總體來看，區塊鏈技術的創新是區塊鏈生態系統持續地與用戶進行互動的前提。為保持聯盟鏈生態系統能夠一直吸引聯盟用戶，區塊鏈技術需要不斷地被更新、升級，以滿足用戶不斷提升需求，獲得持續的競爭優勢。因此，基于之前創新對產品在市場中的競爭優勢影響的研究[24]，本文認為，區塊鏈技術的創新，能夠提升區塊鏈生態系統的競爭優勢。

2.2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

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是指，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能夠利用外部的資源商業化自己的技術產品。當組織缺少市場知識或者其他互補資源時，需要通過外部的資源來商業化自己的內部技術創新。有別于過去的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企業出售內部的技術進行獲利[16]，本文拓展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的外延，將其定義為聯盟鏈開發者能夠通過利用外部的資源，創建全新的商業模式來商業化內部的技術創新。最近一個國際組織對于全球4000位高級管理者的問卷調查顯示，大部分的管理者表示，新的商業模式比新的產品和服務更重要，它是企業獲得競爭優勢的重要源泉[25-26]。

商業模式創新是指組織改變現有的價值獲取的模式，專注于發現新的方法進行營利。商業模式有3個主要組成部分：價值創造、價值傳遞和價值獲取[27]。價值創造是指組織通過一系列的過程，將原材料通過一系列的生產過程，變成能夠滿足消費者某方面需求的產品或者服務。在這一過程當中，生產者要能夠為消費者提供凈價值。價值傳遞是指，組織通過一系列的市場行為，向用戶提供相應的價值。價值獲取是指，組織通過一系列的活動獲取所提供的產品或者服務的價值。這一過程也非常關鍵，因為它直接影響著企業能否獲利。過去對于創新團隊的研究顯示，創新團隊的特質對于商業模式的創新有著直接的影響。

第一，相對于交易性領導行為，核心設計運營團隊中的變革性領導行為更能夠提升聯盟鏈商業模式創新。在傳統組織的研究當中發現，高管團隊的領導行為對于組織當中的創新具有顯著的影響[28]。作為團隊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領導行為對于組織當中的創新有著直接的影響。領導行為可以分為交易性領導行為和變革性領導行為[29]。交易性領導行為是從社會交換的角度出發，認為團隊中大家做事是在進行利益的交換。交易性領導行為是通過向員工提供利益來讓他們進行工作活動。而相反的是，變革性的領導行為是通過對員工進行授權，鼓勵他們共同為組織目標而奮斗[30]。先前的研究已經發現，變革性領導行為對于組織運營的各個方面都有著顯著的影響。在聯盟鏈開發過程當中，聯盟成員需要進行平等的對話，不斷地一起研究當中的問題。聯盟鏈開發者團隊不僅僅關于編碼和交互界面設計，更為重要的是，他們需要提出大量的新的創意來設計與傳統系統有別的區塊鏈系統，進而滿足聯盟鏈用戶需求。在這種情景之下，變革性的領導行為能夠激勵內部產生新的創意，調整現有的價值創造、價值傳遞和價值獲取[31]。變革性領導行為能夠激勵、支持、授權團隊當中的成員[32]。相對于交易性領導行為，本文認為聯盟鏈開發者團隊中的變革性領導行為更能夠促進內部的創新活動。

第二，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中的情景因素影響區塊鏈商業模式創新。先前關于創新方面的研究顯示，情景因素對于組織的創新活動有著直接的影響[33-34]。開發者團隊的情景因素主要是指開發者團隊的人員構成和規模。人員的構成，例如人員的受教育水平，衡量了區塊鏈開發團隊的知識基礎。相對于低受教育程度的開發團隊，高教育程度的開發團隊擁有更多關于新商業模式的知識，能夠更好地進行商業模式創新活動。而團隊規模和商業模式之間的關系并不清晰。一方面，人數較多的團隊擁有更多的資源，能夠更好地利用外部的機會，開發出新的方法進行價值創造、價值傳遞和價值獲取;另一方面，人數較多的團隊卻更為官僚化，關于商業模式創新的創意不能在團隊內部進行傳遞和實施。但是，整體而言，情景因素對于商業模式創新有著直接的影響。

第三，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中的知識互補性影響區塊鏈商業模式創新。知識的互補性是指，團隊成員所掌握的知識互為補充。組織行為的研究指出，組織進行外部知識搜索時，知識互補性方向的搜索能夠有效地提升企業績效[35-36]。同樣，對于核心設計運營團隊而言，成員之間互補的知識能夠幫助他們進行商業模式的創新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的原因：首先，商業模式的創新要求對整個價值傳遞的產業鏈進行重新的反思。這要求團隊能夠深刻地理解價值鏈的各個環節，以及互相之間的關系。知識互補性的團隊更具有這一優勢。其次，商業模式的創新需要從不同角度探索價值鏈的3個部分。知識互補性的團隊成員能夠有機會從不同的角度對價值鏈進行新的闡述。

與產品創新一樣，商業模式的創新對于企業獲得競爭優勢具有顯著的作用[37-38]。區塊鏈生態系統獲得競爭優勢除了依賴于提供新穎的區塊鏈技術，更依賴于提供完整的價值鏈。這意味著，價值獲取過程的創新，對于區塊鏈生態系統獲取競爭優勢有著直接的影響。也就是說，區塊鏈商業模式創新，能夠提升區塊鏈生態系統的競爭優勢。

2.3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開放式創新的內部管理

開放式創新的價值最終還是需要內部的消化與吸收。管理創新的研究顯示，開放式創新將促進管理創新，最終實現競爭優勢。總的來說，創新可以從兩個不同的角度進行定義，一種定義將創新理解為一個過程;另一種定義將創新理解為一種結果[39]。如果認為創新是一種結果，那創新描述的就是企業獲得了什么;如果認為創新是一種過程，那相關的組織內部與生產相關的活動、任務、流程都可以成為創新的對象[40]。創新作為一種流程是組織取得競爭優勢的重要基石。創新流程包括兩個重要的部分，一個是創新生成的過程;一個是創新采納的過程[41]。創新生成的過程強調的是組織能夠認識到新的機會，提出新的想法;創新采納的過程強調的是組織能夠管理新產生的想法并將它稱為現實。前者對應的正是開放式創新的戰略，而后者對應的是管理創新的概念。從這一理論視角出發，將進一步推論開放式創新與管理創新的關系。主要的理論觀點是：從開放式創新過程中發現的新知識需要通過組織內部的管理創新進行消化和吸收，最終才能提升組織的競爭優勢。

學術界和業界都發現，很多有價值的知識是存在于組織外部的，通過開放式創新的戰略能夠讓組織有效地吸收這些外部知識。對于由外而內的開放式創新，外部的知識被組織通過一定的方式獲取，并帶入到企業中。但是，一個公認的命題是，單純地獲得知識并不是創新[42]。組織的生存要求他們有能力根據所獲得的知識去應對環境的變化。從這個角度出發，本文認為由外而內的開放式創新能夠推進組織的管理創新。對于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新的商業模式的實施，必須通過內部管理結構的調整實現。

當聯盟鏈開發者發現可以利用外部一些資源來優化自己項目時，必須通過改變內部的管理實踐、流程和結構來推動新的商業模式的執行。例如，騰訊公司的微信產品通過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不斷地推出新的商業模式。而每種新推出的商業模式對應的就是新的事業部門。這些新的事業部門的成立需要在組織結構上不斷進行調整和優化，因此，開放式創新不僅僅能夠提升組織中有形資產的提升（例如，推進產品創新）[43]，同時也能夠推進無形資產的提升（例如，管理創新）[44]。內部的管理在管理創新的動機、浸入、實施、理論化4個階段都起著重要的作用。基于這一理論，可以認識到通過開放式創新模式獲得外部知識能夠讓內部管理者認識到周圍環境的變化，而應對這種變化需要通過對內部管理戰略的調整。也就是說，無論是由外而內的開放式創新，還是由內而外的開放式創新，他們要提升聯盟鏈生態系統的競爭優勢都需要依賴于聯盟鏈開發者團隊的內部管理，良好的內部管理是開放式創新正面效應的橋梁。

3開放式創新視角下聯盟鏈創新實踐路徑

目前，區塊鏈技術研發遵循企業軟件（如ERP系統）研發和實施的組織，然而這種局限于公司內部的軟件研發模式在區塊鏈系統的研發中是難以有效開展的。原因在于區塊鏈系統與企業場景密切相關，實體經濟企業研發實施區塊鏈系統，需要對企業的業務需求進行充分調研，區塊鏈開發服務提供商在對企業實際場景的梳理和理解的基礎上，才能對企業的業務流程和區塊鏈的開發技術進行評估，從而做出更加適合企業的區塊鏈方案。

通過前面對區塊鏈研發的組織模式分析可以發現，區塊鏈生態系統的創新路徑包括由外而內、由內而外和內部管理3條路線。這3條路線是相互聯系、相互交叉的。如果按照創新驅動的來源來說，可以把創新實踐分為3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聯盟企業核心設計運營團隊選取與上游企業合作，即選取區塊鏈底層框架廠商提供的區塊鏈底層框架，并選取合適的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的時期;第二階段是設計運營團隊內部針對選取的框架與開發服務提供商，在消化與吸收的基礎上提出根據聯盟場景定制化的聯盟鏈方案的時期;第三階段是開發服務提供商為聯盟企業提供產品，即形成聯盟鏈的方案在聯盟成員之間進行廣泛的討論與試驗，最終進行實際實施與運行的階段。如圖4所示，把這3個階段稱為創新驅動的上游環節、中游環節和下游環節，分別對應區塊鏈創新的由外而內、內部管理和由內而外的3個創新路線。

在由外而內的創新路線中，創新驅動集中在上游環節，聯盟企業區塊鏈核心設計運營團隊主要通過科技情報和知識服務吸取區塊鏈底層框架知識、聯盟鏈開發服務提供商的知識以及來自其他區塊鏈系統的用戶知識，主要的技術創新形式包括原始創新和集成創新;在內部管理的創新路線中，創新驅動集中在中游環節，設計運營團隊主要通過技術采納和知識融合不斷在組織結構上進行調整和優化來實現對區塊鏈技術的吸收，屬于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的管理創新形式;在由內而外的創新路線中，創新驅動集中在下游環節，設計運營團隊主要通過領導行為、情景因素和知識互補性進行技術推廣和知識孵化，主要的創新形式是包括應用創新和協同創新的商業模式創新。政府和聯盟為這3條相互聯系和交錯的創新路線提供底層的體制機制保障，構建激勵機制、轉化機制、知識產權保護、創新氛圍等，一起構成了基于開放式創新視角下區塊鏈創新實踐路徑。

4結語

區塊鏈技術目前剛剛經歷探索和啟動階段，雖然在現有政策的支持下有著良好的技術前景，但將區塊鏈深度融合實體經濟還有很大的研發空間。我國區塊鏈應用場景已呈現多元化趨勢，但目前區塊鏈解決方案基本上處于探索或小范圍試驗階段，仍待設想、實現和驗證。一些大型企業雖然也落地應用了一批區塊鏈項目，但總體上應用場景還是比較單一，距離大規模商用還有一段路要走，應用模式不夠清晰，推廣難度大。本文通過梳理聯盟鏈研發過程中的研發生態和流程，建立和完善聯盟鏈的開放式創新理論體系，提出由外而內推進區塊鏈技術創新，由內而外推進商業模式創新，并與內部管理創新互動，共同推進區塊鏈生態系統競爭優勢的獲得。本文為實體經濟研發區塊鏈的組織模式與路徑提供了借鑒，也為政府和企業聯盟對區塊鏈產業研發制定相應的體制機制政策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