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可抵歲月無情

羅宏濤

“ 我決定為參加2022年杭州亞運會做準備，我還沒能為祖國烏茲別克斯坦取得一枚獎牌，不能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競技生涯?！?月30日，體操傳奇丘索維金娜在其社交媒體上發布了這樣一段文字。

時間回到7月25日，東京有明體育館，東京奧運會體操女子資格賽跳馬角逐，丘索維金娜登場，她身穿的李寧牌體操服上印有“8”的字樣，那代表著她第八次征戰奧運賽場。第二跳結束，腳掌落地的瞬間，掌聲四起，長久不息，現場的人們一同向這位體操傳奇獻上深深敬意。她與場邊運動員教練員們一一擁抱。她最終排名第14位，沒能取得決賽資格。因為賽前期望搏取一枚獎牌，丘索維金娜說，這樣的結果讓她感覺有些遺憾。但那一天，她在世界體操史上寫下了一項驚人紀錄：一個多月前過完46歲生日，成為奧運史上最年長的女子體操參賽選手。

5年前，在里約，41歲的丘索維金娜已經接近了紀錄。1928年，女子體操首次亮相奧運賽場，英國隊獲得團體銅牌，隊中有位“高齡”選手伊莎貝爾·賈德，時年41歲零9個月。賈德青少年時期便活躍于運動場，不過，雖是現代競技體育迅疾發展并誕生了現代奧運會的年代，女性卻只允許參加高爾夫、射擊、射箭這樣“不流汗”的少數比賽，在運動場上奔跑跳躍揮汗如雨被看作是對她們的損害。根深蒂固的偏見，以“保護”的名義，將女性拒于絕大多數賽場之外。賈德在教堂開辦的俱樂部練習體操，客居法國時，也沒忘了加入當地俱樂部保持自己的訓練。不過，她想參加比賽的愿望總是無從實現。再多的障礙也改變不了內心的熱愛，從翩翩少女到人至中年，時光逐漸帶走青春的容顏，體操始終是賈德的陪伴。終于等到1928年的阿姆斯特丹，奧運會向女性敞開大門，已經做了母親的賈德憑借多年持續訓練的功底與技能，成為英國隊的一員。當年的參賽記錄將賈德的出生年份登記為1909年，后來的研究者認為，那是因為這個年份讓賈德的“年齡”看上去更加的“可信”。但那個“可信年齡”顯然不可能擁有一個14歲的女兒，正是這個大大的“破綻”引導著研究者尋蹤深究，最終還原了賈德的真實年齡。她的“最年長奧運女子體操選手”的紀錄保持了93年，直到被丘索維金娜超越，但“最年長女子體操奧運獎牌獲得者”的紀錄，依然寫著賈德的名字。

“最年長女子體操奧運金牌獲得者”屬于匈牙利的阿格奈什·凱萊蒂。她是如今在世的最年長奧運冠軍，今年1月度過百歲生日。老人刻滿歲月滄桑依然飽含熱情與希冀的臉龐，以影像方式映入無數人的眼簾，那是東京奧運會開幕式上最感人的片段之一。青春年少最佳年華之際，因二戰硝煙奧運取消而無法圓夢，戰后奧運重啟時又因傷病突降而無奈錯過，凱萊蒂在1952年才迎來自己的奧運首秀，31歲獲得女子自由體操冠軍，以及團體和個人項目的1銀2銅。這并非終點，4年后，她成為墨爾本奧運體操賽場最耀眼的存在。女子4項個人賽，其中三冠為凱萊蒂所得，還摘得個人全能和團體兩銀，匈牙利隊集體輕器械賽的金牌中，也有她的貢獻。這時的凱萊蒂，還差一個月就年滿36歲。凱萊蒂說，她熱愛體操，體操讓她可以免費世界游?！懊赓M游”自然是笑言，而“愛”則真切深摯，直至今日，老人最喜歡看的依舊是體操。

原本，人們以為東京之行會是丘索維金娜從練體操切換為看體操的節點，然而僅僅2個月后，傳奇返場。體操迷們驚喜之余似乎并不那么意外，許多人眼中，歲月的無情在“丘媽”那里早就不復存在，她任何時候想要登場，似乎都可實現。她的回歸宣言讓人更清晰明白了她在東京所說的“遺憾”，是沒能完成在退役之時為她的祖國留下一枚獎牌的心愿。

在同齡人悉數退役后選擇留在賽場，是因為對兒子的愛;兒子痊愈后依然投身訓練和比賽，是因為對體操的愛;要在47歲時挑戰亞運會的獎牌，則是因為對祖國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