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三寶侗族琵琶歌的語言藝術美

〔摘 要〕侗族琵琶歌是侗族人民在長期社會生活和生產勞動實踐中創造出來的民間音樂藝術，現已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三寶侗族琵琶歌是侗族琵琶歌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指流行于侗語標準音所在地三寶侗鄉及附近侗族村寨使用侗族琵琶和牛腿琴伴奏的侗族歌曲。本文從侗族語言在歌曲中的表現和歌詞創作中的運用出發，探討三寶侗族琵琶歌的語言藝術美的問題，供讀者參考。

〔關鍵詞〕貴州榕江；三寶侗族；琵琶歌；語言藝術

侗族是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之一，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的民族。侗族主要生活居住在貴州、湖南、廣西和湖北四省區，人口約296.03萬（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三寶侗族是指居住在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榕江縣車江大壩（又稱三寶大壩）一帶的侗族。

三寶的地名，源自一個美麗的古老傳說。相傳遠古時代，三寶大壩所在地是一個長形的湖泊，南北長約15公里、東西寬約兩公里不等。都柳江、平永河、寨蒿河三條江河的水匯入湖中，湖里住著三條龍。有一年，天降大雨九天九夜，三條河的洪水灌進湖里，湖里水位增高，湖南端的馬鞍山崩塌，三條龍順著傾瀉而下的洪水直奔南海，留下了三個橢圓形的巨石，分別位于現今寨蒿河里的樂鄉塘、寨頭塘、車寨塘。水退湖干，這里形成了一馬平川的小盆地和擁有萬畝良田的大平壩，三個橢圓形巨石也呈現在了河塘中。后來，侗族祖先從廣東廣西交界的梧州一帶沿都柳江而上來到這片壩子上安家建村寨，就把三個巨石稱為龍寶，把這片壩子取名叫三寶，三個龍寶所在位置分別稱為上寶、中寶、下寶。如今，三寶侗寨已是名副其實的千戶侗寨，包括車寨、恩榮堡、章魯、寨頭、蔭塘、脈寨、月寨、口寨、小堡安樂、定達、寨章、樂鄉等十村九寨，是中國侗族地區人口最密集、歷史最悠久的侗寨寨群，素有“天下第一侗寨”的美稱。勤勞智慧的三寶侗族人民不僅在這里世代繁衍生息，還創造了豐富多彩、獨具特色的侗族文化，三寶侗族琵琶歌就是其中之一。

在侗族民間歌謠里，琵琶歌（侗語叫“嗄唄八”，侗文寫作“Gal beic bac”）是侗族人群中演唱最多、表達最豐富、流行最廣泛的歌謠。它不僅是青年男女行歌坐夜、談情說愛的主要內容，也是侗族村寨婚姻喜慶、迎賓待客、社會活動中表達思想感情和美好生活愿望的獨特音樂形式。

三寶侗族琵琶歌，又稱三寶琵琶歌，是侗族琵琶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主要是指流行于三寶侗鄉（現屬古州鎮、忠誠鎮）一帶及附近侗族村寨使用侗族琵琶（四弦彈撥樂器，侗語叫“唄八”，侗文寫作“beic bac”或“bic bac”）和牛腿琴（二弦弓拉樂器，形似牛腿，故名，侗語叫“果吉”或“格以”，侗文寫作“Kgoc kgis”“oc is”或“Geis”）伴奏的侗族歌曲。

三寶侗族琵琶為木制四弦彈撥樂器，由琴頭、琴桿、弦軸、共鳴箱和琴弦構成。共鳴箱形似心臟圖形，屬于侗族琵琶中的中琵琶，其音色明亮、甜美、柔和，主要與牛腿琴配合用于抒情琵琶歌伴奏，其演奏時既是主樂器，又作和弦。牛腿琴的音色高亢清麗、聲音悅耳，是琵琶歌伴奏的協奏樂器，又兼演奏主旋律。二者共同作為三寶侗族琵琶歌的伴奏樂器，主次分明，配合緊密，協調統一，剛柔相濟，相得益彰。

三寶侗族琵琶歌屬于抒情琵琶歌，一般在男女青年行歌坐夜、戀愛對歌、嫁娶婚禮、為耶（weex yeek——村寨交友）活動、迎送賓客等場合演唱。演唱時用中琵琶伴奏和牛腿琴協奏，多數場合由男子操琴，有時也有女子操琴。有男彈女唱，男彈男唱，也有自彈自唱。男聲用本嗓唱，女聲用小嗓唱，高音處女聲用假聲演唱。歌聲柔軟細膩、穿透力強，表現力豐富。

三寶侗族琵琶歌，不僅是侗族音樂藝術的重要表現形式，更是具有很強社會教化功能的娛樂表達方式，其獨特的演唱方式、鮮明的音樂特色和沁人心脾的藝術魅力，在我國少數民族音樂寶庫中獨樹一幟。

三寶侗鄉在侗族地區被視為風水寶地。千百年來，勤勞智慧的三寶侗族人民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創造了多姿多彩、豐富燦爛的民族民間文化藝術，為中國乃至世界文化藝術寶庫增添了精彩的篇章。三寶侗寨，不僅是侗族語言標準音即侗語“普通話”的所在地，也是電影《秦娘美》的主人公珠郎、娘美的故鄉，是侗戲《丁郎龍女》《門龍肖女》《三郎娥美》的誕生地，更是三寶侗族琵琶歌的發源地和盛行地。1959年，三寶侗族琵琶歌參加貴州省文藝匯演，被灌制成唱片在全國公開發行；2004年榮獲CCTV西部民歌電視大賽銀獎，2008年榮獲第十二屆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優秀獎，同年獲得“多彩貴州”歌唱大賽原生態銀獎……如今，當侗家甘醇香甜的糯米酒和著明亮高亢的侗族琵琶歌聲滑入你的五臟六腑，定會讓你如癡如醉。

歌詞這一特殊的語言符號具有詩的品質，是一種詩化的語言。三寶侗族琵琶歌的語言藝術，是三寶侗族人民表達感情最直接、最真實、最優美的藝術形式。

（一）用詞精煉

三寶侗族語言是侗族“普通話”的標準音，因而三寶侗族琵琵歌的歌詞，自然而然也就具備了“字正腔圓”的基本要素。人們都知道，語言是生命存在的本質顯現，歌詞是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詩化的語言。而詩化的語言本身就是“根本意義上的詩”。詩化抒情語言是詩歌語言的精粹提煉，它去除了口水話的冗雜和本語的生澀，用最簡單而又涵意深刻的詞語來表達，但又不是書面語，這就是三寶侗族琵琵歌歌詞的主要特色。

侗族語言的表現有多樣性，三寶侗族琵琶歌歌詞的詩意化語言，表現在絕大多數歌詞非常接近于漢語詩詞或順口溜和諺語，特點是含蓄委婉、形象雋永——不把事物直接說出來，而是將意思藏在意象中，讓聽眾自己通過想象思而得之。如：“仔細觀看我的情伴/好比那茁壯的葡萄牽藤/我就做條龍戀殿/我倆相伴言談?！毙蜗笊鷦印⒏腥酥辽睢迷姼璧恼Z言將繽紛的色彩、綺麗的景象生動形象地表現出來，觸動人的心靈，感人至深。如：“仔細觀看我的情伴/好像那刺蓬中的甜果/那我郎金做只陽雀來盤旋/免得讓我單身空度時光”。婉約細膩、情調纏綿——運用詩歌中曲、細、柔的特點婉約陳述，達到表達感情細如抽絲，情調纏綿的意境。如：“說心里話/我倆像條龍共殿/好比吳勉不離板壁崖/我要約你共那紗織布/眼觀靚麗的肖女/不舍英俊的門龍/他們相戀三年/到后來終于成了親/哪怕我妻你夫/泛水釀成三丈深淵/我要約你淘沙掀浪/把那河淵來填平?！币虼?，這種自覺或不自覺地把詩和歌有機結合起來的表現方法，就是精煉美與和諧美的表達。這有如一對恩愛夫妻，精致和諧是幸福美滿的基礎。歌曲也是這樣，詩的語言，詞的語言，再加曲的語言，合成了歌曲的和諧美，讓歌曲悅耳、動聽、感人，打動人心，扣人心弦。

（二）表達通俗

侗族過去沒有文字（現在的侗文是1958年國家為侗族新創制的，會使用的人極少），侗族歌曲要代代相傳，只能依靠口傳心記。為了能夠口口相傳、人人能懂、個個會唱、理解得了，歌師在編創歌詞時，就需要把握好深奧與簡易的關系，即既能表達深刻的涵義，又能夠讓人感覺到容易理解。因此，見物說物、見物說事、見事說物、見事說人、見人說物等，將甲形象變成乙形象，或者將抽象變為具象，這種借用意象語言創作歌詞就成了三寶侗族琵琶歌十分重要而又普遍的編創方式。

三寶侗族琵琶歌的意象，主要有勞動意象、植物意象、動物意象、物品意象、自然萬象等，其意象的選取有直觀性、象征性、豐富性等特征，將這些意象元素融入歌詞，是歌唱者主觀情感和客觀事物的深入交融，是三寶侗族琵琶歌的獨特魅力所在。

筆者的外公楊成林先生就是三寶侗族著名的歌師，他一生中搜集整理和創作了大量侗族琵琶歌。他創作的歌詞，文字精煉、涵義深刻、韻律優美，無論是唱是念還是朗誦，都是首首成韻、句句上口。他整理的《三寶侗族青年琵琶歌》《三寶侗族龍歌》《三寶侗族酒歌》成了三寶一帶侗族傳唱的范本。如他編創的《紅軍長征到朗洞》：

彈起琵琶唱首“君”，

唱一唱紅軍長征來到朗洞城。

朗洞城里有位大娘叫做楊晚妹，

家無財產獨一人。

紅軍是好是壞她還拿不準，

見到人跑她也跟。

跑到山上突然想起圈里的大肥豬，

就像刀割膽來錐刺心。

紅軍過了她忙往回轉，

圈不見豬淚淋淋。

晚上關門碰到豬腸沉甸甸，

趕緊拿進房看全部是銀元。

里面還夾有一張小紙條，

仔仔細細來說明：

“我們忙于趕路未能同你來會面，

老百姓就是咱們的父母親?！?/p>

同樣是兵紅軍為何這般好？

好比田里枯秧遇甘霖。

紅軍過了眾人常記念，

盼他們快快回來拯救窮苦人。

這首“君”歌唱完了，

哪個心靈嘴利快快接唱莫要停。

上面這首《紅軍長征到朗洞》歌詞是漢譯詞，侗語原歌詞也是講究押韻的。

又如，筆者的母親楊金珠（歌師楊成林的女兒）雖然只讀過小學三年級，但她編創的侗歌，歌詞精煉、句子簡短、涵義深刻、語言流暢、講究尾韻、易唱易記。如她編創的《嘎薩瑪（娏）》（kgal sax mags）：

我唱首薩歌，告訴眾鄉親。

我說薩根源，請你仔細聽。

車江河水清，口寨到車民。

大壩平坦好風景，我們相邀來走親。

侗歌漢歌都要聽明白，一起聽懂才會有益處。

不論上寨下寨，不論左鄰右舍。

說起唱歌那就是娛樂，哪句不合請別掛心上。

因為薩瑪我們相聚在一起，敲鑼鳴炮才讓多耶更熱鬧。

要問古時薩瑪在哪里？祖先傳說遠在千萬里。

為避災難從那江西來，辛苦跋涉落腳到侗寨。

大姐索英住在車寨村，安家落戶養育好子孫。

二姐三妹繼續沿江上，天快黑了才到中寶好地方。

二姐索神安家在寨頭，三妹索化到了口寨村。

我講根源大家要牢記，薩瑪的歌先唱到這里。

現在我們紀念薩，一年一度是規矩。

燒香跪拜供奉薩，薩的恩德要牢記。

上面這首歌的歌詞也是漢譯詞，原歌詞用侗語唱，唱侗語時亦講究尾韻（至少是保持偶句押韻），歌詞語言平實質樸、樸素自然。用詞用字直接陳述，不加修飾，不追求辭藻華麗，質樸無華中蘊含深刻的真情實意。

（三）涵義深刻

歌詞涵義深刻，就是侗語里“印化”（yeeml wal）的意思。而深刻，則莫過于語言的詩意化。詩意化的語言最精煉、最優雅、最傳神、最形象生動，歌詞語言的詩意化，能夠讓歌曲發揮寓意深刻、內涵豐富的特點，達到傳神入情化人的效果。

三寶侗族琵琶歌以情歌為主，歌詞多運用比喻手法，借以大自然中事物來比喻男女情愛，表達愛情生活。如《心心相印》這首歌，就是三寶侗族琵琶歌的代表作。歌詞大意是：我們兩人情投意合而在一起，就像水中魚和石頭緊相連，我留戀我倆甜言蜜語時，你我相愛勝過蜜蜂愛花。從歌詞中可以看出：一是把男女兩人比喻為水中的魚和石頭，把男女之間的感情比喻成蜜蜂和花朵，這足以看出侗家人的語言智慧。二是歌詞律動性強，語言節奏平穩、自然流暢、富有個性。

這種比喻，可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從表面上就能看到所內含的人生哲理，具有詩詞之意境、韻味。當然，替代、形容、影射等多種修辭手法都有應用和呈現，如幽默、諷刺、詼諧、風趣等表現手法，在三寶侗族琵琶歌的批評類歌曲中多有顯現，歌詞中不乏詼諧、風趣或辛辣的情調。不要說是批評人，就連罵人的歌都是文明用語，“保校”（批評你們）是用唱歌的形式來進行的，批評人也是用的表揚的話，但又不是影射諷刺，使受批評者在優美的歌聲中接受教育。

三寶侗族琵琶歌歌詞語言的用韻規律和韻律特點與漢語現代詩歌十分接近，但句式結構和韻律節奏等又有其自身特色，押韻方式多樣，有正韻、腰韻、勾韻和內韻。正韻是歌詞中的主韻，押在偶句的末尾，可一韻到底，也可中途轉韻，對所用平仄聲調沒有要求，只要韻律順口即可。而歌詞句式多由上、下兩句構成，每首歌為偶數句，每句歌詞為奇數字，節奏特點與現代漢語詩歌類似，表現為短語停頓。

（一）韻律美

侗族地區一向被譽為“詩的家鄉，歌的海洋”。侗族詩歌韻律鮮明、題材多樣，不僅念起來朗朗上口，唱起來也朗朗上口，且每句最后一個字或隔一句的最后一個字，都用近似音，即如漢語中的同韻或近韻。也就是說，歌詞的韻律使它既可念誦，也可演唱。如侗語唱“泛泛總卡，堯哆美嘎……”漢譯詞則是：“靜靜地豎起耳朵，聽我唱上一首歌……”

其實，侗歌本來就是詩的歌唱，侗歌的歌詞就是侗族詩歌，侗歌的韻律，既是藝術表現的基本形式，也是侗族詩歌創作的基本要求——“沒有圖案不成侗錦，沒有韻律不成侗歌?！币虼?，歌師們進行歌詞創作時，雖然許多人不懂得漢族詩歌的創作要求，但是他們按照侗族語言的表達方式和習慣嚴格用韻。當然，這里的韻并不是漢族格律詩詞中的用韻，而是侗族詩歌中獨特的韻律。韻律用得好的侗歌就好唱、好聽、好記、好傳。如果侗歌歌詞用韻不當，便成了“唱歌沒有味，炒菜沒有鹽”。

三寶侗族琵琶歌歌詞主要區分為實意詞和襯詞兩大類，如：侗詞唱“納悶高金露朗朗，歐賴寧更當瓜瓜”（漢字代侗音），漢譯詞“高山泉水清悠悠，侗家糯米香噴噴”。這句的實意詞是高山泉水和侗家糯米，襯詞則是清悠悠、香噴噴，實意詞表達歌詞的主要內容，而襯詞主要是解決音韻的問題，從而使每句歌詞的結尾韻基本一致或者相似（上述兩句歌詞在侗語里是押韻的，只是漢譯詞無法做到押韻），才能讓歌詞朗朗上口，歌曲易唱易記。這就是三寶侗族琵琶歌語言的特殊表現及音樂的獨有特色。

（二）節奏美

三寶侗族琵琶歌段落較為整齊，創作方法與漢語歌曲的歌詞創作方法基本相同，一般不用長句子，四字、五字到七字八字一句為普遍，個別歌詞的長句子在演唱時也會根據節奏作斷句處理，使長句變短。每段歌詞四句到十句不等，這實際上與漢語新詩即現代新詩有諸多類同，當然，與漢語的格律詩也有相近之處，但不講究嚴格的平仄格律，確切地講，與漢語詩中的打油詩和現代詩都十分相似。但特別講究長短句恰當搭配，使歌詞節奏明快。如：“我們都生長在古州三寶故鄉/你們的命運好/而今只有我獨自漂泊在急流險灘/丟下我哭泣望高山/怕我成親良辰已過/約你情妹再相伴歌堂/從今以后/若是哪位情妹/與我相伴隨/那我解除心中的憂傷?！?/p>

音樂簡短明快，旋律簡單而不復雜。三寶侗族琵琶歌的伴奏旋律，整首樂曲不超過1分鐘，準確地說只有40秒左右（根據演奏的快慢，有的30多秒有的40多秒），但演奏時通過反復循環，可以讓整首歌曲延長，但聽起來卻不認為是重復的，還讓人感覺這種重復演奏音樂的方式，使旋律的節奏律動感更加強烈，在沒有文字記錄樂譜的情況下更加容易記得住。

“千篇一律”這個成語，用在解釋三寶侗族琵琶歌的演唱最為合適。三寶侗族琵琶歌的演唱和伴奏的特點，就是換詞不換曲，變詞不變曲。曲牌不變歌詞變，音樂不變內容變，讓人們在音樂的循環往復中聽到不同內容含義的歌曲，感受到音樂的藝術美和歌曲的情感美。

古話說“樂以和其聲”。歌曲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對生活的提煉的產物，是人們表現自然、抒發情感的升華，是人們將喜怒哀樂匯集到琴弦上、匯集到歌聲里、浸潤到心靈中的獨特藝術形式。

三寶侗族琵琶歌表達的內容十分豐富，這是由侗族語言所決定的。據有關語言學家考證，侗語是目前世界上聲調最多、調類最復雜、調值最豐富的語言。在侗語標準音所在地三寶侗寨的方言中，就有9個舒聲調和6個促聲調共15個聲調，其表達能力和范圍可以說是無所不包。比如，表達愛情——青年男女行歌坐夜、談情說愛、傾慕愛意，就唱《心心相印》《做伴合心》等；表達勞動——勞動創造幸福、創造美好生活，就唱《上山干活》《深情話語》等；表達贊美——對姑娘媳婦的贊美，對親家父母的夸獎，對友鄰友好的稱贊，就唱《伴是好人才》《告訴單身男女》等；表達勸世——勸人好學上進、向善棄惡、勤勞節儉，就唱《勸你做好人》《勸你姣莫選》等。

三寶侗族琵琶歌的思想內容和藝術魅力歸納起來，有以下三點：一是思想內容集中化。它是通過詩歌來表達詞作者和演唱者的思想感情，反映社會生活。這種內情與外景的藝術交融，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二是表達方法抒情化。歌唱就是一種抒情的藝術表現樣式，是生活的音樂表達方式，且表現力特別強，可以穿透心房。三是語言形式音樂化。歌詞的語言藝術在于它的音樂化——和諧的音韻、鮮明的節奏，是歌曲區別于其他藝術形式的基本特點。

在侗族琵琶歌演唱過程中，語言聲調和音樂旋律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聲調與歌詞之間，聲調與旋律之間，只有實現相互無縫銜接，讓歌詞與旋律通過靜態和動態語言表達實現有機結合，做到圓潤順滑、不留痕跡，歌聲才悠揚優美。

總而言之，三寶侗族琵琶歌以其豐富的內容、深沉的情感、含蓄的格調、絢爛的風姿、優美的旋律扣開了侗族人民的心扉，深入侗族人民的心田，成為侗族人民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餓飯餓得眼昏花，還要唱首歌來撒歡”，正是侗族人民“飯養身、歌養心”的真實寫照。

“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侗族在其自身的發展過程中，在沒有文字記錄的情況下，都是靠歌來記錄傳承歷史文化、社會知識、生活經驗、男女社交、倫理道德等的，正如歌中所唱：“漢人有字傳書本，侗家無字傳歌聲。祖輩傳唱到父輩，父輩傳唱到兒孫。”唱歌不僅是侗族人民勞動生活的滋養劑，更是培養下一代的一種重要教育方式和文化傳承方式。可以說，三寶侗族琵琶歌也是一種感染人、影響人、鼓舞人、教育人的重要思想武器，深刻地影響著侗族人民的社會生活。

作者簡介

楊素宏，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榕江縣古州三寶侗學研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