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是戲曲演員的常規,是妝扮、是行當、是所扮演角色在舞臺上的面孔,對于很多演員來說,在舞臺上只有扮上了才有自信,也就是說只有依托于角色本身才能把“我”張揚出來,但是,這個“我”不是真我。角色成全了“我”,可角色同樣也會阻隔真我。我的新概念昆曲就是想為我找到發聲的出口,讓我擺脫被動接受的位置,由為他人代言轉向為自己發聲,自我審視、自我質疑,讓頭腦開始運轉,進入主動思考的狀態。
戲曲演員是需要大膽嘗試的。素顏,就是我的一個嘗試,其實是一種回到初始的心態。創作者在排練場里是不假修飾的,難道說排練場中的演員就沒有藝術感染力嗎?顯然不是!排練場中演員的狀態恰恰是他最真實的,最自然的狀態。臉上的表情、汗珠清晰可見,對身體的控制更為直觀,傳達給觀眾的力量更具沖擊力。我就是希望用這種素顏的面孔更直接地與觀眾對話。當然,最初我卸下戲曲演員的層層包裹以素顏直面觀眾的時候,心理也是有抵觸的,但最終我從素顏中感受到了魔力。我相信,這是一種自我的挑戰。
如實驗版《夜奔》的創作。傳統昆曲的《夜奔》林沖的扮相大家都是熟悉的,盔帽、箭衣、紅坎肩、紅大帶、寶劍,這是一個昆曲舞臺上《寶劍記》林沖的扮相。但是實驗版《夜奔》沒有傳統戲曲舞臺上林沖的行頭妝扮,僅以一襲灰色長衫加身,我的搭檔楊陽甚至赤膊出演,但是作為連接不同時代林沖的縫合點,他身上的那襲紅大帶我保留了下來。于是,那個空間中慌不擇路、披著星月夜奔的林沖,也可以看作是我的“夜奔”。劇中林沖面臨的所有選擇、猶豫、矛盾、痛苦,也是我的人生所面對的。所以,林沖即我,我是林沖!素顏,將我與林沖的形象重疊在一起,讓我借助林沖的情感來表達、來反詰。從而,讓傳統昆曲中的人物真正走進當代人的內心,讓思考實時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