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廣東產權要素市場創新發展的思考

任勝利

目前，廣東省產權市場正處于進入“十四五”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時刻，也是廣東省交易控股集團（以下簡稱“集團”）融入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奮力打造服務大灣區資源要素市場化配置和流轉的金融基礎設施平臺的重要時期。在這個五年發展的歷史節點，《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為廣東產權市場創新發展明確了戰略方向：“十四五”時期推動高質量發展，必須立足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把握新發展階段是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現實依據，貫徹新發展理念為把握新發展階段、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了行動指南，構建新發展格局則是應對新發展階段機遇和挑戰、貫徹新發展理念的戰略選擇”。不難看出，高質量發展是建立在新發展階段、新發展理念、新發展格局（以下簡稱“三新”）三個層次上的，是按照相互關聯、相互支撐的邏輯關系展開的。“三新”是完整的有機體，是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基礎。顯然，離開核心基礎的“十四五”發展規劃將成為“空中樓閣”，高質量發展將變成“紙上談兵”。因此，廣東省產權要素市場實現高質量發展必須立足“三新”，集團“十四五”構建高標準市場體系也必須實現“三新”，但是，無論是立足“三新”還是實現“三新”，只有構建創新驅動機制下的創新發展才是對高質量發展的正確理解和大膽實踐。

1? 產權要素市場的新發展階段

1.1? 產權市場實現了制度創新下的驕人業績

2020年9月，中國企業國有產權交易機構協會（以下簡稱“行業協會”）發布了統計數據分析報告：2020年我國產權交易行業交易額達到 15.84萬億元。2012至2020年，行業累計交易額達68.78萬億元，年均復合增長率27%。主要體現在：

第一，產權市場制度規格不斷提升。2003年國務院國資委和財政部出臺了《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管理暫行辦法》，首次規定國有產權應當進場交易。2009年國家頒布施行了《企業國有資產法》，以法律規定企業國有產權應當進入依法設立的交易場所公開交易，首次以法律規范國有資產交易。2011年在國務院國資委推動下，產權交易機構有了屬于自己的行業協會，首次實現了產權行業的自律。同年，國務院國資委發布《中央企業境外國有產權管理暫行辦法》，首次有了規范境外國有資產交易的行政規章。2015年黨中央、國務院出臺《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中發〔2015〕22號），首次提出證券市場與產權市場共同為國有資本形態轉換提供市場服務，首次明確了產權市場屬于資本市場組成部分。2016年國務院國資委和財政部發布《企業國有資產交易監督管理辦法》，首次提升了產權市場的非標準資本市場功能。

第二，產權市場體系完善結構合理。當前，產權市場的集中度不斷提高，業務份額不斷向具有比較優勢的交易機構集中，逐步形成了北上廣為“三足鼎立”的交易樞紐及各省份分布均衡的市場體系。

第三，產權市場交易品種更加廣泛。目前我國產權市場已經涵蓋產（股）權類、自然資源（公共資源）類、環境權類、招標采購類共四大類29 個細分領域交易業務，初步形成了品種較為齊全的要素市場體系，為促進各類產權和要素有序流轉發揮了重要作用。

第四，產權市場形成獨特制度模式。產權市場經過三十多年發展，形成了“三獨”制度模式。一是獨特的非標準資本市場形態。產權市場是依據《企業國有資產法》設立的有形交易場所，而交易所內以“三非”（非連續、非標準、非份額）制度運行的交易市場，不僅在國內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在國際資本市場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因為發達國家資本市場基本上沒有此類有形交易場所），這也是“產權市場，中國創造”的由來;二是獨特的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市場制度。中國政府立法并強制性要求國有資產進場交易的制度模式，至今在許多國家并不多見。所以，中國產權市場以服務國資國企改革為重大任務，以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為根本職責也來自制度使然，實踐證明其是減少國有（公有）資產流失的有效制度模式。據行業協會初步統計，中國產權交易行業進場交易的國有資產平均增值20%（也可以認為相應減少20%國有資產流失）;三是獨特的區域非標準資本市場體系。在國家加快建設區域市場指導思想指引下，中國產權市場區域化已成規模。比如，1997年成立并運行的“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及正在籌備成立的“長三角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廣東省正在策劃成立的大灣區產權交易市場和京津冀產權交易共同市場等。同時，在國家政策高位推動和地方政府積極支持下，中國各省（區市）都建立了行政區域內的產權市場。

1.2? 廣東產權要素市場實現了歷史性發展

僅以廣東省交易控股集團為例，集中展現廣東省產權要素市場歷史性發展。2013年廣東省產權交易集團（交易控股集團的前身）成立，標志著廣東省產權要素市場進入改革發展新階段。“十三五”以來，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和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等一系列深刻變化，在廣東省委、省政府和省國資委的正確領導和關心支持下，集團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認真落實中央和省委、省政府關于國資國企改革的決策部署，搶抓“雙區”建設機遇，抓牢黨建引領，攻堅“雙百行動”，聚焦“產權、資源要素與特種商品交易服務”主業，爭做中國產權交易資本市場、資源要素交易市場的“領跑者”，實現了“十三五”發展目標圓滿收官。建成了涵蓋“要素與商品交易業、金融與其他交易配套服務業、相關數據與信息服務業”等三大業務板塊，包括產權、股權、知識產權、金融資產、水權、排污權、文化產權、藥品、珠寶玉石、鉆石交易等在內的18個子平臺，在全國產權交易機構中創新走出了從單一的國有產權交易到全口徑的產股權交易、再邁向全要素資源交易的新路徑。據了解，截至2020年末，集團交易宗數累計1053萬宗，位于全國同行業前列;交易金額累計8.58萬億元，處于全國要素市場三足（北上廣）鼎立地位，為中國產權市場貢獻了“廣東智慧”“廣東方案”。

2? 產權市場的新發展理念和新發展格局

“十四五”產權市場雖然已經進入新發展階段，但只有貫徹新發展理念才能為新發展階段提供行動指南，才能為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正確戰略選擇，才能從容應對新發展階段面臨的機遇和挑戰。

2.1? 產權市場貫徹新發展理念，關鍵是找到在資本市場中的應有地位

眾所周知，中國產權市場以非標準資本市場定位，與證券等市場共同成為資本市場的組成部分，共同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的資本流轉及投融資提供優質服務。但產權市場與證券市場相比，成交規模、融資能力、法制環境等有一定差距。之所以如此，關鍵是產權市場對新發展理念理解不深，對創新市場理論認識不夠。因為產權市場尚未建立全新的市場理論體系，所以資本市場單一構成理論（資本市場僅包括證券等標準化市場）在我國長期處于主流地位，該理論對產權市場發展產生一定影響。第一，將在中國發展了三十多年的非標準化交易的產權要素市場排除在資本市場之外;第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政府對產權要素市場的政策支持;第三，在一定范圍內導致產權市場長期處于不寬松的發展環境之中，制約了市場創新發展。所以，“十四五”廣東產權市場應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引，立足粵港澳大灣區，在非標準資本市場的理論創新方面大膽探索，力爭有所突破，成為構建中國產權要素市場理論的“先行者”。

2.2? 產權市場構建新發展格局應以市場體系創新為著力點

對于廣東產權要素市場來說，建議從以下切入：

一是創建境外產權要素市場。集團控股的廣東聯合產權交易中心（以下簡稱“廣東聯合”）是廣東省產權市場實現“六統一”市場制度的交易樞紐。實現“十四五”發展新格局，可以探索利用行業協會“一帶一路分會”的政策扶持，運用央企交易牌照資質，爭取國家政策支持并獲得授權成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國有資產交易專業市場，為境外國有資本流轉提供依法合規的新市場。理由在于：第一，廣東聯合所處環境的獨特優勢。廣東聯合地處粵港澳大灣區及廣東省廣州地區，賦予其境外國有產權交易資質，符合國家提出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對灣區金融資本發展的新要求;第二，集團按照廣東省委省政府要求，已經確立打造灣區非標準資本市場交易樞紐的發展目標，有利于促進各類要素通過廣東聯合進入境外市場進行配置，有利于提升廣東聯合境內外交易規模;第三，廣東聯合發展得力于粵港澳大灣區及廣東省具有的獨特經濟環境。境外國有產權交易新市場從廣東起航進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符合廣東省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境外投資規模、進出口貿易總量等實際狀況。所以，廣東產權要素市場實現新發展格局，實現國內外市場雙循環，都是貫徹新發展理念下的制度創新。

二是創建全省統一的產權要素市場。持續爭取要素統一進場交易是廣東省構建高標準市場體系的政策支撐。廣東產權要素市場可以充分借鑒兄弟省市做法，把握省政府對全省各類非標準要素逐步進入集團交易提出的明確要求，適時提出實現全省要素市場化配置新方案：第一，全省范圍內以交易方式配置的要素應進入廣東省交易控股集團交易;第二，全省范圍內不再設立具有要素交易功能的平臺或機構。已經建立的各類要素交易平臺或機構，應依照國家清理整頓交易場所規定及省政府相關要求，逐步將要素交易功能轉給交易控股集團具體承擔，或與交易控股集團實現共同投資下的市場化并購，盡快實現廣東乃至大灣區內非標準要素的交易全部市場化配置，不但可實現廣東省政府設立交易控股集團的初衷，而且可向國際金融資本市場展現廣東省構建的規范高效統一的非標準金融資本市場體系。

三是創建以廣東省為輻射中心的區域市場。由于非標準資本市場交易品種的多樣性和廣泛性，需要區域資本市場為其提供配置空間。依據《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的構建以粵港澳大灣區為龍頭、以珠江-西江經濟帶為腹地，帶動中南、西南地區發展，輻射東南亞、南亞的重要經濟支撐帶的區域戰略布局，集團以新發展理念為指引，突破地域限制和時空界限，充分利用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技術，推動廣東省周邊的廣西、江西、湖南、福建、海南的非標準資本市場實現優勢互補、互利互贏下的共同發展，推動大灣區要素市場與京津冀區域、長三角區域的非標準產權要素市場協同發展，形成輻射面廣、配置效率高的區域市場群。

3? 廣東產權要素市場的理論創新

3.1? 產權要素市場的理論研究和制度創新

依據黨中央22號文件表述，產權市場與證券市場同屬于資本市場組成部分，但是，如果產權要素市場理論不創新則不能修正資本市場單一構成理論的片面性，理論不完善則不能推動國家層面出臺支持產權要素市場創新發展的相關法律法規。所以，建議廣東產權要素市場可從以下方面推進理論創新。

3.1.1 推動產權要素市場的法律法規創新。產權交易市場發展實踐表明，爭取國家政策支持并形成法律法規是最為重要的制度支撐。所以，集團可以成為協助行業協會加快產權市場立法工作的重要力量，為促進廣東產權要素市場規范有序發展做出歷史性貢獻。

3.1.2 推動要素市場化配置的理論創新。2013年集團在全國產權市場第一個提出發展要素市場的戰略導向，2020年集團已經成為全國產權市場的“領跑者”。八年創新發展實踐證明，廣東發展要素市場之所以“領跑”全國產權要素市場，離不開集團對要素理論的長期研究和理論創新。集團可按照《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從頂層設計入手，研究破除制度藩籬的理論支撐點，尋找消除行政壁壘的“突破口”，推動大灣區三地不同制度的對接融合，加快非標準金融基礎設施和要素市場建設步伐。

3.2? 產權要素市場研究機構的制度創新

根據國家和廣東省的要求，集團完善了現有研究機構并將其打造為“新型智庫”，不但為要素基礎理論創新提供了平臺功能，而且為集團實現創新驅動戰略提供了基礎條件。因此，有必要對研究機構職能及定位進行新思考。

3.2.1 以研究機構新職能重新定位其組織形式。國內外智庫發展現狀表明，研究機構難以成為市場營利主體和利潤貢獻者，如果將研究機構定位于單純營利機構則難以維持運營和持久發展。所以，以非營利組織形式定位研究機構至關重要。例如，美國法律法規和稅法都有明確規定，大多數智庫組織都選擇了以非政府組織（NGO）的形式注冊。在中國，非營利的研究機構能否在市場管理部門注冊為公司制的智庫組織等等，這些需要進一步了解和深入研究。因為，許多產權交易機構設立的研究機構大多數都因為定位不合理難以發揮作用，不但研究成果較少而且研究成果針對性不強，也有許多研究機構難以獨立運營而前途未卜。

3.2.2 以研究機構新職能重新確立其收入來源。通過對國內外知名智庫收入來源的初步了解，結論是：成功運作的大多數研究機構均是以捐贈為主要收入來源。事實上，發達國家智庫的捐贈大部分來自企業或其他組織（如各類基金），撥款大多數來自各級政府等機構。為什么國外研究機構大多數以捐贈（或政府撥款等）維持運營而不是實行自負盈虧？據了解，發達國家大多數企業或組織給智庫提供捐贈，其目的是期望智庫成果能夠影響政府政策走向，是利益驅動所為。當前，對于已經注冊為公司制的研究機構，如何獲得合法捐贈并成為其穩定收入來源等等，都需要對研究機構的市場定位重新考量。

3.2.3 以研究機構新職能重新思考治理結構。美國及發達國家的智庫基本上采取公司制，但由于采取非營利組織定位，所以屬于非營利的公司制度。比如，美國排名前十位的智庫都設有董事會。智庫董事對于智庫的資金分配、研究議題的確立擁有表決權;對于智庫管理層以及各個研究分中心主任的人事任免擁有表決權。董事在智庫加強自身宣傳和爭取資金方面也發揮著重大作用。需要注意的是，大部分美國頂級智庫都存在著董事在其他機構兼職的現象。對于同一人在兩個及以上公司董事會兼職時產生的連鎖稱為董事連鎖，所涉及的董事稱為連鎖董事。這些連鎖董事不但是智庫董事，往往也是數家知名公司的董事，而且往往來自政府機構退休的高官，被視為美國社會的“權力精英”，這些前政府高官（或機構專家）離任之后進入智庫繼續從事政策研究和宣傳工作，極大地推動智庫研究成果被政府采納或被企業采用。

以上列舉美國智庫的治理機構，目的是為集團構建高水平智庫提供一個嶄新視角和開闊思維空間。但是，構建適應中國體制的新型研究機構需要結合廣東省現狀及集團實際，以“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原則對研究機構重新進行制度設計。

（作者為廣東省交易控股集團專家、原江西省產權交易所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