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命運致敬

肖遙（張和平）

一

秦鐘現在的身份有兩種，一種身份是部黨組成員、副部長（副處級），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另一種身份是部下屬改革后新組建的副處級公益一類事業單位總支書記、主任，法定代表人。當組織部找他談話時，秦鐘還是很愉快地接受了組織的安排。秦鐘工作三十多年，以前也任過單位的法人，那是在二級單位的時候。現在，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任一個單位的法人，覺得改革真奇妙，感到很新奇，心里稍微起了一點小波瀾。

秦鐘把這個消息當晚就告訴了自己的老婆，老婆聽后，權衡左右，覺得自己老公終于作出了一次正確的選擇。在一級機關，雖然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但也只是個鳳尾，在二級單位卻是個雞頭，是部的一方諸侯，是一個可以說了算的負責人，是一個可以簽字同意報銷的法人。俗話說，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而且，工資、福利、身份等關系都在部里，待遇不受影響，想到這些，秦鐘的老婆就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心里一陣激動，這一激動，手就有點顫抖，顫抖的小手抓住了秦種的手，搞得秦種也有了一種久違的心動，當晚這對中年夫婦就幸福了一回。

帶著這種幸福的余韻，第二天，秦鐘坐在法人辦公室里，把辦公室主任趙飛燕喊到自己跟前說，明天上午九點召開班子成員、各科室站所負責人會議，副科級以上干部都參加。

趙飛燕，是改革合并前另一個單位辦公室主任，那個單位是個政府參公事業單位，雖不象秦鐘一樣是個正兒八經的公務員，但也享受公務員待遇。在以前的單位，趙飛燕在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一干就是十三年。

趙飛燕心想，自己一起的那些黨校的同學，哪個不是升的升，調的調，最差的也混了個副處，混得自己連同學聚會都不好意思參加了。如果不是改革，按正常仕途程序，按職級并行，自己也很有可能上升為副處級，即便不任實職，至少有可能享受一個副調研員待遇，面子也說得過去，這一改革，就把自己的仕途之路給耽擱了。所以，剛到新組建的單位任辦公室主任時，趙飛燕工作積極性不是很高，抱著船到碼頭人到岸的想法，得過且過。

懷著這種想法，趙飛燕時不時借機到秦鐘辦公室去訴苦，說一通組織對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公平，說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等牢騷話。面對趙飛燕那張臉，秦鐘看到的不僅僅是委屈，還有楚楚動人。秦鐘換位思考了一下，感覺趙飛燕的話還有是很有道理的，給個副主任讓她當當，也不算過份。再說，自己也是剛到新單位任一把手，也要有自己的人，用自己推薦的人總比較順手，用得也放心，于是，秦鐘便遂起了測隱之心。

聽了趙飛燕心里話，秦鐘在心里上感覺自己與趙飛燕的距離拉近了。

秦鐘看了看趙飛燕那張在她那個年齡段還算嬌好的臉，對趙飛燕說：

我可以幫你到部里爭取一下，以你的資歷，任個副主任問題應該不大。

趙飛燕聽了秦鐘這個承諾，心里一陣激動，感覺秦鐘沒把自己當外人，連忙說：

非常感謝！非常感謝！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報答您的。

秦鐘的承諾給了趙飛燕新的希望。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的好。

帶著新的希望，趙飛燕回家的第二天就把兒子帶回來的那兩條準備孝敬他老總的1916黃鶴樓孝敬了秦鐘，算是投石問路。自那次訴苦及孝敬那兩條1916黃鶴樓后，趙飛燕上班就變得歡欣鼓舞了。

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鐘的辦公室打開，打開水，做衛生，整理花花草草，再噴點空氣清新劑。

秦鐘到辦公室一座，就聞到了陣陣幽香，包括若有若無的女人的暗香。坐在經過趙飛燕打理后的辦公室，秦鐘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一個星期以后，趙飛燕如愿以償了，被內定為新組建單位的副主任了，只等待宣布。

新單位副主任雖說也只是個正科級，不算提拔，但畢竟屬于重用，再干上兩年，提個副處級不是沒有可能的。

被重用后的感覺真好，坐在辦公室里，趙飛燕哼著電影《甜蜜的事業》中那句歌詞：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坐在隔壁辦公室的胡轉運副主任聽到歌聲，笑嬉嬉地跑過來湊到趙飛燕面前，明知故問道：

唱的什么歌，這么好聽？

甜蜜的事業，您家！趙飛燕十分得意地回答。對了，胡主任，明天上午九點開會，請您參加。

什么會，我的美女主任？胡轉運盯著趙飛燕不放，追問道。

趙飛燕說：您家明天你就知道了的。

第二天上午九點，大家都準時來到了會議室，副科級以上干部共三十余人。部里管人事的鄭副部長和人事科陶科長也來了。

秦鐘主持會議，照例先來一段開場白，然后就是熱烈歡迎部的領導的到來，歡迎部領導蒞臨指導工作等客套話。鄭副部長代表部宣讀了部黨組會議紀要，宣布了新組建單位擬任新班子成員、各科室及站所負責人名單。

之所以說是“擬任”，是因為單位改革還在進行中，人員調動手續及定崗手續還沒有辦下來，只能先由部黨組以會議紀要的形式下文，報組織部備案，便于開展工作。在擬任名單中，唯獨沒有秦鐘的名字，因為秦鐘是組織部正兒八經任命的新單位的法定代表人。擬任名單中，除趙飛燕擬任班子成員、副主任給人以意料之外以外，其余與先前傳說中沒什么異樣。

散會后，胡轉運副主任第一個跑到趙飛燕面前表示祝賀，笑嬉嬉地說：

趙大主任，要請客啦。

一科二科三科幾個科長也跑來說：請客！請客！請客！

好，好，請客，請客，冒得問題，一碗都是我的。趙飛燕十分豪爽。

趙飛燕也覺得請客是應該的，雖然是談笑之事，但畢竟自己被重用，也該慶賀一下，沖談一下自己長久的郁悶的心情。再說，今后大家還要一起相處共事，借機和大家搞好關系，不論對工作還是自己的人緣關系都是有好處的。

胡轉運副主任接著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請。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趙飛燕找了個叫壟上行的農莊，很僻靜，離鬧市約五公里。秦鐘也被請到了，一科二科三科男男女女也到了，加上胡副主任，一共九人。

趙飛燕酌酒，為了感謝大家，先干為敬，連干三杯。一杯敬秦鐘，一杯敬胡轉運，一杯敬三個科。大家又紛紛回敬，又是三杯，伴隨著撞杯聲，大家說著祝賀的話，趙飛燕興奮地連聲說：

感謝！感謝！

乘著酒興，趙飛燕說：喝完酒，我請你們唱歌。

眾人也乘著酒興高聲叫：唱歌！唱歌！唱歌！

胡轉運端著酒杯搖晃著來到趙飛燕身邊，想邀著趙飛燕喝交杯酒，在眾人的喝彩聲中，趙飛燕大大方方的滿足了胡轉運的要求。

胡轉運就喜歡趙身上這股豪爽勁，平時看趙的眼神就充滿暖昧。今天，在酒精的作用下，膽子也大了起來，在喝交杯酒時，有意地將身子往她身上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以酒裝洋，想借機占點小便宜。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幾個女同事看在眼里，抿著嘴吃吃地偷笑著。但礙于秦鐘在場，胡也不敢太過放肆，討了點小便宜后，便在秦鐘的注目下乖乖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趙轉身就移步秦鐘跟前，說：鐘主任，你今天一定要去唱歌，我要和你對唱“敖包相會”。

眾人立即鼓掌，嘴里喊著：對唱！對唱！對唱！

酒后，大家又吵吵鬧鬧地去了新世星歌廳。秦鐘喜歡唱歌大家是知道的，樂感還不錯，拿手的有幾首，據說唱得最好的是《心太軟》，《花心》，《蓮的心事》等等，總之，與“心”有關的幾首歌，他都會唱。

秦鐘與趙飛燕對唱后，照例唱了自己的幾首代表作。唱畢，掌聲雷動，桌面都被啤酒瓶敲破了。

秦鐘唱著唱著，身子也不自自主地靠近了趙飛燕，趙飛燕順勢緊挨著，兩人同時手持話筒，隨著旋律一起晃來晃去。狹窄的空間里，有幾對開始翩翩起舞，燈光暗淡下來，如訴如泣的旋律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趙飛燕試著握緊話筒，右手食指指甲不經意地錐了一下秦鐘的手心，似乎是給了秦鐘一個錯誤的信息。于是，秦鐘就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篇小說，小說名叫做《撓撓你手心什么感覺》，不免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