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研究

陳風華，涂光璨

(1.長江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荊州 434023; 2.長江大學藝術學院，湖北荊州 434023)

人民軍隊是革命的依托、民族的希望[1]，是保衛(wèi)紅色江山、維護民族尊嚴的堅強柱石，也是維護地區(qū)和世界和平的強大力量。[2]人民軍隊形象宣傳片涉及文本、圖像、音樂和色彩等模態(tài)，在面向國際社會傳播人民軍隊開放、透明及自信的形象進程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本研究以中國國防部官網(wǎng)發(fā)布的2015年至2020年名為TheChinesePeople’sLiberationArmyofToday(《今日中國軍隊》)(以下簡稱《中國軍隊》)中英雙語形象宣傳片為研究語料，建立人民軍隊形象認知框架，系統(tǒng)考察人民軍隊塑造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的過程及范式，以期在對外傳播語境中以鮮活的語言和真實的事例講好人民軍隊的生動故事，傳播好人民軍隊的國際聲音，推進人民軍隊對外傳播話語體系的深入建設。

一、人民軍隊對外傳播形象研究綜述

(一)人民軍隊塑造對外傳播形象的意義

軍隊形象是軍隊性質、宗旨、紀律和能力的外在體現(xiàn)。軍隊形象是國家形象的象征，其塑造與傳播受到世界各國的普遍重視，將其作為國家形象傳播的重大戰(zhàn)略。2006年，新華社解放軍分社主持完成的《中國軍隊海外媒體形象調查與研究》研究課題發(fā)現(xiàn)，西方主流媒體熱衷炒作“中國軍事威脅論”，對中國軍隊的偏見根深蒂固。2009年，該社完成的同名課題認為，雖然西方媒體正面報道的比例有所增加，但是中國軍隊在海外的非正面形象并未得到根本轉變。潘艷艷指出，西方對中國軍隊的“不透明”指責甚囂塵上，然而學界對中國軍隊對外傳播語篇的研究較為少見。[3]劉虎提出，中國軍隊的話語傳播是重新塑造中國形象、描述中國嶄新角色，向世界表明中國訴求和機遇的有機載體。[4]塑造人民軍隊的良好形象有利于增加軍隊的自信心，是增強人民軍隊國際傳播軟實力的重要內容。因此，人民軍隊塑造對外傳播正面形象對講好人民軍隊的全球故事意義重大。

(二)人民軍隊對外傳播形象研究的概況

學界對人民軍隊對外傳播形象的塑造路徑展開系列研究。曾嘉認為，傳播人民軍隊形象要堅持核心形象和豐富具體形象，繼承歷史形象和彰顯時代形象，重視國內形象和突出國際形象。[5]孟建指出，要把人民軍隊國際形象體系的建構和傳播作為增強國家軟實力的基本戰(zhàn)略，變大眾傳播為人際傳播，傳統(tǒng)媒體為新興媒體。[6]周雷提出，要從國際化視角講述人民軍隊的故事，運用多樣化手段擴大人民軍隊的影響。[7]張冬瑾建議，提升人民軍隊的國際輿論形象要挖掘“一帶一路”倡議的軍事意義、建立完整的海外輿情監(jiān)測和預警機制、打造多語種全媒體國際立體傳播平臺、構建人民軍隊國際輿論形象的指標評估體系。[8]胡昌明主張，人民軍隊的對外傳播要遵循對外傳播規(guī)律，堅持中國理念、世界表達。[9]王大可、馮妮歸納提升人民軍隊全球多語種媒體形象的策略：把生動活潑、形式多樣的人民軍隊內容直接傳播給各國受眾，提升人民軍隊形象的親和力和感召力。[10]

審視學界對人民軍隊對外傳播形象的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首先，探索視角相對單一。已有研究主要圍繞文本視角開展，忽視圖像、色彩、聲音與動作等多模態(tài)符號。其次，研究主體不夠多元。當前研究主體局限于國內學者，研究主要集中于凸顯形象宣傳片在對外傳播中塑造人民軍隊形象的迫切意義。最后，理論框架尚未建立。要堅持理論和實踐相結合，打造具有中國特色和國際視野的軍事學術話語體系。[11]理論創(chuàng)新是軍隊形象研究的不竭動力。[12]鑒于此，本研究建立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模型以及依托該模型進行的系統(tǒng)考察能夠彌補學界在人民軍隊對外傳播研究領域中存在的些許不足。

二、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塑造考察

人民軍隊由陸軍、海軍、空軍、火箭軍、戰(zhàn)略支援部隊和武警部隊等建制組成，是國家權力的堅強支柱和國家安全的根本保障。本研究選取的語料為中國國防部官網(wǎng)發(fā)布的《中國軍隊》歷時形象宣傳片(2015—2020年)，遴選依據(jù)是基于以下因素的考量：第一，形象宣傳片由中國國防部官方網(wǎng)站隆重推出，其權威性不言而喻。第二，形象宣傳片以英漢雙語面向國際社會的設計模式表明，其目標受眾是中外社會各界，這對于推介人民軍隊的全球形象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和對外傳播意義。第三，形象宣傳片包含圖像、聲音和動作等豐富的多模態(tài)元素，具有較強的吸引力。

(一)人民軍隊形象認知框架

話語包括建構社會現(xiàn)實的口語文本與書面文本等語言實踐以及視覺再現(xiàn)與聽覺再現(xiàn)等非語言行為。[13]多模態(tài)話語是社會符號學的重要分支，語言建構意義的范式同樣適用于圖像、視頻和建筑等非言語符號。陳風華、劉春華提出,黨的形象包含語言形象、圖像形象和聲音形象。[14]張德祿指出,多模態(tài)話語包括文化、語境、意義、形式和媒體層面。[15]人民軍隊必須牢牢堅持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16]可見人民軍隊與中國共產黨密不可分。結合上述學者的理論模型和《中國軍隊》形象宣傳片的歷時語料，本研究建構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框架(見圖1)。

圖1 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框架

(二)人民軍隊形象多維塑造

形象宣傳片通常使用豐富的能指含義和含蓄的所指意義向受眾傳遞特定的理念，具備廣告影像的視覺沖擊力和專題結構的敘事感染力。[17]根據(jù)圖1框架可知，形象宣傳片建構的人民軍隊多模態(tài)對外傳播形象圍繞文化、語境、意義、形式和媒體五個維度展開。

1. 文化層面

文化包括意識形態(tài)和體裁結構。崇高的理想與堅定的信念是人民軍隊的精神支柱，馬克思主義思想和共產主義信念是中國軍隊矢志堅守的意識形態(tài)。多模態(tài)話語探討符號資源與社會文化，分析權力關系與意識形態(tài)。[18]體裁結構分為必備成分、重現(xiàn)成分、成分順序與可選成分，《中國軍隊》形象宣傳片重點聚焦必備成分、成分順序和重現(xiàn)成分(見表1)。一方面，“必備成分”與“成分順序”數(shù)據(jù)中，高頻內容有“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3次)、“中央軍委”(3次)和“軍隊改革”(3次)，表明形象宣傳片在國內語境刻畫人民軍隊改革的必要性與軍隊現(xiàn)代化的緊迫性，彰顯人民軍隊積極進取、勇往直前的奮進形象。在習近平總書記的領導下，中國軍隊的地位提高很大程度上歸功于解放軍整體素質的提高。[19]另一方面，“重現(xiàn)成分”數(shù)據(jù)中，高頻信息是“國際維和”(4次)、“國際救援”(2次)與“軍人模范”(2次)。中國軍隊參與聯(lián)合國維和行動是宣揚中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平臺、履行中國“負責任大國”國際承諾的載體和展現(xiàn)中國軍隊“和平、文明、威武之師”形象的窗口。[20]形象宣傳片在國際語境中勾勒人民軍隊在國際維和行動中的無私奉獻與國際交流中的合作精神，凸顯人民軍隊愛護和平、珍惜友誼的世界形象。

表1 文化層面下的人民軍隊(體裁結構)

續(xù)表

2.語境層面

話語范圍是語境的主要內容，隱喻意義可以通過Wmatrix解析展現(xiàn)。Wmatrix是英國蘭卡斯特大學自主研發(fā)的在線系統(tǒng)，包含語言行為、社會行為和心理行為等21個語義域，賦碼準確率高達91%—92%，數(shù)據(jù)的解碼信息以語境關鍵詞和對數(shù)似然率(簡稱LL值)的形式呈現(xiàn)，LL值≥6.63(P≤0.01)時表明出現(xiàn)頻率具備較高的顯著性。[21]通過研究語料與該系統(tǒng)提供的國際權威語料庫之間形成的高顯著性關系，Wmatrix自動解碼主題與語義域的隱喻含義。本研究選取的對比語料為《中國軍隊》英文語料與國際公認的權威語料BNC Sampler Written。限于篇幅，僅考察形象宣傳片前5個高顯著性語義域。為敘述方便，表2使用中文表達Wmatrix析出的英文語義域。

表2 語境層面下的人民軍隊(話語范圍)

據(jù)表2顯示，其一，“防御”語義域位居2015年的第二位，在隨后2016—2020年的5年中雄踞首位，該語義域高頻詞包括軍隊、海軍、士兵、空軍、陸軍等。中國奉行積極防御的軍事戰(zhàn)略方針，不會動輒以武力相威脅，也不會動輒到別國海域炫耀武力。[22]其二，“地理”語義域歷時6年始終位居前5名，該語義域高頻詞包含中國、亞丁灣、日本、黎巴嫩、索馬里等。中國軍隊的使命是塑造國際與地區(qū)的安全環(huán)境，如定期參與國際友好的軍事往來、人道主義援助與救災響應、維護世界和地區(qū)穩(wěn)定以及捍衛(wèi)自身核心利益，如捍衛(wèi)中國海事權益和經濟利益、維護邊界和領土完整、保護中國海外資產和公民。[23]其三，“鎮(zhèn)靜”語義域連續(xù)5年(2015—2019年)位居前列，該語義域高頻詞囊括和平、維和等。2020年，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fā)布《中國軍隊參加聯(lián)合國維和行動30年》白皮書，強調人民軍隊始終是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定力量。

3. 意義、形式層面

“意義+形式”蘊涵文本、圖像元和聲音等維度。文本的語言元功能分為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語篇意義，及物系統(tǒng)是概念意義的重要部分，包括物質、關系、行為、心理、言語、存在等過程。第一，圖2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軍隊》形象宣傳片文本的物質過程與關系過程的頻次顯著多過其他四種過程。物質過程描述“做”的客觀進展，關系過程解釋“是什么”“像什么”和“怎么樣”的物質狀態(tài)，表明形象宣傳片意在重點解讀人民軍隊為建立新型對外傳播形象作出的不斷努力。第二，人際意義主要通過情態(tài)體現(xiàn)。形象宣傳片表達決心與立場的情態(tài)動詞will相比其他情態(tài)動詞如must、can和may等頻次最多，證實形象宣傳片重在強調人民軍隊負責任、有擔當?shù)拇髧蜗蟆５谌鑫唤Y構是語篇意義的核心組成要素。無標記述位(已知信息+嶄新信息)頻次超過標記述位(嶄新信息+已知信息)，說明形象宣傳片重在揭示人民軍隊以現(xiàn)實為根基、以未來為目標求真務實、繼往開來的“接地氣”形象。

圖2 人民軍隊形象宣傳片的及物過程

圖像元功能由再現(xiàn)意義(人物，過程，場景)、互動意義(接觸，距離，權勢，關系)和構圖意義(左右，上下，中邊)組成。一方面，形象宣傳片出現(xiàn)的人物有中外軍隊的高層領導、中層軍官、基層官兵和普通百姓。敘述過程的比例超過概念過程，國內場景多過國際場景。塑造人民軍隊在國際的形象“始終是世界和平的建設者，全球發(fā)展的貢獻者，國際秩序的維護者”，在國內是“堅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和“保持同人民群眾水乳交融、生死與共”的形象。另一方面，形象宣傳片人物的斜視時長多于凝視，近距離與中距離多于遠距離，平視角多于高視角與低視角，側面多于正面，建構人民軍隊積極邀請受眾廣泛參與維護國際和平活動、主動建立與受眾平等和睦關系的形象。其三，圖像右邊人物通常比左邊人物享有更多權勢，如智慧、能力和資源等。[24]該視覺構式在形象宣傳片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營造人民軍隊自信、友好與開放的形象。

聲音包括音樂(音速，音量)和旁白(自言，借言)，形象宣傳片使用歡快輕揚的音樂和聲情并茂的嗓音講述人民軍隊的光榮歷史，多次出現(xiàn)習近平總書記的權威指示、軍隊模范的內心表白、聯(lián)合國秘書長特別代表的由衷稱贊和獲救國際難民的真摯感謝。多元化聲音能建構立體、生動的聲音畫卷，有效提高感染力。圖像、音樂和解說等多模態(tài)元素能夠鞏固受眾的認知記憶，磁性聲音具有較強的情感沖擊力，可以渲染穩(wěn)重厚實的聯(lián)想空間，夯實受眾對人民軍隊形象建構的認同。形象宣傳片在2017—2020年比2015—2016年增加多聲借言，打開與其他聲音協(xié)商的可能性與對話性，勾畫人民軍隊甘于無私奉獻、勇于捍衛(wèi)和平的形象。

4. 媒體層面

“媒體”包含語言(純語言，伴語言)和非語言(身體，非身體)等部分。修辭指通過象征實現(xiàn)交際的行為。[25]文本、圖像和聲音等模態(tài)符號包含的源域和目標域形成多模態(tài)隱喻修辭，在不同的認知語境中影響人類的認知。[26]就語言媒體而言，歷時六年(2015—2020年)的《中國軍隊》形象宣傳片純語言建構隱喻、引用和擬人等修辭范式，隱喻的頻次遙遙領先，如“After going through several rounds of downsizing and restructuring the PLA has become a learner more integrated and more efficient fighting force”(2015)建構“PLA is learner(人民軍隊是學習者)”“Such revolutionary spirit is inherited like blood and genes, and has become memory of the Chinese nation”(2018)建構“Revolutionary spirit is memory of Chinese nation(人民軍隊革命精神是中華民族記憶)”以及“The fight against the epidemic is a demanding test for the PLA”建構“fight is test(人民軍隊防疫斗爭是大考)”等隱喻構式，這些隱喻模型樹立人民軍隊勤于學習、敢于斗爭的形象。人民軍隊招之即來，來之能戰(zhàn)，戰(zhàn)之能勝。[27]

多模態(tài)隱喻在表達觀點、立場與情感上更具有創(chuàng)造力和直觀性。[28]形象宣傳片伴語言如衣著、表情和色彩都是意義產生的表達資源。軍隊制服具有信任軍隊的隱喻含義。[29]2017年7月30日，慶祝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閱兵在位于內蒙古的朱日和訓練基地舉行，習近平總書記一身戎裝檢閱部隊，著裝突出了習總書記的軍委主席身份，構建“戎裝是軍委主席”隱喻模式和習總書記重視人民軍隊建設的高瞻遠矚。人民軍隊軍旗上的金黃色五角星、“八一”漢字與紅色旗面體現(xiàn)人民軍隊奮發(fā)向上、愛國愛民的形象。2019年10月1日，習總書記身著中山裝在慶祝建國70周年大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強調習總書記的國家主席身份，構造“中山裝是國家主席”隱喻模式和習總書記對人民軍隊使命的殷切期望。紅色與黃色等明亮色彩營造精神與活力、忠誠與仁義，黑色與灰色等暗色系塑造莊嚴與肅穆、正直與剛毅。[30]習總書記的深灰著裝展示國家領導人穩(wěn)重、端莊的形象，身后的朱紅大門和金黃鑲邊映襯喜慶、祥和的節(jié)日氛圍。

就非語言媒體而言，身體媒體在形象宣傳片中的比例遠遠超過非身體媒體。身勢語的語用表現(xiàn)為情緒性、象征性和適應性等特征。[31]身勢語形成圖像敘事矢量符號，包括眼動、頭動、手動和腳動等矢量。這些類型的矢量在形象宣傳片中比比皆是，頭動矢量有抬頭、低頭、擺頭，眼動矢量有瞄準、凝視、眺望，手動矢量有敬禮、抓繩、握手，腳動矢量有行走、奔跑、跳躍，這些矢量共同形成人民軍隊堅持訓練、時刻準備的形象。與此相似的是，2014年，英國廣播公司制作紀錄片China’s New Model Army(《新型中國軍隊》)，采用近距離跟蹤拍攝方式，以移動矢量為主的畫面呈現(xiàn)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情景真實性，獲得中外受眾的一致好評。

三、結 語

人民軍隊形象是中國軍隊軟實力的核心素養(yǎng)和重要表征，是中國國家形象不可或缺的要素。文字、圖片、聲音和視頻等多元傳播形式能有效提高軍隊形象的塑造力和傳播力，增強軍隊對外傳播的感染力。[32]要以客觀的事實依據(jù)和有效的說服策略樹立好中國的新時代國際形象。[33]向世界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推進對外傳播能力建設。[34]

《中國軍隊》多模態(tài)形象宣傳片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內在精神與外在展現(xiàn)、整體形象與個體形象、內修自身與走向世界的辯證統(tǒng)一體，塑造對外傳播語境人民軍隊聽黨指揮的忠誠之師形象、英勇善戰(zhàn)的威武之師形象、服務人民的文明之師形象、維護正義的和平之師形象和自信透明的開放之師形象，形象宣傳片能傳遞人民軍隊的國際聲音，提高人民軍隊的國際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