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妍：海坨之巔的“滑雪醫生”

森嶼

2022年2月，第24屆冬季奧林匹克運動將會在北京和張家口舉辦，很多工作人員和志愿者在默默無聞做著各項準備工作，中國冬奧滑雪醫療保障夢之隊隊員付妍就是其中一名志愿者。

從業余到專業的蛻變

2021年7月6日，“攜手迎冬奧 同心跟黨走”北京冬奧會倒計時200天系列宣講專場報告會在人民日報社舉行。報告會中，醫療保障夢之隊代表分享了其在延慶海陀山國家高山滑雪中心的訓練經歷，以及中國第一代滑雪醫生為服務保障冬奧所做出的探索與努力。

坐在臺下的付妍，也是中國冬奧滑雪醫療保障夢之隊的成員之一。聽完隊友的分享，她激動地站起來發言：“回憶起三年多來大家一起訓練、同甘共苦的日子，我覺得這段經歷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是我生命中閃閃發光的一段歲月。”

付妍是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急診科的醫生，她和冬奧會的緣分始于三年前。2018年，北京冬奧組委和市衛健委共同吹響了集結號，“中國冬奧滑雪醫療保障夢之隊”正式成立。付妍很幸運地成為夢之隊隊員之一。

付妍2006年進入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工作，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急診科醫生。冬奧組招募滑雪醫生志愿者的時候，付妍看到消息毫不猶豫地報名。“我的初心就是救人，能用自己的專業技能去保障冬奧會順利舉行，我覺得是一件特別自豪和驕傲的事情。”被選上志愿者后，付妍倍感興奮，同時也感受到使命在肩，必須全力以赴。

位于北京延慶的海坨山，是國家高山滑雪中心和北京冬奧會的延慶賽區所在地，也是付妍和隊友們的訓練場地。海坨山主賽道全長2950米，從海坨之巔飛流直下，垂直落差894米，地勢復雜、風向多變、光線忽明忽暗，滑雪難度名列世界前茅。將在這兒進行的高山滑雪比賽又是速度最快、救援難度最大的冬奧項目，因此在該項目比賽中，滑雪醫生至關重要。

入選的醫護人員來自麻醉、骨科、腦外、胸外等科室，都通過了滑雪技能、專業技術和外語水平層層選拔，付妍以全優的成績通過了初步考核。一開始，付妍和隊友由于對賽事了解不夠，以為練好高山滑雪技能就能勝任賽場醫生，完全不知道作為中國第一代滑雪醫生將要經歷的考驗與艱辛。

付妍是滑雪愛好者，具備一定的滑雪經驗，在此前的滑雪經歷中也救過人。有一年冬天，她在崇禮滑雪時，得知一個男孩摔倒后肩部脫位，她迅速趕到事發地點，向男孩父母表明身份，隨后進行了復位救治，使男孩在短時間內擺脫了傷痛。

付妍和隊員都以為冬奧會的救援工作和平時滑雪遇到意外差不多，但是冬奧組的工作人員告訴付妍和她的隊友們：“冬奧會的滑雪賽道和你們業余滑雪的地方有天壤之別，你們的業余滑雪技術并不專業，不適合海坨山的雪道，因此一切都要從頭學起。”

飛在高山雪道的天使

夢之隊成立后，北京冬奧組委帶著72名入選醫生去加拿大考察世界杯賽醫療保障工作，他們才知道在比賽中雪道是冰狀雪，從滑行難度到裝備，都跟業余滑雪不是一碼事。而且國際雪聯規定，比賽時如果發生運動員摔傷事故，醫務工作者必須在4分鐘之內趕到現場，這就要求把滑雪速度練到跟平時走路一樣。從不畏懼挑戰的付妍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當一名合格的“滑雪醫生”。

2018年冬天，是付妍和隊友第一個集中訓練的雪季。一開始，大家水平參差不齊，有的隊員還恐高，上高級道時瑟瑟發抖，經常在滑行中摔倒受傷。即便如此，從建隊之日起，他們沒有一個人退縮，沒有一個人掉隊。

為了幫大家盡快進入狀態，冬奧組請來專業的外教。在外教的指導下，付妍發現以前的滑雪方式都是錯誤的，她開始重新學習滑雪，很快就學會了單腿轉彎、軸轉橫滑降、犁式等新的專業滑行姿勢。好不容易練到滑行順暢快捷的程度，但加上急救包、AED等近15公斤的負重，一切又得重新適應。

付妍說：“摔倒和受傷是家常便飯，我們醫療隊有4名隊員發生過嚴重外傷，分別是鎖骨骨折、肋骨骨折、胸椎骨折和股骨頸骨折。”

相對于滑雪，真正讓付妍感到有壓力的是在極端條件下施展救治的能力。她在訓練中發現，以前臨床上熟練掌握的技術，到了雪道上像被加了封印。以最常見的心肺復蘇為例，要求患者平躺，按壓要垂直于患者胸壁，按壓深度至少5厘米。但在坡面雪道上，選擇按壓角度就得費番周折，站姿還是跪姿？坡上還是坡下？怎么防止自己摔倒？都是一系列問題。付妍和隊友一遍遍演練，在實際操作中找到最佳方式，努力適應雪道這個特殊的“急救室”環境。

在滑雪賽道上，一旦出現了滑雪醫生，就意味著運動員出現了危及生命的情況。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環境里，滑雪醫生承受時間和空間的雙重考驗。為了鍛煉大家的能耐力和毅力，在一次訓練中，外教讓大家背著15公斤的急救包從終點往山上爬，還專挑那些犄角旮旯路線爬，好不容易爬到坡頂，容不得喘口氣就讓付妍和隊友開展演練救援。大家忍不住抱怨，都說外教過于嚴苛。

外教語重心長地說：“難道運動員摔倒后還找個平坦的地方躺著，等你們歇夠了再救嗎？運動員在賽道發生危險，時間就是生命，而你們就是他們生命的守護神，容不得分秒耽擱。”

外教的話讓付妍明白了，此后，她和隊友嚴格要求自己，聽從外教的指導認真學習，刻苦訓練，取得了巨大的進步。

為運動員保駕護航

非雪季的時候，付妍暫停訓練，回到醫院工作。但她時刻謹記自己是一名即將走上“戰場”的“滑雪醫生”，抓住一切機會進行訓練。

為了提高體能，付妍開始跑步鍛煉身體，一開始跑不了幾公里就氣喘吁吁，堅持得久了，竟然能跑到10公里，甚至20公里。一年下來，她瘦了三十多斤，身體素質和體能得到極大提高，為接下來的訓練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2019年雪季，付妍再次來到海坨山訓練。每次去海坨山，家人都非常擔心，怕她在雪道上摔倒受傷，再三叮囑她要注意安全，甚至勸她不要去了，太危險了。

付妍故作輕松地笑著安慰家人：“我是經驗豐富的醫生，就算受傷了也能自救。而且這是我職業理想的延伸，是祖國給我的榮譽，我不能辜負這份使命。”

一次滑行訓練中，付妍被一塊擋板擊中后摔倒在雪道，疼痛難忍，還好沒有骨折。她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迅速調整心態，重新出發。

在外教和工作人員的指導幫助下，付妍和隊友們的訓練有條不紊，相當順利，但也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一天，付妍和幾名隊友一同參加在海坨山舉行的中國第一次高山滑雪直升機長繩救援演練，演練中由滑雪醫生完成現場急救并呼叫直升機支援。等待救援時，山谷里突然出現了強烈亂流。付妍發現，救援直升機幾進幾出就是無法到達急救地點，最后艱難懸停，就在將傷員吊起的一瞬間，由于重量增加和向下氣流的影響，飛機發生了快速下墜。

見狀，付妍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準備沖過去保護傷員，只見頭頂的飛機努力掙扎著擺脫了亂流。從山上下來，付妍才知道是機長臨危不亂，才避免了機毀人亡的慘劇，所有人都說這是自己離死神最近的一次。而這次演練任務的順利完成，也成為國內高山滑雪救援領域的一次突破。

作為國內第一代滑雪醫生，沒有先例可循。訓練期間，付妍白天滑雪訓練，晚上和隊友討論制定“屬于我們自己的救援方案”，漸漸地形成一套完善的體系。

經過三個冬季、近百個日夜的訓練，付妍和她的隊友們先后兩次在海坨山，圓滿完成了全國第14屆冬季運動會和“相約北京”系列測試賽高山滑雪項目的醫療保障工作，實現了中國第一代滑雪醫生在海坨之巔對生命的敬畏與守護。

“現在是冬奧會之前的沖刺了，之后我們會進行封閉式的訓練，再強化滑雪技能，進駐到國家高山滑雪中心，進行一次次磨煉，培養默契，進一步縮短我們醫療救援的時間，保障運動員的安全。”付妍說，“期待冬奧會正式舉行，到那時，我和隊友并肩站在賽道上馳騁，完成冬奧會滑雪醫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