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汝熙
摘要:蔡瀾先生的《樂觀》給人以真善美的閱讀體驗,頗具文學的超越性。具體體現為:對自然性、物質性生存狀態的超越,對現實平庸生活狀態的超越,對現實異化生存狀態的超越,對原始生活經驗的超越 對功利化生活思維的超越,對生活羈絆的超越。超越現實的文學審美,是對真善美的追求,是發自心靈深處的渴望,是文學作品對現實的超越。同時,也是作家通過文學作品實現自我的超越。
關鍵詞:超越 現實 自我
《樂觀》是蔡瀾先生的一篇小品文,文章雖小,旨趣甚大。其意蘊豐富,給人以真善美的閱讀體驗,頗具文學的超越性。何謂文學的超越性?文學的超越性可以從四個方面來闡述。
一、文學可以為人類提供一種理想性生存方式,以超越現實生活平庸生存狀態。
文章開篇描寫的士車上的陣陣姜花的香味,其實是對現實生活平庸狀態的超越,嘗試為人類提供一種理想生存方式。現實生活中的出租車總是給人以破舊臟亂、灰塵漫布的感覺,甚至伴隨著某種難聞的氣味,和私家車簡直不能相提并論,更遑論花朵的芬芳。常言說,贈人玫瑰,手有余香。司機的鮮花不僅是給自己聞的,更是為了讓客人有一種美的享受,即使坐在的士車上,也能感受家一般的溫馨,給人以愉悅之美,這便是文學的審美超越。這在中國戲劇中表現得尤為突出,傳統的戲劇,不管主人公經歷怎樣的磨難,壞人如何的猖獗,其結局大多是大團圓式或懲惡揚善式,如湯顯祖的《牡丹亭》、關漢卿的《竇娥冤》,還有梁山伯、祝英臺化作兩只蝴蝶翩翩起舞,焦仲卿、劉蘭芝變成兩只鴛鴦相向而鳴,其目的都是為了給人們以審美的愉悅,傳達真善美。其實也可以理解為對現實的抗爭,猶如夏瑜墳墓上的花環,又如奧斯維辛集中營焚燒爐旁邊怒放的雛菊花。
二、文學可以為人類提供一種精神性生存方式,以超越自然性、物質性生存狀態。
“我又看到車頭有些小擺設,便問:‘車是你自己的,所以照顧得那么好?’”這充分體現“我”的功利化生活思維,在“我”看來,租別人的車根本不用打理,反正車是別人的,是花錢租的,只有自己的車,才會在意,才會愛惜。“剛剛供的。”司機說,“從前租車的時候,我也照樣擺花擺玩偶。”在功利思想盛行的現實生活中,利己、自私占據上風,人們往往漠視他人的利益,漠視他人的情感。各人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世界就會缺少溫情。司機的回答給予“我”無情的批判與諷刺,作者正是通過乘客與司機的對話來達到審美超越的效果。
三、文學可以為人類提供一種自由性生存方式,以超越現實異化生存狀態。
“‘要供多久?’‘十六年。’‘努力一點,’他說,‘怎么樣也足夠,總之不會餓死的。’‘總得活下去,怨也得活下去,不怨也得活下去,不如不怨的好。怨多了,人老得快。’”司機的這些言語,樂觀中透著堅定,實現人與自我的內心、內在的平衡,即實現對自我的超越。買輛出租車都要供十六年,足見這位師傅家境的窘況,他應該是滿臉愁容,怨聲載道見誰都發牢騷,訴說生活的重壓,像祥林嫂那樣逢人就訴說自己的不幸。在經濟蕭條的大背景下,的士車師傅們生存不易,現實艱辛而又殘酷,多少人因此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老舍先生筆下的駱駝祥子不就最終走向墮落了嗎?蔡瀾先生塑造司機這一人物形象,目的就是要超越生活的羈絆,超越現實社會人生百態,超越現實異化生存狀態。讓人們知道,生活不只是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我”坐出租車獲得意外收獲,感悟到生活的哲理,精神上感到無比愉悅,這就是超越現實的文學審美。文章告訴世人,不論在怎樣的環境下,不要把掙錢當作工作惟一的目的,使自己完全成為工具、成為金錢的奴隸;同時還要有敬業的精神,這樣就會從工作本身找到樂趣,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使工作成為自身聰明才智的一種確證。約翰·高爾斯華綏的小說《品質》里描寫一個老皮靴匠格斯拉,他盡管非常窮困,但從不把制靴僅僅作為掙錢的手段,一旦投入制靴工作,他就感到是一種享受。所以他制作的靴子總是最精美、最耐穿的。他對工作是那樣的虔敬,以致進入他的店鋪那心情就像是進入了教堂! 這樣,不僅感到工作是美麗的,而且使自己完全從金錢的奴役中擺脫出來,在工作中維護了自己的人格尊嚴和獨立。這就是一種審美超越。
四、文學可以使人走向本真和澄明之境,真正體驗和把握到存在的意義。
司機講述姜花的來源,是買了花店賣不出去的姜花。“賣的人高興,買的人也高興。”這是對與他人關系的超越,反映的是互利共贏的思維。于花店老板而言,是一筆小收入,于司機而言,姜花則是出租車很好的裝飾物。既具有視覺審美。又帶來點點清香。再者,司機用姜花點綴出租車,不單單是點染了自己的心情,同時也渲染了諸多乘客的心情。以司機為主要人物,從他和花店老板的雙贏,推而廣之的是很多人的共贏。這件事使我想起了家鄉的特色小吃:油條包麻糍。估計很多人都聽過、嘗過油條和麻糍,卻少有人知道“油條包麻糍”這小吃。它之所以少見的原因正是由于需要配合,只有賣油條和賣麻糍的人相互合作,才能制作出美食。“賣的人高興,買的人也高興。”是作者構建的理想社會關系,是對人與他人關系的超越,是文學作品對現實的超越。
“‘很奇怪,’他說,‘我不覺得,大概想通了,運氣就跟著來了,像我載你之前,剛接了一單,客人一下車,即刻有生意做。’......”什么樣的人運氣好?樂觀的人運氣最好!司機能不間歇地載到客人,這個情節看似荒誕,卻凸顯藝術的真實,再一次完成了文學上的超越,升華了主旨情感,將真善美留給人們,留給世界。如此一個熱愛生活,充滿善意的好人,難道要讓他每天空著出租車在街上游蕩嗎?譬如汪曾祺筆下陳小手的悲劇,《無問西東》中李想的犧牲,《芳華》里劉鋒的凄涼,或許是人們不愿意看到的結局。
蔡瀾先生秉持傳統的審美視角,給人物以一個喜劇式的結尾,從而超越現實社會生活的禁錮,給人以美的閱讀享受,這或許也是本文為讀者所喜愛的原因之一。平凡世界,蕓蕓眾生,對真善美的追求是一種發自心靈深處的渴望,文學作品對現實的超越,其意義也正在于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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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小兵:他們原本可以不死——讀高爾斯華綏小說《品質》[J].《語文教學與研究》,2018年,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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