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座山互為表里（外二首）

趙正文

把自己搬上山頂的

是我自己

把自己當作一塊石頭

擱置在山頂的，也是我自己

目力所及，很遠

目力所及，很虛無

如同一切形而上

我和一座山，在哲學的層面

相互承載

它背著我，我也背著它

我窮盡一生和故鄉背道而馳

最后發現，我原來是

它最陡峭的一面斷崖

今夜我與一片雪花隔著一束燈光

此刻。我

把大地喚作母親

把雪花喚作姐妹

那么多的好姐妹，每一個

都從佛的懷里飄落

穿過虛極的天空

帶著無邊的慈光

天堂終究無法抵達

人間終究無法拋棄

我耗盡半生時光，在詞語的火焰里流浪

那些被我辜負過的

那些不小心被我踩疼了的

雪花啊

請讓我把剩余的光陰和

最后的雷霆給你

作為補償

倒掛著風

把你解譯為行云流水的慈悲

顯然是不確切的

我想起倒掛著的蝙蝠

我甚至想起

倒掛著的人間

無法解釋啊！吹，或者翻卷

一路修行，就是一路救贖

我抬眼看到

自己壓彎的眉毛

我抬眼看到

天空失血的月亮

我抬眼看到，一個人

一手執燈，點我盲瞳

一手執酒，慰我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