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與婚俗

卜慶萍

春季到，春茶香，在品茗春茶的好時光里，我想到了吃茶。

吃茶，亦有喝茶本意，但又不僅僅是喝茶。在南方茶鄉，人們喝茶時，不小心把茶葉喝到嘴里，是不會吐出來的，而是把茶葉嚼碎，吞入腹中，此謂吃茶。宋代《謝氏詩源》載：“昔有客過茅君，時當大暑，茅君于手巾內解茶葉，人與一葉，客食之，五內清涼。”可見，宋代就有人把茶葉吃下去了。

繼續在“吃茶”的文化里朝前走，時至今日，吃茶就更為高雅了。前段時間，我吃到一只茶香煙熏雞。這茶熏雞金黃悅目，肉質鮮美，煙熏味中相伴春茶之悠香，一口下去，大有食肉又飲茶之快慰。我一邊吃一邊想，春茶之美不僅僅入水可飲了，若茶用作“吃”，同樣有大作用，而且風味獨具，大有不可替代之妙。這用茶做出來的煙熏雞，今后也會成為我餐桌上的“常客”了。

其實在古代，茶就擺上餐桌，走進了歷史悠久的“吃食”文化。明代《保生集要》曰：“茗粥，化痰消食。”茗粥，即茶煮飯，兼有養生保健之功效。元代有一種玉蘑茶，用紫筍茶和炒米混合后磨成粉，調拌食用。紫筍茶是古代的名茶，元代就已加工成茶食品了。到了清代，廚師常用雀舌、鷹爪等茶葉，來炒河蝦仁。

再往“吃茶”文化里走，“吃茶”之內涵遠非在于吃，還與婚俗密切關聯。

吃茶與婚姻的關系，在中國由來已久，這源于古人對茶樹的理解和認識。明代郎瑛《七修類稿》中說：“種茶下籽，不可移植，移植則不復生也，故女子受聘，謂之吃茶。又聘參茶為禮者，見其從一之義。”由此可以窺知，古代青年男女愛情和婚姻，崇尚茶樹不可移植之意，因而愛情和婚姻的“從一”和“堅定”，吻合了古代人文家庭觀和道德觀，“吃茶”也便走進了古代婚俗之中。

宋代詩人陸游《老學庵筆記》曰：“辰，沅，靖各州之蠻，男女未嫁娶時，相聚踏唱，歌曰：小娘子，葉底花，無事出來吃盞茶……”這是陸游對湘西少數民族男女吃茶的訂婚風俗做的詳細記載。宋代吳自牧《夢梁錄》云：“豐富之家，以珠翠、首飾、金器、銷金裙褶，及緞匹、茶餅，加以雙羊牽送。”此段文字，也記述了以茶餅相送的古代婚嫁習俗。清代曹雪芹名著《紅樓夢》中有句：“你既吃了我們家的茶，怎么還不給我們家作媳婦？”這是鳳姐笑著對黛玉說的一句話，也體現了“吃茶”訂婚行聘之事。

川西北阿壩羌族婚儀中的“吃茶”，獨特而富于情趣。女家許婚后，男家來迎親時，迎親隊伍所到之處，都要行“吃茶”禮。沿途每個村子吃一遍茶，寨寨有人過來給迎親隊伍獻茶和祝福。吃茶的人，還有送親的浩浩蕩蕩隊伍，場面十分熱鬧。“吃茶”這一約定俗成的禮儀，在羌族婚俗中仍保留著原始遺風。

在婚俗中，“吃茶”意味著許婚，即舊時女子受聘于男家。這一古老習俗，一步步從歷史中走來，表達了人們對美滿婚姻的追求和祝福，也在我國“吃茶”文化里，賦予了深刻的內涵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