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樣的父親（外二首）

羅啟晁

那時候，草一樣的父親

很大一部分時間在除草

田里，地里

用犁，用鋤，用手

有時候也用腳

草像一個執拗任性的孩子

總是除了又長，除了又長

如今，父親用自己草一樣的身子

喂養了墳草

對著那墳草，我經常

想哭

一朵油菜花就是一顆小小的太陽

油菜把花朵舉過頭頂

就像帶路的人把馬燈舉過頭頂

帶路的人要把大家帶出黑暗

油菜要帶春天突出冬天的重圍

穿著綠襖的油菜走在春天的前面

它舉過頭頂的花朵金黃金黃

千萬朵金黃匯聚成

一片片敲鑼打鼓的聲響

在鑼鼓聲響的包圍下

冬天落荒而逃

風漸漸暖了

雨漸漸暖了

突出重圍的春天

像油菜花一樣絢麗明亮

散發出陽光一般的芳香

風一定從瓦上吹過

風和時間一樣輕盈、靜悄悄

它的背影

往往是在它經過之后

我們才看得見

時間有時候也會打呼嚕

就像喝醉酒的風

跌跌撞撞地從房頂走過

這時，你就能聽見

呼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