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躍

■湖南省隆回縣第二中學/邱然

早已不記得孟津的模樣，那夢想開始的地方。當初只是聽聞龍門風光甚好，便心馳神往。仿佛自己生來就是要成大事的魚，所以只憑一腔熱血就孤勇前往，輕易離開了家鄉，踏上漫長的旅途。

禹辟伊闕后，水流湍急，一道道暗流險些將我吞沒，那時的我心氣依然傲，還不知前路長。當尖銳的石頭刮下第一片魚鱗時，我有些后悔了?？苫赝麃砺?，我并不希望一無所成地回去。我一定要當著那些嘲諷我的魚的面，不屑地表示其實龍門風光也不過如此。畢竟擁有過的東西就不覺得好了，而我，就要做那條親眼看見龍門風景的魚。

一片，兩片，三片……魚鱗剝離肉體的痛苦讓我再次迷茫，我的選擇真的對嗎？后來，他們出現了——和我一樣追尋龍門的魚。他們大都滿身傷痕，笑盈盈地問我：“小家伙，一起嗎？”

我加入了他們。我們一路順著雒水、伊水逆流而上，風雨兼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四季變遷，日升月落。

到達北山腳下時，我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我欣喜地跳出水面，濺起一尾水花，金色的陽光細細掃過我參差不齊的鱗片?？蛇@里并不是最終的目的地。

龍門在山上，山上無水路。

我們在山腳下待了許多天，直到有條大鯉魚提議：“我們跳過這龍門山怎么樣？”不得不說，這實在算不上個好主意，這么高的山，摔下來大概會死吧。

也許是時候回去了，帶著我這一身傷疤和一路上的見聞，應該也足以夸耀我的英雄戰績了吧。于是我決定轉身與大家告別，卻在下定決心的當下聽到一陣驚呼。我猛地回頭看，只看見天邊的云朵外有半截鮮紅的魚尾轉瞬即逝，魚尾后緊隨的是一團熊熊燃燒的天火，烈焰染紅了半邊天。

那一刻，我愣住了。

又有一些魚選擇了躍山，但大多數都摔了下來，只有少數被天火追逐著狼狽地躍進了云里。躍山失敗的魚有的死了，有的在額頭上留下了一道黑疤，不用他們哭訴我也能想到，被天火灼身該有多痛。

日子一天天過去，躍龍門的魚越來越少。傷痛是過往，曾經的輝煌與不堪已無人提起。

“總要做個決定的?！鄙揭琅f那么高，我終于決心躍過。

那一躍，我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看到金色陽光又一次細細掃過我晶瑩濕潤的鱗片。

如果不成功，這可能就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躍了。

但不試一試，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