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癬王”（小小說）

李 國

1960年春，東北天氣干燥而寒冷。郁文斗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從大興安嶺向關內一路走來。起初他還有毛驢騎，到了長春，因毛驢被搶，只好遇車搭車，沒車步行，走了一個半月才進入河北遷安境內。

郁文斗是遷安大五里鄉人，十八九歲的時候就到東北當了胡子（土匪）。郁文斗略懂中醫，當胡子的時候就給胡子們治病。有一年癬病特別多，大當家的就命令他盡快研制出治癬偏方，讓胡子們恢復健康。經過幾十次試驗，他終于獲得了成功，一般癬病涂藥三次可痊愈。大當家的為了獎勵他的治癬功勞，把不會生育的五姨太賞給了他。1947年，解放軍剿滅了大山里的胡子，五姨太在槍戰中身亡。后來，郁文斗接受政府改造，在漠河縣城開了個專治各種癬病的診所謀生。他雇了兩個伙計打下手，生意倒是紅火了一陣子。一晃十幾年過去了，郁文斗本想積攢一些錢財，回到老家安度晚年，沒想到一場大火將店鋪燒光，積攢下來的錢財也被大火吞噬，70歲的郁文斗面對滿地的灰燼號啕大哭。當時正是經濟困難時期，他只好遣散兩個伙計，踏上了回鄉的路。

郁文斗回到了闊別50年的故鄉，不由得老淚縱橫。他花光了盤纏，一路乞討一路走來。老家也沒有親人，糧食緊缺，左鄰右舍誰來供養他這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呢？他兩天沒要到飯吃，粒米未進，餓昏在半路上。張寶天去縣城趕集回來，遇到了躺在路邊的郁文斗。“老哥，你怎么了？”郁文斗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兩天……沒吃到東西了……”一聽他是餓的，張寶天便從錢褡褳里掏出給母親買的饅頭給他吃，又到附近的老鄉家要了一碗水叫他喝下去。郁文斗被救了過來，他眼含熱淚地給張寶天跪下了：“大兄弟的救命之恩，老哥沒齒難忘！”聽了郁文斗的身世，張寶天一陣唏噓。“老哥，你沒地方去，跟我去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好歹餓不死你。”郁文斗再次給他跪下。男人膝下有黃金啊，70歲老人的這兩跪讓30多歲的張寶天難以承受，他忙扶起老人：“老哥，千萬別這樣，小弟承受不起啊。”

郁文斗在張寶天家里一住就是一年。但張寶天為人仗義，不僅救了郁文斗的命，還給他帶來了希望。張寶天上有父母，中有姐弟，下有三個孩子，在家里七張嘴的生活壓力下，養了郁文斗一年，深深地感動了他。在即將離開的前一天晚上，郁文斗向張寶天送上了珍藏多年的秘方：“我19歲就去東北當了胡子，我自幼略懂中醫，多少年來，我嘗遍百草，多次試驗，總結掌握了治癬的秘方，被稱為‘東北癬王’。我現在沒有親人，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把秘方帶到棺材里，我要把秘方交給你，留著你以后討生路吧。”張寶天用筆將植物名、比例、提煉方法等一一記在紙上。

張寶天用這個秘方，竭力為鄉親們減輕病痛，治愈了無數人的癬癥。他沒有忘記郁文斗臨行前的囑托，在晚年把秘方傳給了長子張日華，并向他講述了秘方的來歷，叮嚀他用這個藥方為老百姓造福。張日華在父親的熏陶影響下，繼承了父親的治病辦法，將治癬的秘方傳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