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漫游行為淺析商業建筑中的空間定位設計策略

孫明玥，郭華瑜

（南京工業大學，江蘇南京 211816）

“漫游”一詞原意為“隨意地不受拘束地游覽”。“漫”本義有“放縱、散漫、隨便”的含義，“游”則意為“行走、游逛、玩樂”。在本文中，“漫游”一詞引申為“在公共建筑內無目的地行走體驗”，即為筆者的主要實地調研方法。

在大型商業建筑中，人在多數情況下進行的都是無目的的漫游行為。為防止使用者在復雜空間中迷失方向，設計師需對其室內空間流線進行合理組織，便于使用者在建筑中進行空間定位。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是一個具有酒店、寫字樓、購物、劇院、會議等多種功能的大型商業建筑綜合體，其空間定位設計具有隱蔽、潛移默化的特點。

1 建筑項目現狀概況

中國江蘇省南京市建鄴區江山大街北側的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由世界著名建筑師扎哈·哈迪德設計，總建筑面積約45 萬m2，包括兩座高塔樓、三棟配套用房和占總面積約1/4 的地下空間。建筑造型取材于“云錦”，輪廓曲線動感十足，其構件均為異形定制，無一相同。

2 商業建筑中的漫游行為

2.1 漫游時發生的迷路現象

在對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進行調研時，筆者及其他調研成員發生迷路現象。由于本次調研是無目的性的漫游式調研，筆者自一樓主入口進入建筑后，并未刻意找尋導覽圖，也并未定下一定要到達某一區域的目標，而是跟隨建筑空間的自然引導，結合自身體驗進行調研。

在漫游至部分樓層時，筆者有難以確定自己所在樓層、所在位置的情況發生：①在某些分岔路口疑惑自己是否重復選擇同一條路；②在某些空間中出現自己已經來過此處的錯覺；③無法通過已漫游的路徑確定所在樓層的大致面積與空間分布；④無法確定自己與交通的位置關系。

當人們陷入迷路困境時，第一反應往往是慌亂，而在冷靜下來之后便會想辦法使自己脫離迷路狀態。

2.2 迷路時人們的行為選擇方式

人在失去空間定位感的時候，有多種行為選擇可以幫助確定自己在空間中的位置。

在建筑物內部迷路的人第一選擇通常是尋找導視系統，例如在各大商業建筑中最明顯的安全通道指示燈。如果跟隨指示燈的指引仍無法找到可以進行空間定位的節點，人們就會試圖前往交通核，因為交通核旁邊往往有樓層指引說明。但是在尋找交通核這一過程中，人們只能依賴建筑平面圖的標記或空間形狀的暗示，當這兩種選擇都無法得出結果時，人們只好向建筑內其他工作人員進行詢問求助。

筆者在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迷路時曾設法尋找導視系統，安全通道指示燈只能帶筆者找到疏散樓梯，而無法到達主要交通核附近。該建筑的建筑平面圖在建筑之外且只有一層平面，而內部空間動感強烈，對流線的指示作用并不明顯，最后只好通過詢問工作人員才回到交通核處。

在一個空間內進行自我定位應是多個空間要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依賴他人指引才能定位顯然是不合理的。

2.3 空間定位的要素分析

人們在綜合體建筑內部進行空間定位時，有許多要素都會成為確定位置的參照物。通過查詢資料和參考類似調研活動的問卷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果：

首先人進行空間定位的最主要參照物是標志。醒目的標志具有強烈指示性，能迅速把它所在的位置與周邊環境區分開來。通過連續的標志指示，人們能夠較為容易地對空間全貌產生概括性的概念。其次是與自身行為有直接關系的物質要素，例如店鋪、會議室、辦公室門牌等，人們會參與和這些空間相關的活動并和空間發生交流，這些空間就會變成空間定位的記憶參照點。再次是人群流向，人有從眾心理，人群聚集處會吸引更多人接近。最后是燈光、色彩、材質等，會對部分有偏愛的人群產生吸引。

3 基于漫游行為的商業建筑空間定位設計理念

3.1 營造空間方位感

空間形狀對空間定位影響很大。如果一個空間內曲面較多，整個空間的氣氛就是富有動感的，人在其中，視線很難找到穩定的焦點，也就很難找到穩定的參照物來確定自己的位置。人們會跟隨曲面空間的動感漫游，復雜的連續曲線能夠增加人在空間中滯留的時長，符合商業建筑對客流量的需要。

雖然商業建筑的空間設計要引導人群在其中漫游，但仍需要間隔地制造空間節點，讓人們能意識到自己經過哪些位置，對建筑平面有一個整體把控。通常在連續的曲面空間之后都會有規則形狀的交通核或較為寬敞的集會空間，以保證人在空間中的舒適度。

商業建筑的縱向空間設計也應避免各樓層過分同質化，相似的空間形式會讓人的記憶點更加模糊，以致陷入迷路困境。

3.2 清晰的標志

醒目的標志能匯聚人們的視線，成為一個鮮明的記憶點。人們通過不同標志的位置關系來確定流線，連貫的標志就像一個個節點，將不同流線鏈接在一起。

例如關于交通核、疏散通道、客服中心、衛生間等重要公共設施的標志，往往設計為連續標志，以保證任何人在建筑空間的任何位置都能迅速找到這些公共設施。

而重要節點的標志則多設置在交通核和節點位置的周圍。當人們通過交通核進入樓層時，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這些標志，從而了解該樓層中重要節點空間的位置。節點空間有聚焦人流的作用，需要被優先確定位置。

3.3 導視系統

導視系統是空間定位不可缺少的一環，當人們迷路時，第一反應就是尋找導視系統。明確易見的導視牌可以讓人迅速確定自己的位置，給迷路的人以安全感。但導視系統具有強硬指揮的特點，如果導視系統在空間中地位太高、太搶眼，會削弱空間的舒適度，讓人對空間產生疏離感。

一套合理的導視系統應該明顯而不突兀。人們在空間中漫游時不會特別去關注它，它的存在不會影響人們體驗空間的感受。而當人們迷路，又能夠在極短時間內發現它們，得到它們的指引。

4 空間定位感缺失的一般性問題

在實際空間定位設計中仍存在許多問題，本章以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為例，分析空間定位感缺失的主要原因。

4.1 樓層同質化

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劇院上方的商業空間每一層空間結構都有相似的構圖，尤其4~7 樓，因為過分相似而讓人難以確定自己所在的樓層。

這些樓層由于功能大部分一致，選擇相似的飾面材料和燈光方案，人們一進入這些樓層，就能很快知道它們的主要功能。但如果人們要使用的是零散分布在不同樓層的其他功能空間，例如需要去五樓某商鋪，人們將很難知道自己所在的樓層是否是5 樓。

在同一樓層內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劇院上方的空間是雙環并列構造，雙環的中庭形式十分相近，以至于人們在確定自己在哪一個環形流線的時候容易產生遲疑。

而岔路口的同質化（見圖1）則會混淆人們對整個樓層空間形態的把握。當經過多個同質化的路口后，人們很難分辨自己是否曾經經過這些路口，更無法判斷自己是否走過路口中的某些岔路。

圖1 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2 樓內景（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4.2 標志雷同

標志和樓層空間結構存在相似的問題，即標志的造型、位置、指示強度，都過于雷同。

成套的標志，例如門牌，可以提高空間的整體化、秩序化，對于寫字樓、酒店或者會議空間是合適的。因為這些空間通常以多個小空間組合的形式存在，小空間的功能設置、重要程度都差異很小，適合這種區分度低的系列標志。

但在一個綜合性商業建筑的大空間中，相似的標志削弱了每一個功能區域的個性——劇院、餐廳、會議室都是同樣的標志指示。它們由相同的材質、相似的色彩、相近的形式構成，僅僅在細節有些微差異。人們很難迅速辨別它們的區別，這極易對人群分流造成阻礙。例如當客服中心和餐廳的標志長得一樣時，很容易讓人們對兩個幾乎毫無關聯的空間產生混淆。

4.3 燈光繁復

為了追求空間明麗的璀璨感，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的光照系統使用很多幾何形燈陣。這些燈陣由大小各異的菱形排列組合而成，照射不同功能區。其疏密分布基本遵循“大空間燈光普照”“小空間高亮”“流動空間組成線形燈帶”的規律，在區分流動區和節點方面是明確的。

然而，空間節點的燈光過于明亮且缺乏差異化。

燈帶引導的扶梯把人送往不同樓層，而每一樓層，都有菱形燈光鋪滿整個天花（見圖2）。不同區域燈光的照度、顏色都太強烈，讓人短時間內無法分辨它們的差異，更無從判斷各功能區的位置。

圖2 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3 樓內景（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4.4 導視系統過于隱蔽

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的導視系統多采用與基底類似的材質和色調。例如，棕黃木紋墻上深褐木色的文字，米色墻鑲嵌透明板上棕褐色的文字，這些顏色遠遠看去和基底過于融合，難以被人察覺。同時，這些導視文字的裝置高度大約均為1.6~1.8m，極易被遮擋。

而導視系統參與空間定位的程度也太淺，只有交通核有導視牌和導視文字，在建筑深處，人們難以憑借這些設計行動路線，也很難第一時間找到想去的地方。

4.5 流線曲折

由于建筑面積較大，功能組成復雜，南京國際青年文化中心內部流線十分曲折：主線轉折過多，支線縱深過長。

通常情況下，人在同一路徑中轉彎超過三次就會失去方向感。頻繁的轉折會讓人懷疑自己是否走錯路，人們經過這樣的流線，會很容易迷失方位。

而過長的支線讓人在發現走錯路時很難折返原點，也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人們對空間的體驗感受。

5 提高空間定位感的措施

針對上面提到的問題，經過分析，得出一些簡單的改良方法。

5.1 增加標志區分度

人們在陌生環境里會首先尋找標志物來了解周圍環境，對于不同的功能空間，應該在其標志上深化其個性，展現該功能的特點。例如購物空間可以用高純度的鮮艷色彩，劇院空間可以用典雅的標志和高級灰色調，寫字樓和會議則是簡約黑白，這樣人們可以迅速知道自己所在空間的功能，從而對自身位置進行定位。

5.2 增加節點

由于流線曲折且長，應適當在流線中增加空間節點。空間節點不僅可以把長流線切分成一截截短流線，也可以增加人們經過流線時的記憶點，如此一來，人們就從記憶一條曲折長線改為記憶多段短線的組合，這樣的記憶模式更容易強化印象，便于人們快速了解流線全貌，以找到自己在整個建筑中的空間定位。

空間節點不一定是具體的功能空間，也可以是形態特別的休息椅，或者一個獨特的室內裝置藝術作品。

5.3 明確導視系統

導視系統設計是空間定位設計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導視系統不合適的位置和形式都會造成它在空間定位中缺席。

當整個環境亮度偏高，導視牌不應使用反光強的基底和涂料，而其位置也應適度遠離光源，裝置在人們一眼可見不會被遮擋的地方，提供明確的空間指引。

6 結語

在大型綜合體商業建筑中，過多的節點設置會導致使用者眼花繚亂，過于密集的導視指示又會讓人感覺信息輸入太強勢，削弱空間舒適度。但如果空間節點和導視系統太稀疏甚至缺席，人們會在復雜的組合空間里迷失方向，失去對空間的整體掌握。

筆者通過商業建筑中的漫游體驗、漫游中的迷路現象，分析人在迷路時做出的行為選擇，從而得出影響空間定位的要素。之后筆者闡述商業建筑空間定位設計理念，發現空間定位感缺失的一般性問題，進而提出簡單的改善措施。

空間設計講求適度，整體化的空間和連貫的流線中，適量的節點和導視可以提高使用者獲取環境信息的效率，提高舒適度，讓人們更好地使用空間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