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進科長

王洪勇

/一/

周巧巧畢業于上海復旦大學工商管理系，該系早已為國內很多大型企業培養了眾多的高級管理人才。周巧巧實習結束后，很快入職了本市一家上市公司。她被分配到人事綜合管理科，科長叫胡娜。胡娜只有大專學歷，但她臉上浮現的甜美微笑感染了科室里所有人。周巧巧第一天來科里報到，就收獲到了胡娜甜美的微笑。中午回家吃午飯時，母親問她感覺如何，她說科長給她的感覺特別舒服，不知處久了會如何。母親說應該相信第一感覺，第一感覺舒服，以后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周巧巧很快適應了科室的工作，胡娜很器重她，讓她負責人才招聘。周巧巧為了證明自己的才干，只要市里有招聘活動，她幾乎都要到現場。她對所要招聘的對象，都是優中選優，首先看學歷，其次是容貌和應變能力。經周巧巧精心挑選的人，幾乎都是帥哥靚妹，學歷也都是國內各大名校。為此，周巧巧顯得十分得意，她覺得她的眼光絕對會超過胡娜的，甚至希望胡娜在科室當眾表揚她。

胡娜一點兒表揚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對周巧巧微笑著說：“我們招聘的職員是為了用的，而不是為了看的！”周巧巧十分委屈，說：“科長，你怎知道我招聘入職的人員中看不中用！”胡娜仍然微笑：“看一個人還是要經過實踐的?！?/p>

第一個否定周巧巧的就是會計室的李科長，李科長委托周巧巧招聘一個審計會計，周巧巧很快就招聘到一個漂亮的帥哥，畢業于南京大學金融系?？僧斨芮汕蓪浉鐜Ыo李科長時，李科長當著周巧巧的面，對帥哥提了幾個最基礎的問題，帥哥磕磕巴巴地回答，讓李科長并不滿意。周巧巧很郁悶，中午下班時還特意去了一趟會計室，問李科長，為什么對她招聘的人這么不放心。李科長和顏悅色地說：“不管是誰招聘來的，哪怕是董事長招聘來的人，我們也要進行嚴格考核，否則出了問題誰來負？”“南京大學金融系可是名校，培養出來的會計還會有問題嗎？”“能力和學歷是兩回事，既有能力又有學歷當然更好！”“我倒是覺得只要有學歷，能力稍欠些可以彌補，因為名校畢業的學生悟性都挺高?！薄拔蛐愿卟桓哌€得看工作能力吧?！?/p>

沒過幾天，李科長就來和胡娜交涉，說周巧巧招的那個帥哥無法用，不光沒有工作能力，情商也不高。前幾天市審計局來公司查賬，他瞪起眼睛和審計局的工作人員喊，最后證明還是他錯了。為此，劉副總經理批評了李科長。胡娜說會計室無法用，只好解聘，好在還沒出實習期?！皠傉衅干蟻砭徒馄?，誰去做這個惡人？”一旁的周巧巧忍不住插嘴?！鞍吹览響撌悄闳ネㄖ?，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去吧?！焙日f。

后來又有兩個科室將周巧巧招聘來的人給退了回來，周巧巧還以為這些科室是和她過不去，否則干得好好的，為什么給退了回來。周巧巧為此還找到了胡娜，說招聘這活兒她干不了?！安恍心憔拓撠熤票戆?，我去招聘。”“科長，啥時你去招聘，我陪你一起去行嗎？”“這有什么不行的。我最初入職時還不如你呢，所以能走到今天，是因為遇到一位認真負責的科長?！薄澳莻€科長現在去了哪里？”“她早就去世了。肝癌，發現時已經晚期。”胡娜說到這，眼淚就下來了。

/二/

第二天早晨剛一上班，胡娜就約周巧巧去人才市場招聘員工。周巧巧說自己還有一份表格沒打出來，胡娜就坐在電腦前，幫助她，很快表格就打好了。周巧巧看胡娜工作起來有條不紊，心悅誠服地小聲嘀咕，說給自己聽：“我什么時候能像科長這樣，就知足了?！薄拔移鋵嵤莻€笨人，想做好，就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焙饶坎晦D睛看著電腦，像是在讀什么，其實是說給周巧巧聽。

二人很快來到人才市場，這次需要招聘的崗位很多，周巧巧仍然對那些高學歷的應聘者感興趣，胡娜卻對那些有工作經驗的更感興趣。她首先問應聘者是否工作過，工齡幾年，什么原因離的職，隨后又出了一些應聘題。經過嚴格的把關和挑選，胡娜選中一個叫吳靜的女孩。這是一個瘦小、面孔寧靜的女孩，她的臉上也總是浮現著溫和的微笑，她曾入職海南光大銀行，還做到了大堂經理，后因母親患重病而辭職，她畢業于四川大學。周巧巧卻對畢業于中央財經學院的一位男青年感興趣，胡娜為了照顧周巧巧的面子，也對那位年輕人做了簡單面試，男青年似乎對胡娜提出的問題不屑一顧，說：“這也太小兒科了，還是提一些深刻的吧?！焙任⑿χf：“哥德巴赫猜想深刻，但它不適合本公司?！蹦星嗄赀€想說什么，但胡娜溫柔地攔住了他，“你只有放下傲慢的姿態，才能愉快地和公司合作，否則沒有任何公司會錄用你的。”

新招聘來的吳靜被分配到會計室，過了一段時間李科長來感謝胡娜為自己科室聘來這么優秀的員工。此時周巧巧正好站在身旁，她問李科長吳靜究竟優秀在哪里?！暗驼{平和，愛崗敬業，這就是一個好員工的基本條件?！敝芮汕扇粲兴嫉亍芭丁绷艘宦?。

主管綜合人事科的經理被提拔為副總了，一位畢業于中央財經學院的博士。博士上任的第一天，就來人事綜合科視察，這一天正好胡娜去外地招聘了，所以由周巧巧招待。周巧巧有條不紊地將人事綜合科的工作做了匯報，博士很滿意，叮囑周巧巧好好干，將來企業的發展就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周巧巧因為受到了博士的表揚，十分高興，還將博士送出很遠。

總公司在市內建了一個分公司，經董事會研究，分公司的法人代表由胡娜出任，這樣一來，人事綜合科的科長就空缺了，按博士的心思，他想讓周巧巧出任科長，但因周巧巧來公司的時間太短，再加上之前招聘幾次員工都不是很成功，所以總公司的意思是科長的位子暫時空著，讓周巧巧先代理科長。

周巧巧雖然對代理科長不太滿意，但如果自己在代理科長期間干得出色，代理不就可以轉成正式的了嗎？想到這里，周巧巧立刻信心百倍地投入工作。她第一天行使科長的權力，就是支使一位平日和她不怎么對付的員工去擦玻璃，那位員工起初很抗拒，但最后還是拿起毛巾去擦玻璃了。周巧巧就站在那個擦玻璃的員工旁邊看著，指指畫畫地說這里沒擦干凈，那里擦得太馬虎。擦玻璃的員工是有尊嚴的，他扔掉毛巾就走了。

周巧巧代理科長還不到3個月，科室里就有4名員工辭職了，因為人事綜合管理科管理不力，又加上招不上有技術的員工，董事會對博士的工作安排非常不滿意，博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博士將周巧巧叫到了辦公室，沉著臉問她最近在忙什么。周巧巧平靜地說，還能忙什么，一直在忙工作。博士沉下臉：“你都忙了哪些工作？”“科里的人都聽胡科長的，自己的話沒人聽。”“胡科長難道還會給公司搗亂嗎？”“那倒不會?！薄凹热缓崎L不給公司搗亂，那科室里的人聽胡科長的話有什么不好？”“我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胡科長的工作方法和我不一樣?！薄翱磥砗崎L應該好好向你學習！”“是我應該向胡科長學習！”“有人說你還在科里講胡科長的壞話。”周巧巧頓時滿臉通紅，說：“其實我也沒講胡科長什么，只是說胡科長的工作方法太曖昧！”“不曖昧能干好工作嗎？都像你一樣，公司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散攤子。”

/三/

人事綜合管理科因為一時招聘不到合適的人選，董事會決定還讓胡娜兼任科長。科里的人聽說胡娜又回來當科長了，高興地四處奔走相告，就連那幾位已經辭職的人又都重新回到了科里。

周巧巧在胡娜回到科里的第二天，向博士遞交了辭呈。博士說要想辭職也行，還是和胡科長說吧。正好胡娜來找博士商量事，博士就將周巧巧的辭呈交給了她。胡娜微笑著對周巧巧說：“我剛一回來你就辭職，是不是對我有意見？”“胡科長是我最佩服的人，我是沒臉再在公司里待下去了?！薄澳阋且驗檫@辭職，就趕快把辭呈收回去。你很有工作能力，就是工作經驗還有些欠缺?！逼鋵嵅┦恳恢睂χ芮汕傻挠∠蠓浅：?，他一聽胡娜這樣說，也挽留周巧巧：“以后要好好和胡科長學習，什么時候你把胡科長的經驗全學到手了，就是一個完美的人了！”“經理您可不要這樣說，其實我身上的缺點比誰都多，我主要是因為學歷和能力都很低，所以才沒資格高調?！薄澳憧慈思液崎L多低調，論職務，胡科長可是分公司的董事長，可胡董事長一點兒也不擺官架子?！?/p>

自從胡娜兼任科長以后，人事綜合管理科的工作又走上了正軌，因為胡娜低調熱情，大家都盡心盡力地干，就連周巧巧也像換了個人似的，積極主動地和科室里的員工溝通交流。胡娜為了調動周巧巧的主觀能動性，又讓她擔負起招聘工作，周巧巧因跟隨胡娜去過幾次招聘現場，也基本掌握了胡娜的招聘方法，此后她招聘的幾批員工，不光沒有被退職的，各科室的反映也都不錯，胡娜還在公司的會議上表揚周巧巧了呢。

因為胡娜負責的分公司工作越來越忙，胡娜在一次董事會上又辭去了人事綜合管理科科長的職務。董事會問胡娜辭掉了科長，綜合管理科有合適的人選嗎，胡娜說有，董事們齊聲問是誰，“還是周巧巧！”董事們一齊瞪大眼睛說：“這個周巧巧不是代理過科長嗎？她把綜合管理科搞得一團糟。”“周巧巧現在不光能夠當好科長了，而且還可以成為一個非常合格的科長?！庇械亩聠枺骸翱评锏娜丝梢越邮苤芮汕蓡幔俊薄斑@次科里搞了個民主選舉科長的儀式，用的是不記名投票的方式，結果周巧巧獲了個滿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