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性侵的女孩不再恐懼上學

馬志國

曉宇剛剛升入高中三天，就不想再去上學了。無論怎樣勸說，曉宇就是不肯去。因此，母女沖突接二連三地發生。沖突最激烈的時候，曉宇會對母親大吵大鬧，甚至把母親關在門外，還大喊：“就怪你，不要你管，你出去！”

女孩緣何不想去上學？

曉宇為什么不想上學？又為什么這樣怪媽媽？

見到咨詢師的初期，曉宇并不愿意說出原因。直到咨詢關系逐漸建立，她開始信任咨詢師，才好像打開了一道閘門。

她說：“其實我是想上學的。可是，我特別害怕大家不喜歡我，每次到學校都覺得害怕，甚至有時候還沒有到學校就開始害怕。進了班級，就覺得呼吸困難，特別怕有人跟我打招呼，尤其是男同學。我也知道老師、同學們都挺好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本以為上高中能好一些，可是見到陌生的同學還是覺得害怕。”

“那你有沒有想過害怕什么？”咨詢師問。

“高中開學第一天，發現班上一個男生，樣子怪怪的，讓我非常害怕，又想起了很多害怕的事……”

咨詢師：“想起害怕的事？”

曉宇：“是的。我想起來開學前的一天，因為學習跟媽媽吵起來，晚飯后我一個人出去了。這時候一個男人過來跟我搭話，還說了一堆惡心的話。我嚇壞了，轉身就跑，邊跑邊喊救命，等到旁邊有人過來幫忙的時候，我都嚇癱了……”

“哦，這些事確實讓人害怕，有沒有跟媽媽聊一聊？或者跟同學聊一聊？”咨詢師問。

“沒有，說了她也不會安慰我。”曉宇沮喪地說。

“哦，這樣啊，那你現在愿意多講一講嗎？”咨詢師問。

曉宇;“我還想起了八年級的時候，一個晚自習我去辦公室找老師，一個男生在走廊里故意擋住我。我怎么走他都擋在我面前，我害怕極了……”

咨詢師：“是因為這些，讓你不敢上學了嗎？”

曉宇低下了頭，欲言又止。

性侵害是恐懼的根源

曉宇母親聽到這里，嘆息一聲說：“怪我啊！”說完，母女兩個眼圈兒都紅了。

咨詢師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母女兩，曉宇母親開始訴說：“我們是重組家庭。我帶著曉宇，當時她上五年級，男方帶個男孩剛上中學。我們工作忙，兩個孩子主要由爺爺奶奶照顧。漸漸地，曉宇上了初中之后就開始不太愿意去學校了，每天沒精神，也不愿意說話。直到有一天肚子疼去醫院，醫生檢查后才知道，曉宇懷孕了。真是晴天霹靂呀！怪我太粗心了。”

原來如此！曉宇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沉寂了片刻，曉宇母親邊哭邊繼續訴說：“后來才知道那個男孩經常趁我們不在家騷擾她，對她做了這些壞事，還嚇唬她說如果告訴別人，就沒有人再喜歡她了，老師同學都會笑話她。曉宇害怕被人知道，就一直不敢告訴我們。真不知道孩子經受了怎樣的痛苦。我趕緊報了警，到現在還在打官司。為了幫助孩子擺脫陰影，我離了婚，我們娘倆搬到現在的住處，也轉到了新的學校。對，就是從那以后，孩子時常不去上學了。”

由此可見，遭遇來自男性的性侵害，是曉宇恐懼的根源。也正是如此，才讓曉宇想起那么多害怕的事，都與男性有關。性侵害的經歷，讓曉宇深感自卑，覺得自己不再是好女孩，這樣嚴重的自我否定，又加重了她的擔心害怕。

現在要做的不是揭開傷疤，而是幫助曉宇能夠穩定下來，找到一種可以重新和這個世界建立積極連接、感到安全的途徑，化解那些恐懼心理。

想象脫敏：不逃避，不回避

鑒于如上情況，咨詢師決定采取想象脫敏技術，先幫助曉宇在內心世界里重新建立安全感，再逐漸幫助曉宇學會慢慢面對去學校的恐懼。而性侵害所帶來的傷害還需要更長時間慢慢地療愈。

曉宇常常感到恐懼，是因為曾經很多時候她希望有人能夠幫助她，沒有人能夠知道她所受到的傷害，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那些傷害，由于內心對自己的評判，讓她感到孤獨、難過、羞恥、憤怒等，許許多多的情緒讓她無法面對，喪失了對人的安全感、親近感，進而產生恐懼、害怕。恐懼的對象，也由來自男性的侵害，慢慢泛化到班里的同學，發展為一到班級就憋氣，一見到同學就恐懼。

咨詢師采用安全之所的技術，幫助曉宇在內心中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通過呼吸、放松訓練，慢慢地曉宇可以先放下自己的恐懼，專心地構建內在的安全世界。在她的想象里面，有草地、有鮮花，還有可愛的小動物，在那里她感覺安全、放松，有時候也能感受到輕松、愉悅，甚至聞到青草的香味，感受到陽光在身上的溫暖和微風吹拂的舒展。

咨詢師鼓勵曉宇在屬于自己的安全之地盡情享受自己的感覺，允許自己全身心地享受。即使有不舒服的感受出來，不用擔心，也不用回避，就讓它在那里，慢慢地接近那些安全的感受。并且鼓勵她帶著安全的感覺去想象如果回到班級里面會怎樣，有什么感受？有什么困難？

通過一步步地想象脫敏，曉宇覺得自己對于回到班級沒那么恐懼了，還有一點點期待。想象脫敏結束后，咨詢師讓曉宇為自己的安全感打分：“假如最安全的時候為10分，現在有幾分？”

曉宇神情放松舒展了許多：“有6分，之前一想到上學心里就懸著，現在好像可以松一些了。雖然想起來過去還是覺得難受，但是我覺得可以面對了，我就是希望能完全忘記這些事情。”

咨詢師告訴曉宇一次咨詢是無法完全消除對那些事情的恐懼的，她還有好多好多情緒需要慢慢地去面對，這些事情也無法完全忘掉，因為這是她經歷的一部分，還需要更多次地處理，直到最后接納這些事件所帶來的體驗。

幾天后，曉宇媽媽高興地告訴我，曉宇現在已經可以正常生活在校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