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聽之城（組詩）

長安瘦馬

[幻聽之城]

我五彩斑斕的尾巴優雅地浮出水面的時候

他們還以為是大風中獵獵招展的經幡。我的頭沉下去

就聽到抓住經幡的石頭的空隙里發出

誦經的聲音，遽然我的耳膜震蕩起來，有一點點疼

那個城市我去過，我掠起的瞬間差點兒被一張網捕獲

我努力地沉下去，我只是一條魚兒

那種聲音在現實的外部聲場中并不存在，只是我聽到了

母親節這天

我出去尋找我的母親，她在呼喚我的乳名

這世間相隔的不僅僅是遠方，還有生死

可能我忘了，找不到母親，一切的聲音都具有危險

[西門的駱駝]

西門的駱駝，往西再往西

西出陽關。真的無故人

西門的駱駝，在西門臥著

我在西門城墻邊撫摸著故人

西門的駱駝是從西域回來的

西門的駱駝是從長安出發的

從公元前138年到現在

我喜歡的姑娘，她反彈著琵琶

我喜歡的姑娘是騎著駱駝回來的

在長安，我喜歡的姑娘，她反彈著琵琶

[在嘉峪關]

大漠戈壁，我是你的咽喉

歷史在我喉嚨里呼出狼煙

我怕了，我怕你的焉支山沒有了紅

我怕你的美。被燒成一塊磚

我怕你的美。被石頭雕刻成菩薩

我就成了你的眾生

我回來了

我在一塊磚上刻下：我愛你

[虛偽而矛盾的復辟者]

我憧憬這樣的日子：一院小房，幾畝薄田

一輩子也去不了幾個地方

守著山山水水和祖墳，饞了就割上二斤肉

待柴火慢下來，悶在鍋里

然后騎著毛驢去河東的酒坊打上一葫蘆酒

回來吃罷喝畢，一聲咳嗽

太陽就退下去，月亮就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