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名士聯圣大方（連載五）

文 |朱彥民

題聯風月名士不羈

正像五娘寶寶那樣，津門眾多的青樓女子都愿意和方爾謙先生交往。這是因為方爾謙雖然為人疏狂，眼高天下，但性情率真，隨安溫和，從不因其為妓女而鄙視她們；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們附庸風雅，希望得到大名士方爾謙的名聯題賞，以為身價相互標榜。

關于這一點，“民初四公子”之一的張伯駒先生有詩述及：“方大狂名沽上傳，爭教紅粉乞佳聯。甑塵堆滿炊無米，猶玩氤氳避火錢。”（張伯駒《續洪憲紀事詩補注》）方爾謙自己也刻有一方閑章，印面為“貪財好色”，對自己的狎妓攜游供認不諱，可窺其風流不羈之一斑。這與那些做了卻死不承認、裝腔作勢的假道學者不可同日而語。

方爾謙留下的聯語中，有不少嵌名聯是贈給青樓女子的，但在其調侃戲謔之中仍不失妙語天成，珠聯璧合，且亦能寄情遣興，寫真性情。

比如當年《風月畫報》上就這樣的披露：“名士大方先生，文名滿天下，所制聯語，尤膾炙人口，晚近無第二人也。日前偶過風月畫樓，見先生正俯案作書，詢之，悉應其門生病俠君之請，為北里群花制聯也。視炊許，數十副已竣事，或嵌字，或含意，無不妙句天然，嘆非文思敏捷如先生，不克至此也。亟錄之，投諸本報，以供一班景仰先生者先睹為快也。（為王伯龍先生畫牡丹贈朱笑君三娘題詩）‘一笑朝酣酒，知君夜染香。普天封建廢，拜汝作花王’；贈（春媚）‘東方帝子春驚鳥；南漢宮人有媚豬’；贈（花彩霞）‘舞榭衣香爭戲彩；玉樓人醉詠流霞’；贈（汪莉娜）‘晚花開茉莉；夜色含婀娜’；贈（鶯鶯）‘問小名兒真不愧；遇真才子莫叫啼’；贈（小玉桂）‘玉人無價寶；桂樹小山叢’；贈（劉玉寶）‘萬玉堂漸成孤本；多寶塔仿佛雙鉤’；贈（何湘云）‘有時斜倚湘妃竹；無限嬌生云母屏’；贈（姜蘊輝）‘乍見遠山如蘊藉；高歌滿座盡輝光’；贈（花情云老五）‘自古情天難補恨；說來云水兩相忘’；贈（小紅果）‘為汝吹簫聽君低唱；看花走馬擲果盈車’。”（晉溶《大方先生近作》）

這些嵌名聯，將這些妓女的名字（往往不是真名，所以都是很美很女人的字眼），按照嵌字格方法嵌到上下聯中。比如：“妙語解頤，若不可言應更好；玉人留我，敢云且住便為佳。”（贈歌女妙玉）“楊柳岸曉風殘月；牡丹亭姹紫嫣紅。”（贈月紅）“去去還來，臨去想來來怕去；天天求福，愿天賜福福齊天。”（贈來福）“婦人醇酒，到此方知天下小；明月揚州，相逢便說廣陵濤。”（贈小濤姑娘）“微雨芳田，愿祝東風種紅豆；云開月出，依然北里賣胭脂。”（贈微云）“登天恐墜，出岫無心，山峽朝朝縈好夢；群玉山頭，瑤臺月下，翠軿往往到人間。”（贈云仙）“凌駕不已，欲摩蒼穹，便得南飛終自若；波折太多，莫追險絕，復歸平正是其時。”（贈凌波）“此別莫吞聲，須知淮水東邊，依然舊月；暫來還是客，分付夕陽西下，留住殘紅。”（贈月紅）“浮云變幻，本是無根，年年多謝春風，吹散還聚；神仙渺茫，說來有據，在在都隨人意，作假還真。”（贈蔓君八娘）“微聞環佩，又到人間，本來諸葛大名，應傳宇宙；云想衣裳，依然天上，莫怪豐干饒舌，打破禪關。”（贈微云）“起舞弄影，把酒問天，今夕人間月何似，我何似；信手拈筆，因風墮地，回首枝頭紅已稀，綠已稀。”（贈月紅）“小立多時，對面相看，不信前番春夢，無端遂成小別；桃花如此，昔年休說，但期異日秋波，臨去還我桃根。”（贈小桃姑娘）“大抵浮生若夢；姑從此處銷魂。”（贈大姑）“如此江山惟有醉；相攜歡笑又逢君。”（贈醉君）“少之時戒之在色；卿不死孤不得安。”（贈少卿）“無事不登三寶殿；有求必應二郎神。”（贈小三寶）“低唱蔓聲彈別調；情詞麗句結芳鄰。”（贈名花楊蔓麗四娘）“相對招花應大笑；無端結舌怪寒蟬。”（贈名花小蟬）“小住為佳，得小住且小住；如何是好，欲如何便如何。”（贈妓女小如）“生有自來，數典敢忘黃帶子；自求多福，問心不稱白髭須。”（贈來福）“獨有宦游人，秋月春風等閑度；與君離別意，良辰美景奈何天。”（贈春美姑娘）“魂夢逐云飛，難得相逢一攜手；君身有仙骨，每當臨去是回頭。”（贈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