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漢語言修辭格分類方法新探

黃振宇

（天津外國語大學，天津 300204）

“修辭”一詞在漢語中最早出現在《易·乾卦·文言》，即“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此處修辭是修飾文辭的意思。在西方，修辭最早產生于古希臘的演講和辯論中，亞里士多德在《修辭學》一書中對修辭給出了“Rhetoric may be defined as the faculty of observing in any given case the available means of persuasion”的定義。此處修辭是一種采用說服手段的能力。從起源上看盡管兩者出自不同的時代背景，但都把修辭視作一種加強言辭或文句效果的表現手法，承擔著最終服務于修辭者的語用目的。

從現代修辭觀來看，陳望道先生在《修辭學發凡》中指出：“修辭原是達意傳情之手段，主要是為著意和情……不過是調整語辭使達意傳情能夠適切之一種努力”。這一定義首次厘清了修辭對象應是“語辭”而非“文辭”，而修辭是對“語辭”的調整，目的是達意傳情，追求語言表達的適當和貼切以符合情景意旨。就葡漢語言修辭格而言，修辭格作為葡漢兩種語言的修辭手段，在葡漢語言的使用中都起著調整表達方式，改變表達效果，實現修辭者語用目的的作用。但這葡漢語言在語法結構上相差甚遠，對其修辭格進行分類時有諸多不同之處。

1 漢語修辭格分類

在漢語的修辭格分類中根據修辭格的語言結構或表達效果就存在多種分類方法，例如陳望道先生的《發凡》中將修辭格總體分為消極修辭和積極修辭兩類，前者大體是抽象的、概念的，而后者大體是具體的、體驗的；譚學純在2010 年出版的《漢語修辭格大辭典》中將修辭格分為語義類、布置類、辭趣類、文學類四類；王希杰在1983 年出版的《漢語修辭學》中將修辭格分為結構、意義、聲音、均衡、變化、側重、聯系、語言的變體和同義手段的選擇八類；周武萍，陳宗明在2016 年出版的《漢語修辭式推論》中按漢語的音、形、義將修辭格分為語音、語形、語義三類；另有王玉仁在漢語修辭格分類中另辟蹊徑，借用信息理論對修辭格的信息代碼進行分析，在《漢語修辭格分類新探》中將修辭格按信息代碼分為了擴充、壓縮、替代、改造四類；此外，漢語中還有一類特殊的修辭即漢字修辭，曹石珠在2006 年出版的《漢字修辭學》中對這一非語言要素修辭的漢語修辭分支有詳細介紹。

此處對漢語修辭格繁多的分類只列舉了一小部分，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漢語修辭格的分類是百家爭鳴，各據其理的。事實上，漢語修辭格分類的多樣化主要是討論時著眼點不同，漢語的音、形、義等各語言要素是不可機械分割的整體，對修辭格的劃分主要是起方便討論和研究的作用。

2 葡萄牙語修辭格分類

相比較而言，葡語修辭格的分類有一個較為統一和公允的標準，即總體按語義（semantica）、語形（亦稱句法，符號學概念）（sintática）、語音（fonológica）對修辭格進行分類。以下按時間先后順序列舉了一些有些影響力的葡萄牙語法學者和研究者對修辭格的分類，例 如Domingos Paschoal Cegalla 在2008 年 出 版 的Novíssima Gramática da Língua Portuguesa 中將修辭格分為figuras de palavras(ou tropos)、figuras de constru??o(ou de sintaxe)、figuras de pensamento 三類；Rocha Lima 在2011 年出版的Gramática Normativa da Língua Portuguesa 中將修辭格分為了figuras de palavras、figuras de constru??o、figuras de pensamento 三類；Fernando Pestana 在2013出版的A Gramática para Concursos Públicos 中將修辭格分為Figuras de palavra(conceitos)、Figuras de sintaxe、Figuras de pensamento、Figuras f?nicas 四類；Agnaldo Martino 在2014 年出版的Português Esquematizado 中將修辭格分為figuras de som、figuras deconstru??o/sintaxe、figuras de pensamento三類；Adriana Figueiredo 在2015 年出版的Gramática Comentada com Interpreta??o de Textos para Concursos 中將修辭格分為figuras de palavras、figuras de sintaxe、figuras de pensamento 三類；Celso Cunha 和Lindley Cintra 在2017 年出版的Nova Gramática do Português Comtempotaneo 中注明了figuras de sintaxe 修辭格；此外，葡語中還有一類常見于詩歌中的非語言要素修辭即licen?a poética，Elvira de Oliveira 在1996 年出版的HELP!-Sistema de Consulta Interativa-Língua Portuguesa 中對這一特殊修辭有介紹。

在以上葡語修辭格分類方法中，基本都包含語形修辭和語音修辭。在語義修辭上則分為兩派：一派如Domingos Paschoal Cegalla、Rocha Lima、Fernando Pestana 等認為語義修辭應分為轉義和直義兩類，即figuras de palavras 和figuras de pensamento，而另一派如Agnaldo Martino、Adriana Figueiredo 等認為語義修辭應同語形和語音修辭一樣歸為一類，即figuras de pensamento。葡語修辭格的研究在國內少見與已發表的工作上，其中相關著作《葡萄牙語語法大全》作者李飛在書中介紹葡語修辭格時將其譯介為轉義修辭法(figuras de palavra ou tropos)和語義修辭法(figuras de pensamento)兩類，屬于兩類說。

3 葡漢修辭格對比分析

葡漢修辭格各具分類體系，國內對葡語修辭的研究也相對缺乏，因此國內學者在譯介葡語修辭的內容時往往采取審慎的態度，力求詳盡介紹國外專家學者對修辭的討論和意見，避免讀者在學習研究時因不能充分了解各方觀點而產生認識上的缺漏。但當著手葡漢修辭格的對比究其異同時，這種紛繁復雜的既成分類體系也會給研究者帶來相當大的困擾，且修辭格分類體系的混亂有可能損害學術研究的科學性和邏輯嚴謹性，因此有必要在做葡漢修辭格對比研究之前有必要在葡漢修辭格分類的大方向上建立一個較為統一的分類標準。

從分類方法上看，葡漢修辭格分類法的視野高度應低于陳望道先生的修辭兩大分野，讓后繼研究者對葡漢修辭格的異同點做較為詳細的區分，又應高于王希杰的八類說，使葡漢修辭格對比從宏觀視角著眼全局地開展研究。對修辭格的研究可看作是語言學研究的一部分，從語言符號本質的角度探討不同語言修辭格的異同有助于把握不同語言修辭格之間的內部規律。王銘玉教授在《現代語言符號學》中指出：“語言符號是一個多層次的、有效的、富有彈性的裝置?！睆谋倔w論的角度看語言符號，它的可見事實層次包含句素、詞素、形素、音素四個層次；從認識論的角度看，可以把語言符號系統劃分為表達層次和內容層次。同時，語言符號的表達層次包含音素、形素兩個方面，在修辭格可以體現為語音和語形兩類；語言符號的內容層次包含詞素、句素兩個方面，在修辭格上可以體現為語義類。根據現代語言符號學的觀點，修辭過程是通過改變語言符號的可見事實部分，即調整語辭內容和表達方式，來最終實現修辭者的語用目的。因此，從葡漢兩種語言修辭格的分類角度來看，采用語音、語形、語義三類的修辭格分類方法，不僅整合了葡漢兩種與語言在修辭格比較研究中紛繁復雜的既成分類體系，使分類方法有一個較統一的標準，而且遵循了語言符號的本體特征和認識特征，使葡漢語言修辭格分類從語言符號學的角度初步實現了一致性。

綜上所述，對修辭格采用不同的分類方法主要是為了方便研究者從不同角度對修辭格進行相關研究。從語言符號學的角度出發，通過聯系語言符號的本體特征、認識特征和葡漢修辭格可得出在進行葡漢修辭格對比研究時采用語音、語形、語義的分類是一種較科學的統一分類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