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潤丹城

肖國武

甘肅省山丹縣第一中學

初春時節，萬物復蘇，寒氣尚未消退，暖意悄然來臨。相比于其他地方，作為一個西北小城，山丹的春天，來得有些輕緩、有些遲疑，猶如大家閨秀，手執團扇邁出閨閣；又如低眉歌女，懷抱琵琶半掩嬌容。盡管小城的春天姍姍來遲，然而畢竟還有春風吹拂、春雨滋潤，四處已經孕育著盎然的春意。

看吧，那巍峨的祁連山上，白雪已經漸漸消融，化作春水從山腳緩緩滲出；山谷之中依然是冰雪覆蓋，然而冰河之下，雪水化作溪流汩汩涌動，最終匯聚成河，輕快地向著小城的方向奔流，一路歡歌，奏響了春天的序曲。

看吧，那廣闊的馬場草原，舊年的枯草遍地，掩蓋不住不斷冒出的草尖與嫩芽，若隱若現，處于“春色有無中”的奇妙意境里。過不了許多時日，碧綠的草原就會向天際鋪開，羊群在山坡上徜徉，駿馬在原野上馳騁，悠揚的牧歌飄蕩在云天之外，這里的春天就是如此的豪邁與廣闊。

看吧，還有那雄奇秀麗的焉支山，春風吹過，傳來陣陣松濤。四季常青的松柏，愈發顯得蒼翠；陳年的樹干，已抽出了新枝；鱗狀的樹皮之下，也泛出了嫩綠。登高攬勝，但見群山峻秀，密林清幽，郁郁青青，翠碧蔥蘢。其間煙云繚繞，輕紗籠罩，好一派神仙境界。如果在草叢中仔細尋找，一定會發現零星的蘑菇，正在探頭探腦，像是在與我們捉著迷藏。山澗里泉水叮咚，山坡上綠草如茵，野花遍地，默默無聞卻又爭奇斗艷，散發著縷縷清香，聞之而沁人心脾。這個時候你才會意識到，這就是春天的氣息。

春天來了，讓我們相約去郊外踏青。田野溪邊的野菜花，繁密而又顯眼，宛如天上的群星，一簇一簇地競相開放，不懼風雨，占盡春光，好像春天本來就是屬于它們的。燕子呢喃細語，布谷鳥咕咕相鳴，到處洋溢著勃勃的生機。曠野平疇，田壟縱橫，已有早起的農人在晨曦中勞作，翻耙犁磨，平整土地，在泥土里撒下希望的種子。在這美好的春光里，我們把小小的樹苗根植在荒灘之上，將一片蒼茫變成滿眼的碧綠，使風沙不再肆虐，使天空更加晴朗。

春天來了，讓我們結伴去公園游賞。清風吹拂，岸邊細柳依依，柳條在春光中搖曳，顏色由鵝黃漸變為翠綠。樹下綠草如茵，燕雀跳躍于湖面與柳枝之間，湖邊的柳樹婀娜多姿，完全是一幅清新淡雅的春天畫卷。那棵有著幾百年樹齡的左公柳，也當仁不讓地吐出了新芽。一湖春水，在明媚的陽光下蕩漾，泛起粼粼微波。推開雙槳，在澄澈的南湖中泛舟，激蕩起層層浪花，傳過來陣陣歡笑。公園里的眾多樹木，疏密相間，錯落有致，樹葉兒漸次舒展開來，嫩綠、淺綠、碧綠和深綠，濃淡相宜，層次分明。春天，就是一個綠色的世界。

春風送暖，春光撩人。街市上的行人已然換上了單薄的春衫，衣袂飄飄，裙裾飛揚，不禁羨慕“當時年少春衫薄”。龍首廣場上的孩子日漸增多，嬉戲玩耍，追逐打鬧，天真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這是春天最美的聲音。趁著春風正勁，春意正濃，將手中的風箏慢慢放起來，讓它帶著這一年嶄新的夢想，越升越高，越飛越遠。

山丹的春天，嚴格地遵循著節氣時令。驚蟄之時，天氣轉暖，漸有春雷陣陣，驚醒了蟄居的動物，“只待春雷第一聲”，意味著仲春時節的開始。緊接著便是“二月二”，這是“龍抬頭”的好日子，陽氣上升，見龍在田，期待飛龍在天；辭舊迎新，跨過了一個春節，意味著有了嶄新的面貌和全新的開始。作為一個頗有講究的山丹人，特別是男子，特意要在這一天理發和沐浴，理去諸多不順，洗去所有煩惱，非常富有儀式感，以煥然的面貌和抖擻的精神，去迎接這一年新的生活。此后就是“萬物生長此時，皆清潔而明凈”，故謂之清明。“清明斷雪，谷雨斷霜。”今年清明之前，恰逢雨雪天氣，連綿多日不曾停歇。半月以后的谷雨，則意味著寒意已然退去，氣溫快速上升，乃春季最后一個節氣。

果園里的一樹杏花，輕靈潤秀，展現出堆粉砌霜之姿。花枝曲折橫斜，枝上層層疊疊盛開著花朵；白粉與淡紅的花蕾，含苞待放；紫色的花萼，凸顯著華麗與高貴。整個花枝呈現出挺秀的姿態之美，宛如一位小家碧玉，親切可人。還有那梨花，葉繁花茂，苞蕾盈枝，嬌柔撫媚，一襲潔白，宛若人間仙子，飄飄欲飛。恰有幾只蝴蝶，圍繞花樹翩翩飛舞，它們一定是聞到了梨花的清香，流連不舍，也讓游人感觸到了醉人的春意。

山丹的春天，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榆樹了。田野里、房屋后、街道邊，都能看到它的身影。春意濃郁之時，一串串榆錢，翠綠欲滴，鮮嫩誘人，親手捋一些回去，讓母親拌面、蒸熟，佐以香油和砂糖，香甜可口，實在是人間的極品美味。只有吃過了榆錢飯，才算是品嘗過了春天的味道。

生活在北方的小城，最讓人欣喜和激動的，莫過于一場透徹的春雨，正所謂“好雨知時節”，“春雨貴如油”。今年有幸，在清明之前，出現了連續的陰雨天氣，竟然長達一周之久，實乃歷年罕見，不可多得。春雨綿綿，細雪霏霏，洗去了天空的浮塵，也洗盡了城市的街道；滋潤著干涸的土地，也滋潤著人們的心靈。“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皆是人生之大幸事。一場透徹的春雨過后，晴山煙嵐，春云曉靄，山林之中變幻莫測，氣象萬千，宛如方外仙境，令人癡迷沉醉，心曠神怡。如詩所云：“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

山丹的春天，總是來得有些輕緩、有些遲疑。然而今年的一場連綿陰雨，讓這個春天與眾不同，更加地清新爽朗，令人難忘。長久地沉浸在綿綿細雨之中，宛如到了梅雨的江南，安閑舒適，愜意無比，就讓我們安心地享受這被風雨滋潤的山丹的春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