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書銳
中共鶴峰縣委宣傳部
“知人論世”是我國古代文論史上具有廣泛影響的文學批評方法。他的本質不是如何去評論讀詩寫作的問題,其本質是教導古人如何去交友。但因為涉及到一些詩歌,在后世的傳播過程中,慢慢發展成了孟子的一門文學批評理論。“知人論世”的批評方法,在后續傳播傳承的過程中,被文人墨客解讀為詩文的基礎理論著作,成為我國文學批評的重要理論著作。“知人論世”不僅幫助我們去解讀和理解、批評文學作品,還奠定了孟子在文學批評史上的地位,同時為后代學者的文學批評活動提供了一定的理論依據,本文就從孟子的“知人論世”學說進行詳細解讀,了解當代文人如何通過書中理論進行文學批評活動。
孟子“知人論世”的觀點,現如今引用到文學批評活動是一個廣泛的行為,一度成為重要的文學批評方法,在我國的義務教育語文教學活動中,無論是書中模板,還是語文教師對每一部文學作品加以解讀時,都采用了“知人論世”的方法。如解讀詩文時候,一定是根據作者的生平簡介,然后引入正文從而解析。“知人論世”是孟子在《孟子·萬章下》中提出來的一則重要理論,文中記載: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孟子曾對弟子萬章說:“影響一鄉的賢達人士自然與一鄉的賢達人士交朋友,影響一國的賢達人士自然與一國的賢達人士交朋友,影響天下的賢達人士自然與天下的賢達人士交朋友,已經與天下的賢達人士成為朋友但自我還是感覺不滿足,于是想到了與古人交友,通過文學作品和后世流傳來了解古代朋友的人品和處事。誦讀他們的詩歌,閱讀他們的書籍,但是不知道他們的為人,是萬萬不可的。所以要研究他們所處的時代,這就與古人成為朋友。”這里,孟子與學生萬章談論的實際問題就是交友問題。儒家十分重視與人交友,正確的交友不僅可以促使自己在學業上有所進步,更可以幫助你在事業上有所提升,孟子一直教導弟子要懂得人以類聚的道理,賢德之士應該與人為善,與善良之人交友。放到現在來看,當生活交際圈擴大,交友對象也隨之會變大。交友的數量變多,但擇友不應當有時間上的局限,可以與新朋友交友,也可以與“古之人”交友,擇友可以不受地域、時間維度的限制,在如今看來這些思想都是十分先進的。以史為鑒,以人為鑒,擇友為的是獲得自身情誼的升華。孟子說要想與古人成為朋友,我們不能光通過古人的詩、書去了解他們,通過后世的閱讀,了解古人的為人處世,人品道德,這些都是交友應該要考慮和注意的事情。孟子通過對弟子交友的教導,也側面向我們展示了如何通過交友的方法來賞析文學作品。因此“知人論世”就從一種擇友觀變成了如今可以作為一種文學批評的方法,并逐漸發展成我們現在常用的對文學作品欣賞和評析的一種手法與工具。
不同的人在對同一部作品的賞析時,也會有著不同的審美和要求,那如何通過靜態的文字讓大眾更精確的去了解文學作品中最核心的意蘊呢。快速、深刻的去領略作者的含義是每一位讀者想要獲得的能力。文學作品在字里行間都包含著作者創作時的個人情感,創作的情感自然要結合作者自身的經歷去探究。因此關注文章的作者就是我們在進行文學批評過程中需要完成的第一步,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步。文學作品的文本以文字語言的形式呈現在大眾讀者面前,而既然是一種文字語言符號,其自身往往會隱藏一些深層次的東西,即言有盡而意無窮,伽達默爾曾提出“能夠被理解之物從不可能完全被理解”和“既然理解者和文本之間存在著歷史間距,理解時不可避免地會有理解者的主觀偏見和誤解”的觀點,充分說明讀者和作者之間永遠都隔著一條不可逾越的溝壑,而讀者想通過文字語言符號這座橋梁抵達作者之喻,這就需要讀者借助一些其他的手段去翻越障礙,深入的了解作者自身的各個方面,包括情感經驗、成長經歷、思想品行等便可以幫助讀者更好的理解文學作品,因此,我們在進行文學批評活動時,應盡可能地了解作者乃至其背后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這樣才能避免出現更大的偏差。
讀者應怎樣在進行文學批評活動的過程中關注作者本身,這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首先,要了解作者的成長經歷,即生平。可能有讀者認為,文學作品只是單純的藝術品,成長經歷對作品的形成和文章內容沒有明顯影響,但若你細細品味便會發現,個人的成長經歷將會直接影響作家世界觀的形成,它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例如從小生活在城市的孩子和從小生活在鄉村的同齡人,他們在看待同一問題的時候,便會用不同的視角去思考問題,城市孩子缺少大自然的淳樸,相比,農村孩子便缺少開闊的眼界,可能即使在各自人生的后半段能夠有幸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生活閱歷的增加,他們在生活體驗的過程中也會擁有不同的感悟。再比如,為什么同樣一篇文章,魯迅先生的作品就能夠直達人心靈的深處,能夠引起讀者的共鳴,我認為這一定同魯迅先生早年刻苦學習,曾經棄醫從文,經歷過辛亥革命,做過南京臨時政府教育部部員,曾兼任北京大學和北京高等師范大學講師等種種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而如果你不清楚魯迅先生過往的種種,也不了解他的成長軌跡,在閱讀其文章時,你一定會有“不知其所以云”的感觸,因為讀過魯迅文學作品的讀者都知道,魯迅的文章晦澀難懂,單單通過文字,是很難弄清其所要表達的思想內涵的。其次,要關注作者的情感經驗。情感經驗在文章寫作的過程中也會產生非常大的影響,有的作家感情豐富,其文章便貼近生活,總是能夠精準的道出常人無法悟出的道理,能直達讀者心靈深處,有醍醐灌頂之功效,而情感經驗相對較弱的作家,其文章寫作的深度則也相對淺顯,略有不足。最后,還要對作家的思想品行有一定
程度的了解。這與文章導向性有很大的關聯,所謂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反作用于物質,如果一位作家本身思想偏激,就不要期望他能夠提出如何辯證的觀點,寫出怎樣理性的文章。除此之外,讀者還要對作者的文學創作側重點有些許了解,
要想對文學作品做到準確合理地解讀,除了上文我們要正確“知人”外,還要“論世”。何為“論世”,孟子曰:“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這里,孟子通過文字來表達了自己對于“論世”的闡述,覺得光寫的詩歌,閱讀其著作,不知道其為人處世就算了解這個人的作品嗎?肯定是不能夠的。李清良先生就曾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中表達過自身的觀點:“孟子此種說法,顯然預設了一個基本觀念,即‘世’—‘人’—‘文’之間具有一致性。”當今的批評文學,想要準確的去評判,這三者缺一不可。因此,“論世”就馬上變成了一個急需解決的棘手問題。所謂“論世”,就是從社會現實的角度來品評文學作品,不僅需要讀者了解文學作品所處的年代還要了解社會現實,也就是讓讀者在進行文學批評的時候多關注文學作品的創作背景及當時的時代精神,正如上文所述,在孟子看來,“論世”可以有效地完善讀者僅僅通過“知人”這一途徑來進行文學批評活動的弊端和不足,這在當時是無人能夠想到的,是孟子的高明之處,也是他特別于其他人的地方。
我們說,文學作品是作者自身的思想感情與時代背景兩者相碰撞下產生的精神產物,所以文學作品必然會受到兩者的制約,即“知人”和“論世”缺一不可。因此,作為文學批評理論的“知人論世”學說就應該是把“知人”和“論世”有機的聯系起來,正如清代思想家、史學家、方志學家章學誠先生所說:“是則不知古人之世,不可妄論古人文辭也;知其世矣,不知古人之身處,亦不可以遽論其文也。”這就決定了“知人”和“論世”必須是相互關聯的兩個概念,彼此不可分割。清人吳喬在其書中曾說過:“問曰:‘唐人命意如何?’答曰:‘心不孤起,仗境方生。熟讀新舊《唐書》、《通鑒》、稗史、雜記,乃能于作者知其時事,知其境遇,而后知其詩命意之所在。”這是在談論如何把握唐詩命意時吳喬提出的觀點,從文中我們可以看出吳喬所要傳達的思想正與孟子的“知人論世”學說不謀而合,他強調詩人的命意都是源于時勢和境遇的影響,情、景不同,觸發的感情也便不同,而作品的形成依賴于作者,導致作品也會隨之各異,致使人們對作者和創作情境的了解越多,理解的空間就越大。所以,吳喬實則也是在告誡我們要通過“知人”和“論世”兩種手段來進行文學批評活動。我們知道對于一部文學作品,作者和讀者都是主要的參與人員,孟子的“知人論世”則更多是從作者的角度出發,強調作者對文章的決定作用。
當代法國提出“解構主義”的著名理論家羅蘭·巴特在1968年就曾寫過一篇叫做《作者之死》的文章,我認為此作品是對這一問題最好的回答。文章中,巴特首先對傳統的作者觀念進行了批判,他認為應該否定作者在文學作品中的支配性地位,即否定由作者決定文學作品的價值和存在方式。并將索緒爾的符號學理論引入到他的論證中,認為作者一旦完成作品的創作,角色本身便沒有任何意義,文學作品和作者就成為沒有任何關系的兩個個體,作者原本用以傳達情感的文字也瞬間轉化成語言符號而行使它新的職能,不再是個人化的專屬品,而是一種社會制度,語言不再是被作者所控制的,或者更準確的說,作者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語言所操控的,因此讀者就成為文學作品賞析過程中的重要人物,可以根據對文學作品語言符號的解讀,自在的進行理解和闡釋,在巴特的眼中,讀者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而讀者的誕生就必然使“作者死亡”,所以他明確的提出“作者死了”的理論,正如他在文章中所說:“寫作是對任何聲音、任何起因的破壞。寫作,就是使我們的主體在中銷聲匿跡的中性體、混合體和斜肌,就是使任何身份——從寫作的軀體的身份開始——都會在中消失的黑白透視片”。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清楚的了解到孟子的“知人論世”學說對于文學批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知人論世”作為一種文學批評方法,也合理的反映了孟子對于文學作品的現實性、社會性和時代性等方面的要求,能幫助讀者更準確的抓住批評活動和成果,對我們了解作者,認識作者,進行文學批評活動具有歷史性的借鑒意義。“知人論世”作為文學鑒賞批評的一種方法論,在理論層面是完全正確的,但是從理論轉為實踐卻不是一個容易遵循的事情,因為這涉及到了,需要去真正的拜讀歷代作者的朝政歷史和政治觀點,同時要了解作者的情感經歷與人品、思想,需要讀者從實際出發,堅持自我,采用科學的態度和踏實的求學心態才能真正的做到“知人論世”。反之,在閱讀過程中,如果只選擇片面的材料,僅僅從詩歌本身來看,無視歷史背景和人物情感,那既不能知人,也不能論世。因此,對于“知人論世”的解讀還存在著不小的難題。“知人論世”學說在今人可能只是一個常規的理論點,但是孟子是在距離今天兩千多年前時代提出這個觀點,可想而知在當時有多么的難能可貴。“知人論世”能夠發展到今天,并得到歷朝歷代文人學者的推崇和稱贊,是與其自身的獨特性質密不可分的。它既符合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規律,同時也符合唯物辯證法的原理。魯迅曾這樣說道:“不過我總以為倘要論文,最好是顧及全篇,并且顧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處的社會狀態,這才較為確鑿。要不然,是很容易近乎說夢的。”不管從批評文學還是交友來看,孟子都是偉大的,他的“知人論世”理論為后來的學者留下了寶貴的財富,傳頌至今,仍產生著積極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