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鄉村文化振興的困境與實踐路徑

閆曉紅 袁倩云

鄉村文化是鄉村居民（下文簡稱村民）在長期從事農業生產和生活的過程中創造的物質成果和精神成果的總和。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滿足億萬農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內在包含著必須向其提供豐富的精神食糧。《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把鄉風文明作為鄉村振興的總要求之一，而鄉風文明就是鄉村文化的具體體現。所以，鄉村文化振興作為鄉村振興的重要標志和重要動力，不僅是解決城鄉發展不平衡問題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中華民族邁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征程的必然選擇。因此，新時代持續深入推進鄉村文化振興，是黨和國家的重大戰略和必須面臨的一個重大課題。

一、價值意蘊

新時代鄉村文化振興是對傳統農耕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它是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以鄉村民眾的發展為中心的新型鄉村文化振興。新時代推進鄉村文化振興不僅對貫徹落實鄉村全面振興、增強文化自信，而且對中華民族開啟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新征程，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貫徹落實全面鄉村振興戰略的應有之義

黨的十九大作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決策，鄉風文明是鄉村振興工作的總要求之一，這表明鄉村文化振興已成為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鄉村文化振興對于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具有深刻的意義，這表現為，鄉村文化振興不僅是解決城鄉發展不平衡問題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這充分表明，鄉村文化振興被提升到了新的戰略高度，是滿足廣大村民對美好生活需要，推動城鄉平衡發展，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必然要求。可以說，沒有文化振興作支撐的鄉村，是難以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鄉村文化振興是落實全面鄉村振興的應有之義，為鄉村振興提供動力源泉。產業振興固然可以為其提供物質支撐，但不是僅僅依靠物質基礎，鄉村就能得以振興，當前對于廣大村民而言，文化精神的需求顯得更為迫切和突出，文化鑄魂，才能實現經濟和文化的協調發展，也才能夠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高質量發展。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在于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其中人的現代化是目標本質，其內涵實質在于啟發村民主體的文化自省和文化自覺，因而留住人才對于鄉村文化振興具有關鍵意義。唯有能留住“鄉愁”的精神文化樂園才能留住本村或本地人才，吸引外來人才集聚，繁榮鄉村文化，從而推動鄉村全面振興。

（二）增強文化自信的內在要求

文化自信是文化創造主體對自身文化價值和生命力的高度認同和堅定信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快速發展和轉型，農村經濟活力也得到了較大幅度的提升，但鄉村文化建設相較于經濟發展，顯得相對滯后。城市和鄉村，傳統與現代的碰撞日漸激烈，城市文化、現代文化沖擊著鄉村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這一切都表明，村民嚴重缺乏對于鄉村文化的自信力。文化自信作為人的精神發展的重要內容和主要體現，是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任務，同樣也是新時代鄉村文化振興的內在要求，這構成了鄉村振興的重要價值實現維度。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鄉村振興的特質就在于增強廣大村民的文化自信，鄉村文化振興是增強文化自信的內在要求。

（三）邁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征程的必然選擇

當前，我國已進入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新階段，農民在物質方面的絕對貧困問題已經基本消滅，而廣大農村地區的精神貧困問題日益成為一個重要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說，鄉村文化振興的重要性日漸凸顯，只有廣大村民的科學文化水平得到提升，才能更好地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增強農村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另一方面，隨著小康社會的全面建成，人民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得到了普遍性的提高。在物質生活相對豐裕的新時代，文化發展的需要將日益增強，對于廣大農村地區而言，現今農村物質生活水平得到了明顯改善，廣大村民在城鄉差距中感受落差最大的就是文化生活的需求得不到滿足，鄉村文化振興更是在新時代背景下，“既為鄉村振興注入活力，又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奠定堅實基礎”，也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本質要求。

二、面臨的現實困境

（一）鄉村集體經濟式微

鄉村集體經濟的發展是推進鄉村文化振興的物質基礎。然而，據2018年農業農村部的相關統計數據顯示，54.5萬個村集體組織中，有約19.5萬個完全是沒有集體經營性收入的“空殼村”，占全部村莊的35.8%。經營性收入和投資性收益在村民的收入結構中占據的比例較小，收入來源較為單一，可見，集體經濟的擴大再生產能力不足。正是由于農村收入的不足，無法保障村民的基本生活，再加上城鎮發展所具有的比較優勢，大批村民選擇離開農村。農村有知識、有技術且年富力強的勞動力資源大量外流，使鄉村常駐人口銳減，使得鄉村留居人口老齡化、貧困化趨勢日益明顯，人口、資金等關鍵生產要素流向城市，農業生產逐漸荒蕪，甚至出現鄉村社會“空心化”問題。

（二）文化主體空心化

鄉村文化的振興固然需要以物質層面為基礎的外在動力的推進，但村民自身是否能夠發揮在文化振興中的主體作用，即內生動力，是鄉村文化實現振興和蓬勃發展的關鍵因素。就實際情況而言，一方面，就中青年村民來說，他們大多數進城上學、務工，并常年在城市居住，鄉土情結不夠深厚。而包含老人、婦女、兒童在內的留守人群缺乏必要的科學文化知識，利用手機、電腦等設備接受信息的能力和水平有限，接受鄉村文化教育的興致不高，這使得鄉村文化建設缺乏基礎支撐，文化振興主體缺位。另一方面，在實際工作中，地方基層政府扮演著鄉村文化事業建設的主體，包括文化基礎社會建設、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等，而這往往多由官員“拍腦袋”決策，村民的參與度很低，他們的真實需求實際上無法得到有效表達，從而造成村民主體的缺失。

（三）鄉土文化邊緣化

在市場經濟這一歷史潮流的推動下，我國傳統鄉村歷經了重大變化，既有的社會結構和運行機制與現代化社會發生斷裂，城市文化源源不斷地流入到鄉村社會，“對鄉村原有的傳統生產生活方式和價值追求逐步淡化”，很多村民對鄉村文化不自信甚至不認同，再加上傳統鄉土文化自身的發展創新不足，難以滿足廣大村民的精神追求。鄉村文化的生存空間萎縮并日漸式微。同時，在網絡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沖擊之下，伴隨著各種非傳統社會思潮的廣泛傳播，傳統的鄉村價值觀念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呈現出日趨多元化的態勢。風起云涌的各種社會思潮在城鄉社會廣泛傳播，還包括一些錯誤的價值導向，如利己主義、拜金主義、個人主義、享樂主義等，日益沖擊著村民對鄉村文化的價值認同，造成他們的價值取向日趨功利化。

（四）鄉村公共文化供給滯后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出臺了一系列保障鄉村公共文化事業發展的政策措施，如鄉村公共文化建設取得了階段性進步，但是在實際發展中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存在。在廣大中西部的農村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落后，使得各級地方政府對鄉村文化建設經費投入不足甚至是匱乏，無法滿足廣大村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具體表現為，鄉村文化公共基礎設施配備的不足，鄉村缺乏文化活動場所、圖書報刊等；農村文化市場體系尚不完善，人才隊伍建設未成體系，尤其是缺乏文化宣傳專業人才的問題較為突出。此外，相較于縣城，鄉村公共文化事業的發展仍然處于滯后的發展狀態，缺口較大，不能因地制宜，現代化的文化活動設施建設薄弱，且使用效率較低，難以吸引年輕人，廣大村民難以從中獲得文化幸福感和滿足感。

三、實踐路徑

（一）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引領，開展鄉風文明建設

鄉風文明建設旨在通過提倡新的生產生活方式、開展精神文明創建活動，引導農民自覺摒棄鄉村陳規陋習，全面提升農民精神風貌，在鄉村形成崇尚科學文明的健康新風尚。由此觀之，鄉風文明建設，就是要引導廣大村民樹立正確的思想認識和政治立場，達成價值共識。為此，首要的，也是最為根本的，是要發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廣大村民的思想引領作用，開展農村思想道德教育。具體而言，可以結合鄉村生活實際和鄉村思想實際，科學設計“接地氣”的教育載體，運用多種媒體、不同類型的文藝作品及各種各樣的文化活動，精心優化培育途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二是要發揚傳統鄉村文化對村民精神風貌的重塑作用。大力倡導和弘揚美德新風，突顯鄉村文化的淳樸、敦厚之美；聯系鄉村文化建設實際，結合新時代發展特征，汲取傳統鄉村文化精華，樹立鄉村社會新風；積極開展“幫助社區孤寡老人”“走進貧困家庭”“幫助留守兒童”等活動，重塑鄉風文明，引領鄉村文化新風尚。三是加大對鄉村教育的投入。鄉村教育不僅是對年輕一代的教育，還有對中老年人的教育。在狠抓基礎教育的同時，政府可在鄉村創辦一些老年大學，讓老年人充實完善自身，有效提升廣大村民的綜合素質。四是加大鄉村公共基礎設施投入，改善人居環境。包括：根據不同村莊的固有特點與優勢，合理布局村莊生產生活空間，分類推進村莊有序健康發展；優化鄉村人居環境，提倡現代綠色生產生活方式，減少農業生產污染與鄉村生活垃圾污染等。

（二）大力推進鄉村產業振興，夯實鄉村文化振興的經濟基礎

鄉村經濟的發展是鄉村文化建設的物質基礎和保障，可以為鄉村的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提供經濟支撐，因此，鄉村文化振興的推進，離不開鄉村產業經濟的振興和發展。當前，鄉村集體經濟發展滯后，勞動力人口大量外流，村民的收入狀況不容樂觀，且明顯落后于城市，成為影響文化振興的關鍵性因素。要想振興鄉村文化，就必須加快鄉村經濟發展，惟其如此，才能為鄉村文化振興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留住人才；只有把振興鄉村產業，發展鄉村經濟放在首位，才能為實現產業興旺和生活富裕打下基礎，使廣大村民有更多的精力和積極性投入到鄉村文化建設的實踐中來，追求精神文化上的滿足，這也才能使鄉村文化振興獲得堅實的物質基礎并得以持續深入推進。為此，一是要推動農村的產業發展，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深入推動傳統農業的轉型升級，以增進農業經濟效益，提升廣大村民的收入。二是要以發展鄉村特色文化產業為抓手，結合當地的文化資源優勢，充分發掘鄉村文化的經濟價值。三是為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政策支持。這要求以政府為主導，建立健全相關政策，加大對鄉村文化產業的扶持力度，尤其是為文化產業發展拓展融資渠道，最大程度地吸引廣大社會資金，為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提供強勁動力。

（三）發揮基層政府的主導作用，完善農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

鄉村文化的傳承和繁榮發展離不開鄉村公共文化的保障和供給，鄉村公共文化既是振興鄉村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是保障廣大村民基本文化權益的基本途徑，鄉村文化的傳承與發展離不開鄉村公共文化事業的繁榮發展。對此，應發揮基層政府在統籌農村文化事業發展中的主導作用。具體而言，一是加大財政投入是首要保障。地方政府應優化財政支出結構，盡量向鄉村地區傾斜，率先將政府財政投入到鄉村地區基礎性的公共文化建設和服務中。二是以因地制宜為基本原則，加大公共文化產品的供給。在文化產品的供給中，只有充分利用鄉村文化的底蘊，充分發掘本土的特色人文優勢，才能提高其使用效益；反之，如若僅僅只是照搬現代城市在文化產品供給中的做法，可能會導致所供給的文化產品與鄉村“水土不服”，這一結果的產生，自然有效利用也就難以實現。具體而言，可以充分利用當地的特色文化資源，并以發展現狀為根據，開展農村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逐步建立起健全的農村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制度，這要求以政府為主導、以村民為主體、社會廣泛參與；譬如，可以開展多種多樣的農村文化實踐活動，包括書法、繪畫和攝影展覽活動、中老年才藝展示大賽、民族文化節等，以滿足村民多層次的、多樣化的文化需求。三是加強人才隊伍建設是必然要求。具體而言，就是要建立健全鄉村文化人才培養機制，優化鄉村文化建設的政策輿論環境，出臺相關人才育引政策，培育并留住本土人才，吸引外來人才。如從鄉村能人、離退休教師、退役士兵、回鄉大學生和新鄉賢中選拔和培養一批熱心和懂得農村文化建設的人才隊伍，發揮他們在活躍鄉村文化生活、傳承優秀鄉村傳統文化方面的作用，提高開展農村公共文化事業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四）創新傳承和發展鄉村文化的相關機制，發揮村民的主體作用

一是健全保障機制，發揮村民在傳承和發展鄉村文化中的主體作用。鄉村文化振興不僅要發揮基層政府的主導作用，更要尊重村民主體地位，讓村民“熱起來”，形成全社會關心支持和積極參與鄉村文化振興的濃厚氛圍。這就需要充分尊重村民意愿，以法律法規、政策制度等方式明確村民在鄉村文化振興中的主體地位，打造以村民和村民組織為主、政府部門為輔的鄉村文化建設機制，最大限度地調動億萬村民參與鄉村文化振興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不斷提升農民的文化參與感、獲得感、幸福感。二是創新鄉村文化傳承發展機制。要不斷豐富誠實守信、扶危濟困、孝老愛親等優秀傳統的時代內涵。其一，堅持“雙創”原則。要加大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不斷豐富優秀傳統文化、紅色文化、革命文化的思想觀念和人文精神，有效轉化創新中國傳統的“知行觀”“義利觀”“和合觀”。其二，挖掘并整合優化傳統鄉村文化資源。通過設立研究專項和專項資金，充分挖掘鄉村遺址、遺跡、文物、文獻資料、非物質文化遺產、口述鄉村歷史文化等文化資源，有效進行開發利用，帶動鄉村旅游并促進鄉村經濟發展，培育新時代鄉村文化精神，增強鄉村文化凝聚力。注重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如剪紙、農民版畫、秧歌等的傳承與“活化”，在政策和資金上予以扶持，使之成為鄉村文化振興的重要引擎。其三，注重傳播交流。加大鄉村文化的傳播交流，將“送文化”“種文化”“育文化”有機融合，使文化處于動態交流狀態，既可以激活鄉村文化的內生動力，增強文化的活力，也可有效擴大鄉村文化的影響，重塑村民的文化自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