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殺親生兒子的悲劇少婦

張毅

“我生的孩子，怎么處置我說了算！”在某些父母眼里，孩子是私有財產，自己想怎么樣對待就怎么樣對待。

其實，這個觀念是完全錯誤的。從法律上說，父母生下孩子后，就應承擔起撫養和教育的義務，這既是社會義務，更是法律義務。即使是剛出生的嬰兒，其生命健康權也受法律保護，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隨意處置！來自貴州的布依族少婦楊蓓就因為拋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受到了法律制裁，且被撤銷了監護人資格。

珠胎暗結，無知少婦拋殺親生兒子

浙江省紹興市越城區東湖街道小皋埠村，因為南臨104國道，杭甬運河、皋楊公路依村而過，水陸交通方便，所以是外來打工者喜歡租住的地方。全村總人口3922人，外來人口就有1815人。貴州省鎮寧布依族苗族自治縣的女子楊蓓，也選擇與男友葛定在此租房同居，二人共同育有一子，已經3周歲了。

2018年下半年，楊蓓發現自己懷孕了，但心知肯定不是葛定的孩子。她不敢聲張，想去結束妊娠又沒有錢，關鍵是糊涂又愚昧的她竟然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孩子。可憐的女人，別的孕婦是在家人的呵護下幸福地憧憬著下一代的出生，而她則是每天在忐忑不安中混日子，肚子一天天變大，特別怕哪一天露餡兒。粗心的葛定竟然也一直沒有發現，只以為她懶惰怕動變胖了。

2019年6月13日凌晨4時許，楊蓓腹痛難忍，有過生產經驗的她知道快生了。此時的葛定，正在身邊呼呼大睡。楊蓓悄悄起床，獨自騎上電動車來到村里的公廁，在女廁所的蹲坑內產下一名活體男嬰。楊蓓顧不上確認男嬰是死是活，臍帶未剪，胎盤連體，隨即將滿身是血的男嬰從坑內拎出，放置于電動車車簍內，然后慌慌張張地騎上車子尋找丟棄的地方。在騎車過程中，男嬰因顛簸摔落在地，她拾起男嬰像撿起一件物品一樣又丟進車簍。大約20分鐘后，楊蓓騎到公廁斜對面往西約30米處的小皋埠村生活垃圾臨時堆放場，停下車，單手提起男嬰丟棄在垃圾堆中的一件紅色雨衣上。這是處四周有圍墻的露天垃圾場，只有傾倒垃圾的人才會過來，本已人跡罕至，為避免男嬰被人發現后獲救，楊蓓還將雨披翻折過來蓋住男嬰，并撿了幾塊紅磚堆在雨衣旁邊。

做完這些，楊蓓驚魂未定地騎回家中繼續睡覺。她這邊經歷了天翻地覆，而她那個同居男友依然在睡夢中，居然什么也沒有發現。

楊蓓決意不讓自己的兒子成活，希望他被當作垃圾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在垃圾中消失。但是，生命力頑強的男嬰卻用聲音向世界發出了呼救，當日5時30分許，村民方明路過此地，意外地聽到了幾聲嬰兒的啼哭。方明順著聲音尋找，終于在一堆廢棄的紅磚中，發現了被紅色雨衣遮蓋的男嬰。方明立即撥打了110報警。110民警迅速趕來，此時男嬰已四肢冰涼、生命垂危，被立即送至紹興市婦幼保健院救治，后被診斷出新生兒寒冷損傷綜合征、新生兒肺炎及顱內出血等病癥。

2019年7月14日，接受手術后，男嬰脫離了生命危險。紹興市民政局指定紹興市救助管理站對男嬰實施臨時救助，2019年8月21日，由紹興市救助管理站委托紹興市兒童福利院代為臨時養育。

法亦有情，判決緩刑少婦卻未悔罪

是誰如此狠心，要置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于死地？警方對小皋埠村周圍的監控仔細查看，鎖定了凌晨4點多鐘騎著電動車出門的楊蓓具有重大嫌疑。2019年6月14日10時許，楊蓓在其出租屋里被警察抓獲。楊蓓承認嬰兒系其丟棄，但狡辯嬰兒在出生時就已經死了，所以才丟棄的。但經警方調查證實，嬰兒在出生后墜落至公廁蹲坑(高40～50厘米)內，頭部著地；在楊蓓將嬰兒放置于電動車車簍內前往垃圾場途中，孩子又摔落在地；如此兩次重摔，嬰兒在被發現后生命體征都是穩定的。醫學證實嬰兒出生后如十分鐘內不啼哭則不可能挽救成功，說明嬰兒出生時為活體，楊蓓否認嬰兒出生時為活體的供述不實。

“我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22歲的楊蓓在接受公安機關訊問時反復強調，“我怕男友知道，如果沒有這孩子對誰都好……”

楊蓓得知孩子生命垂危時，仍表示拒絕手術、拒絕轉院治療，甚至未對孩子進行探望或給予關心。楊蓓表示不愿撫養這個孩子，她說：自己實在沒錢，一個孩子都已經養不起了。

越城區人民檢察院以楊蓓犯故意殺人罪，向越城區人民法院提起公訴。直到第二次開庭前，楊蓓才認罪。越城法院審理后認為，楊蓓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楊蓓已著手實行犯罪，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屬犯罪未遂，依法減輕處罰。楊蓓作為監護人傷害未成年人，對其從重處罰。楊蓓因已有兒子需要撫養、生活拮據等原因而實施上述犯罪行為，事后能認罪悔罪，可對其適用緩刑。2020年4月3日，越城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楊蓓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六個月。

判決楊蓓緩刑更多的是出于人性的考慮，既遵守了法律規定，又照顧到楊蓓的實際情況，希望這個年輕的媽媽能夠悔悟，用盡心照顧被自己傷害過的孩子的行為來贖罪。但無知的楊蓓并沒有珍惜法院給她的機會，反而依然破罐子破摔，沒有去探望過一次孩子，也不支付任何治療費用，更表示拒絕撫養。

2020年5月11日，越城檢察院發出檢察建議書，建議紹興市民政局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請撤銷楊蓓監護人資格，并妥善做好被害男嬰的監護照料工作。

撤銷緩刑，判決少婦鋃鐺入獄

越城檢察院以原判量刑畸輕，法律適用錯誤，對判決楊蓓緩刑提出了抗訴。

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20年6月17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

楊蓓提出其未看望被害人，是因為自己覺得沒有資格，請求從輕處罰。其辯護人認為：楊蓓在無撫養能力的情況下有遺棄的故意，但沒有殺人的故意；無證據證實被害人顱內出血與腦積水與楊蓓的行為有必然因果關系，有可能是產道擠壓造成；赤貧的楊蓓確實無力承擔醫療費用，不能因此對楊蓓的量刑從嚴。

紹興中級法院經審查認為：楊蓓丟棄被害人的原因是不想被男友發現。從楊蓓丟棄被害人的時間、地點及為避免被害人被發現獲救采取的行為判斷，楊蓓并不希望孩子得到他人關注并獲得有效救助，而是欲置其于死地以解脫。案發后，楊蓓知道其遺棄行為給被害人生命、健康造成嚴重損害，置之不理，不積極施救，未對被害人承擔過任何費用及看護、照料義務。綜合楊蓓實施遺棄行為的時間、地點、手段及事后表現，應認定其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

原判對楊蓓的量刑基本適當，對楊蓓適用緩刑不當。理由如下：楊蓓在歸案后一直否認嬰兒出生時為活體，供述不實，不應認定其認罪表現好。楊蓓在得知被害人生命垂危時仍表示拒絕手術、拒絕轉院治療，至今仍拒不撫養被害人，且未承擔任何費用，也未探望、照料過被害人，行為惡劣、態度冷漠，實屬悔罪表現差。被害人雖經多次住院、手術治療，現頭部無法直立，爬、站、說話均無法完成，不能正常生活，巨額醫療費用及護理費用只能由國家救助，給國家和社會造成嚴重負擔，本案后果嚴重。綜上，不應認定楊蓓有悔罪表現，對其不宜判處緩刑。

2020年6月30日，紹興中級法院二審撤銷了越城法院此前對楊蓓的刑事判決，判處楊蓓有期徒刑三年。

害子害己，少婦被撤銷監護人資格

2020年5月11日，越城檢察院發出檢察建議書，建議紹興市民政局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請撤銷楊蓓監護人資格，并妥善做好被害男嬰的監護照料工作。隨后，紹興市民政局向越城法院申請撤銷楊蓓為被害男嬰監護人資格，并指定越城區民政局為監護人。

越城法院于2020年7月6日立案并進行了審理。紹興市民政局認為，楊蓓不履行監護職責，其犯罪行為已經嚴重侵害了本案被害男嬰的生命、健康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民政部關于依法處理監護人侵害未成年人權益行為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三十五條的規定，楊蓓的行為屬于應予撤銷監護人資格的情形。

楊蓓稱，自己沒有意見，已經知道錯了。

越城檢察院決定支持起訴。

2020年8月13日，越城法院判決如下：撤銷楊蓓為其所生男嬰的監護人資格；指定越城區民政局為楊蓓于2019年6月13日所生男嬰的監護人。

據悉，本案也是紹興市首例由市民政局申請撤銷監護人資格的案件。

得知判決結果的楊蓓，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本文人名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