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庵前數貳臣

吳志躍

南宋末代皇帝昺是殉難于新會崖門，因宋帝曾駐蹕于海豐的鲘門，因此海陸豐民間老是傳說宋帝是殉難于海豐鲘門，是將鲘門與崖門弄錯，還是有意識地祈盼君王長留這里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說得有理有據，鲘門山上有壯帝居，有宋存庵。因此，筆者很想到那里看一看。隆冬的一個周日，隨文友游了海豐縣鲘門的宋存庵，總算了卻一樁心愿。

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左彎右拐來到半山腰，古庵僅剩殘墻，簡易的神龕上供奉著大大小小的木像，倒是殘墻周圍有一些零亂的石碑，介紹這里曾經有過的歷史，神龕后面有一方摩巖石刻，上書“壯帝居”三個大字，落款是“明莆見川雍蘭書”。看來是當年君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未在這山上留下一絲痕跡。宋存庵，僅是海豐百姓懷念大宋、寄托哀思的一間廟宇。

夕陽西墜，殘陽如血；寒風勁吹，昏鴉繞匝。古木蒼翠的大山使人倍感寒意。也許當年僅是幾歲孩童的小皇帝身臨此地驚怕了，才有為帝壯膽的“壯帝居”一說。歷史沒有假設，歷史也沒有如果。歷史是無情的，歷史也是多情的。在壯帝居前，我想到了很多很多。

史有一說，宋是被宋人滅掉的，是被大宋王朝的貳臣滅掉的。

宋朝本是一個富裕繁榮的朝代，當女真犯邊時，有岳飛、韓世忠等將領拒之，本有直搗黃龍府，迎回欽、徽二帝，雪靖康之恥的勝機，偏有秦檜這個貳臣，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岳飛殺害，自毀長城。宋都被迫南遷臨安后，元氣大傷，從此國力軟弱。臨安被元番攻占后，張世杰等朝臣擁立端宗趙昰，準備從福州抵達泉州，“欲作都泉州”，因為泉州是趙宋王朝精心布局的一個根據地，早年有300 多名大宋宗室子弟隨南外宗正司遷居泉州，到南宋末年已有近萬人。且泉州地處沿海，進可攻、退可脫，商貿活躍，物產豐富，是屯兵抗敵的戰略要地。偏有泉州首富蒲壽庚、蒲壽宬兄弟，是當地的土皇帝，這兩個世澤皇恩的白眼狼，認賊作父，投靠元番，當端宗來到泉州城下，不僅閉門不讓進，還殺光城內宗室弟子。鄭思肖《心史》稱“盡殺南外宗子數萬人”。使南逃宋室雪上加霜，被迫南下入廣東。這件事已過了近千年，也許有人懷疑其真偽，但當時過后不久，一位老農民做了一件讓人解氣的事，證明這件事是真的。幾十年后，農民出身的朱元璋當了皇帝，他對這投敵誤國的“二五仔”恨之入骨！將蒲壽庚從墳墓里挖出來鞭尸！斥責其后人為“余孽”，將該族全部男子充軍流放、女的為娼為奴。還不解恨，增加一條：其子孫不許讀書參加科考，“世世無得登仕籍”。

宋帝從海豐移駕新會后，堅持了近三年，全國各地義士云集勤王，已有十萬之眾，建起水兵軍寨，因元番本是游牧民族，是典型的“旱鴨子”，不熟水戰，水上作戰占不了便宜。偏有漢人張弘范投靠元番，賣力攻殺同胞！至宋亡，這“二五仔”不知廉恥地在銀洲湖旁的大石上寫下“大將軍張弘范滅宋于此”。時人看不下去，在這十個字的前面加上一個 “宋” 字，成了“宋大將軍張弘范滅宋于此”。知羞嗎？尊崇“天地君親師”是做人的根本，你弒君滅族，豬狗不如！

貳臣賣主求榮就能得榮華富貴、福澤子孫？錯！貳臣誰欣賞？洪承疇是吃明朝的飯，倒明朝江山的“二五仔”。清朝剛入關時稱他為大清第一能臣。可你別高興太早，到乾隆時，江山已穩固，洪承疇也死了，但乾隆還是對他吐了一口痰，叫人編撰一本《貳臣傳》，把所有賣主求榮投靠清朝的人收錄在內，洪承疇名列第一。詔曰：“……今事后憑情而論，若而人者皆以勝國臣僚，乃遭際時艱，不能為其主臨危受命，輒復畏死幸生，忝顏降附，豈得復謂之完人！……朕思此等大節有虧之人，不能念其建有勛績，諒于生前；亦不能因其尚有后人，原于既死。今為準情酌理，自應于國史內另立《貳臣傳》一門，將諸臣仕明及仕本朝名事跡，據實直書，使不能纖微隱飾，即所謂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者……此實乃朕大中至正之心，為萬世臣子植綱常！”看看，賣主求榮的“二五仔”連新主子都瞧不起他，還罪及后裔。

南宋亡，痛定思痛，對貳臣恨之入骨！同樣是風雨飄搖的南宋末年，海陸豐草根百姓忠肝義膽，誓死勤王，可歌可泣！千年傳頌！

誰說宋存庵難存宋？它存的是海陸豐先民忠君愛國的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