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三城札記

海 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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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

如果我能撥動翩翔的光影，那一定是最美的景象。

叢林處，有輕盈的呼吸，圍繞光的深邃，自由而隨意。舞轉月季，幽香纏綿，法桐庭蔭高聳，片葉嫵媚跳躍，這座火車拉來的城市，心扉已悄然打開。

東南西北，無任你通向那里，出行的維度，都在這里明細。

追溯靈性的羽翼，鋪天蓋地，星辰念舊，漫過歲月醇酒，循環一曲歌謠，從未終止。

當歲月揉碎雉堞，內心的堅韌與良善，還有豐滿的曲線與古國動人的音符，超化吹歌，一起發聲，一起風起云涌。

金水河因為奔波，蛻變成無數夢想，在流動中實現。子產的精勵圖治，廉潔奉公贏得的盛譽，終能相伴前行。孔子淚聲俱下，讓光亮封存在陽光之巔，一滴水也變得神圣而甜美。

亙古思念，萬里跋涉，找尋黃帝故里，只為血脈升騰的那片海，歸結于源泉淙淙，穿透風雨，吞噬塵埃。

此時，旌旗蔽天飄揚，在激昂的宣言下，心被先祖軒轅的豐功偉績泣聲伏倍。追溯啼鳥禪關，卷簾內心的明與暗，喜喚黃河水游離母親的帷帳，從荒涼中走出繁景。

擎著滿天的星光，茫茫偈聲，拋殘渾囈凡念。觀星臺上有乾坤。

少林的威名沉醉于武功，沉醉于大地，沉醉于過往的傳奇與不朽。有緣，有思，有禪。

嵩山的殊冠，振蕩天地。天地之中，漠漠浩大。昭昭中岳漢三闕，千年金骨夢魂返。中岳廟，坐嘯全真道，蒼茫塵煙掩長卷。

“書院嵩高景最清，石幢猶記故宮名。山色溪聲留宿雨，菊香竹韻喜新晴。初來豈得無言別，漢柏陰中句偶成。”嵩陽書院風懷儒家理學，修禪修史修文，寒窗燈前下妙筆，憑欄追遐撼四海。

曠大交匯，點綴記述的瞬息，閃耀的卻是骨子里豪情與壯志。

堆堆骸骨，以千萬人生，追溯商都強盛與伐戮。不能失去的血脈，還會延續，繁衍穿越歲月，擦亮陽光，粲然生輝。

我相信增量的力量。

借著心中埋下的火種，還有熠亮的信仰。京漢鐵路工人把真理置于塔尖，似白云流水般浩蕩。二七塔紅星閃爍，江河奔騰不息，沉浮見夜卻已隔世。

遽然縱情，星光在眼前墜下流年。大河村的棉花被折進彩陶，安眠本是享受，獨守黑夜，記憶卻在靜寂回放。包含仰韶、龍山和夏、商時期文化，這個大型世前古代聚落遺址，涌動的激情，讓貯存的世界暴露無遺。

浩渺時空，揉壓附和的靈魂，融匯泥土芬芳，與嗚咽的流水，重新綻開歲月的花蕾。

鳳凰臺上臥鳳凰，仆射陂荷香成往事。覆沒綠意的風騷，留下的霓裳娉婷，等待邂逅，共述一闕婉約小令。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感受詩圣杜甫對故鄉的眷戀。穿行在百米詩圣碑林，一聲聲杜詩吟頌，一陣陣稱風長嘯。

邙嶺下溪水奔赴如雷，嶺上眾綠蔭翳。淡淡天光云影，靜聽花開花落，領略生命滋長又戛然而止，留下千古傳唱，濃墨異彩，酣暢淋漓。

以圣母廟為尊，與玉仙河為鄰，浮戲山雪花洞幽雅深邃，不用明示，獨霸潔白，片片鵝毛大雪的石花堆積于洞壁上，玉色斑斕、碧光銀花。

懷想溶化或凋落，不斷涌現的璀璨 ，鳥語花香，早已與命運歡歌。

任憑罡風淬煉，諸山來朝，林黛羅列。環翠峪，千年石花編織的滄桑與榮耀，片片美麗，龍起云落。

龍溪宮內現真龍，扭動身軀，驅散這個世界的全部愛恨，憂與愁。徜徉在大峽谷，與奇峰、青石、碧潭、幽峽、秀瀑怡然神融。

隨著梆子打拍，大幕徐徐拉開，臺上角色清晰激昂，引人入勝，臺下觀眾目不斜視，如癡如醉。

我泡杯小相野菊花茶，聞聞，喝一口，再聞聞，再喝。心馳神往。

開封

穿過重組的繁景，記憶的碎片雖然朦朧，卻也紛呈。

東京夢華，漸漸在眼前展開。

沿著中軸線，兩邊的榮華緊裹夢境，與未明喧鬧聳動。擁擠的人群勾兌濁渾百音，在斑斕的陽光里，在綠意蔥蘢的呼吸間，每個人行走或坐立，引香置身，都在快樂發酵。

眾多目光凌空交合，與蔚藍的天空，和五湖四河一起纏繞。清明上河圖兜滿了時光的蓓蕾，踏歌起舞，芬芳的轟鳴，吞云飲霧在萬里之外。

舉手投足，瞬間飄起一份逝遠的影子，我的眉額間翻飛出大宋子民的微笑。

一壺菊花茶，一籠灌湯包，還有雜耍，博彩，斗雞，斗狗。裊裊升華抖落的市井。

在這些酒樓和茶肆里尋找親切的聲響，本鄉或離鄉之人迷戀這片刻的邂逅，留下柔軟，留下舒展的時光，在冗長的季節里，因你或我的相遇，而沒有惆悵。

龍亭駐真龍，大殿傾聿昔日輝煌，隱匿的故事為萬物陶醉。

潘楊二湖起伏水勢與聲勢，為王者漣漪。御道外，蜿蜒的隊伍，挪動光斑，遠方，落日在沉浮中磅礴。

升----堂，！威嚴的官聲從開封府傳來，包大人端坐大堂，黑臉黑須黑眼珠，鐵面無私，執法如山，懲惡揚善傳美名。

寇準，范仲淹，包拯，歐陽修一串閃光的名字，讓開封府在天地間翻涌，千年的綿延。那是扶正祛邪，人間正道最耀眼的光輝。

哭了，笑了，愛了，恨了。心求心取，寬闊留下腳印，正義揉平愁容，渴望此時彼時都沒有怨屈。

清風無佞天波滴水樓，一門楊家赤膽忠心來報國。一口金刀八桿槍，錚錚鐵骨，令敵兵聞風喪膽。

前赴后繼，顛覆金戈鐵馬，期望剛猛的咆哮，迎還驚心的彩虹。傷痕里蔓延和平的主張，一座座燃燒的山巒，清風輕撩，山峰柔和，與曙光逐悅交纏。

禹王臺上賦詩篇，千古絕唱畫盛慨。

高吟良辰美景，數不完塵世繁事。解開往昔的紅綢，與今夜干杯。沉寂巨空，獲取滾滾熱淚，隨現在事，現在心，一起飛翔。

幸福而空靈的思緒，純粹又輕盈。大禹匯聚傳世的光芒，俯瞰大地的星辰，以飛躍的腳步，鑿雕華夏。

蟬鳴吸引我來到那棵楊柳樹下，似乎熟悉的場景里卻沒有魯智深的身影。這棵承載傳奇的大樹，卻仍是陽光下最醒目的標識。

懸念只為故事，高潮里或有隱晦。大相國寺確是真真切切。

時光的遂道，壓住沸騰的雙眼，交回自命不凡的感悟，與方磚鋪就的路，一起領受佛的恩澤。

鐵塔亮出柔軟的光影，仰慕或是愛戀，巍然屹立從不曾動搖。傾其千年，寡淡了響鈴，凌駕垂天之云，等待風雨飄開爛漫，灼灼古城容顏。

見碑聞墨，震顫音符迷漫在鮮亮的翰園。碑林驟起的靈息，奔走翻動的強音，一路博擊，滿地痙攣。

玉帶橋挑亮山海，盤龍嶺析出芳華，陡峭懸崖，險出幻覺，秀出蒼白。仰圣山側峰高低俱相同，忍耐或節制，擎起仁厚大地。

鐘錘敲打，藏著不可忽視的重機，了卻燈影鳥鳴，洗消在綢白的落寞。延慶觀端端然，等候仰望的標尺，以敬慕之形，喚起喧囂的陌旅，還酹初況。

誰說落雪無痕，痕在心間，在循環的記述里。

我們穿越而過，總會有一些人和事追溯。看得見，看不見，都有附體的崇敬與力量，讓我們勇往直前。

洛陽

走過膨脹和迷茫的日子，生命的本質，不在于四方朝貢，道里均顯虛妄，不在于文明中漸進的贊頌與凋落，不在于禮樂之源安享繁榮和太平。

獨領風騷多少年，看山川，河流一幀一幀向后劃過，驀然回首，霞光掀開大地，一瞬間，耀亮逝歸寧靜。

五千年，延續十三朝，古都浮世清騰，驛道上深淺的車轍，同歸于寂。邙山溝壑縱橫，洛河水奔流不息。

被嘈雜和喧囂席卷之后，千年帝都留下時段的印痕，重重疊疊，四處矗立。

河圖洛書猶如醇釀蕩漾在華夏大地，香耀在日月星辰。

不管是早起，還是晚趕，指南針都指向抵達的路徑，開疆拓土，輒通荒蕪枯涼，定鼎九洲。

不愿四季的云朵，帶走燦爛的風景。把落下的云影，制成多彩的釉陶。唐三彩，捆住空覆的孤獨，讓飽和的濃艷瑰麗，與沉淀的笑容，再次飛揚。

龍門山色余燼，伊河水黃亮，粼粼波光簇擁東西兩山的峭壁，石窟和佛龕內佛像或坐或立，或清瘦或圓潤，等待，信士燃燭點香，獻供叩拜。

而走散的魂，往往提酒肆虐，常常在佛像前自言自語。

沒有任何的妥協與憐憫，幾個世紀長跪不起，淚流滿面。失蹤之后，卑微更加卑微，落魄更加落魄，叨絮多少年，最后的恐吼，與黃河水一樣，渾濁不清。

起源南宮一夢，白馬馱經，坐成佛教的祖庭和釋源。白馬寺，雄壯的鐘鼓聲，形成清冽風雨，將人性刷新。

玄鳥銜來春秋祭草，約定燭光里的物影，不為觀瞻，不為榮耀，只為夢醒的故事，漫過我濯清的倒影。把錢幣投入許愿古井，構成期望的心愿，在一堆早被洞悉的想象中，也傍神靈點墨成真。

佛音流淌，風的犄角，撕裂暗壁的困惑與惶恐，踏著歌聲，漫步或疾行，繁盛和荒涼的人世，總在經意間激蕩。

一株牡丹，投出她的射線，抱得美人歸。若狂的眼睛里，總顯雍容華貴身姿，獻出，一首絢麗的情詩，蹂躪一季傾慕，騰躍一座古城。

心的歸巢來自靈魂的神喻。登臨老君山，胸膺已如喲眼泉水，注滿了無盡的仰望。老子歸隱修煉，金頂香火熾盛。

一汩汩山泉從石縫隙中溢出，伴隨百花碧草，猶如人間仙境。然而，我知道它們的最終咄咄逼人的美麗，知道它們最終金光四射的盛況。

雄雞揚冠高啼，化骨為山。雞冠洞延綿千百年蟄伏與失憶，一片落葉下，猶疑的身姿沿潛回拾。鮮亮的紅唇，蘊涵幾滴烏鳴，隨洞流淌波瀾不驚。

玉柱潭前眾仙迎客，突如其來的尊貴，讓人漲滿激情。一生的靜寂得到如此隆重禮遇，腳踏在年深月久的石路上，風塵中的猥瑣似乎都蕩然無存。

水往高處流，海棠花開石壁上。龍潭大峽谷經二百多萬年水流切割旋蝕，像新舊的衣衫，甚于靜默，豐厚訴古頌今的福祉。

赤龍騰身飛逝，臥伏的身下，這條蜿蜒曲折的深溝，一次次撞擊心扉的歷程，千萬次，復壹歸零，只愿躁動后的平靜，沒有錯過，沒有遺憾。

深陷青瓦高亢，眼前水席，每個菜肴都盛放靈息。

我舍味蕾聽咽喉升降，享受女皇萬籟俱寂中唯我一咀。敬畏天地的饋贈，相信這湯湯水水，源于亙遠的希冀。

勁鼓擂擂，寒風烈日，輪回多少春華秋實。

天下之中，蓬勃雜亂又儼然有序，滋滋生命延續。

那神性的鴻霞環繞在往復的夢境里，歲月伴隨嫵媚暮晚，贏韻充滿熱度的雉堞，轉換的旋律，矜持而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