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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于 瀟 梁嘉寧
內容提要 中國低生育水平現狀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生育水平是關系到中國經濟、社會和家庭發展的重大問題。 本文聚焦于中國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探討中國家庭低生育模式的代際傳遞效應及作用機制,為目前低生育水平成因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論解釋。 研究發現,獨生子女中有22.73%生育意愿為1 個及以下。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的影響下傾向于保持低生育模式。 獨生子女身份對生育意愿的影響因性別、戶籍和出生世代的不同存在差異,女性、農村戶籍的獨生子女受到的影響更大,并且隨著出生世代的推移其影響呈現遞增的趨勢。 文章進一步驗證了家庭社會化、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是獨生子女低生育意愿的重要形成機制。
中國總和生育率自20 世紀90年代以來已經降到更替水平以下,第五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2000年中國總和生育率為1.22,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時為1.18,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時為1.3。 盡管學術界對生育率具體數值仍存在爭議,但無論生育水平究竟是多少,總體趨勢上中國已經長期、持續處于低生育水平。針對中國生育水平持續走低和七普結果反映出的中國人口結構和老齡化程度加深的問題,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進一步優化生育政策,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 三孩政策是基于中國人口問題新態勢做出的重大政策調整。不斷優化的生育政策能否達到預期效果,備受各界關注。
學術界對于目前中國低生育水平的成因進行了深入探討,研究認為,經濟壓力大(石智雷、楊云彥,2014)、照料負擔重(彭希哲、胡湛,2015)、住房價格高(楊克文,2019)、受教育水平提升(趙夢晗,2019)、婚育觀念轉變(陸杰華、劉芹,2019)、養育成本高(計迎春、鄭真真,2018)等因素導致了較低的生育意愿。 現有研究從社會、經濟、家庭和個人層面對中國低生育水平成因進行了充分探討,但這些研究中忽略了中國情景下的特殊群體——獨生子女。中國30 多年以獨生子女為核心的計劃生育政策造就了數量龐大的獨生子女群體,基于六普數據推算2015年中國獨生子女人口為2.246 億,占同期出生人口的43%(李漢東等,2018)。 2019年,在全面兩孩政策放開三年后,中國社會中0-44 歲的獨生子女人口仍有1.7 億左右(風笑天,2020)。 目前獨生子女已經成為育齡人群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生育意愿和生育行為將直接影響到未來幾十年生育水平和生育政策的實施效果。獨生子女在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中長大,其獨特的成長環境是否會影響他們的生育偏好?西方國家研究表明,原生家庭生育模式會通過社會化等過程影響子代的生育偏好,即生育具有代際傳遞特征(Murphy,2012)。 中國在儒家文化和孝道文化的影響下,是家庭關系十分緊密的國家,父母對子女的影響更加深遠。 中國獨特的家庭文化是否會強化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對子代生育偏好的影響,生育模式的代際傳遞是否會進一步強化?如果獨生子女傾向于保持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他們作為育齡人群的重要部分,勢必會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中國生育水平。因此,剖析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及形成機制是預判未來中國生育水平的重要基礎。
研究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有助于充分理解中國目前低生育水平的深層次原因。 Lutz 提出低生育率陷阱的概念,認為低生育水平具有長期性和穩定性(Lutz et al.,2006)。 學術界就低生育陷阱具體數值、中國是否會陷入低生育陷阱、什么時候陷入低生育陷阱等問題進行了許多討論。 但實際上,比是否陷入低生育陷阱更重要的是,是否存在低生育陷阱的自我強化機制。 如果中國社會結構中已經存在低生育的自我強化機制,那么即使在全面兩孩和三孩政策作用下,生育水平出現短期回升,在自我強化機制的作用下,最后還是會回到低生育狀態。因此,對于中國低生育陷阱的研究應該集中于探討低生育的自我強化機制,關注如何打破自我強化機制。低生育陷阱理論認為,低生育率會通過人口學、社會學和經濟學機制實現自我強化,其中社會學機制是指子代對于理想家庭規模的認知來自于所經歷的家庭環境,這種影響是通過社會化過程和代際學習實現的(Lutz & Skirbekk,2005; Lutz et al.,2006)。 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和整個社會出生人數不斷減少的環境中成長,是否也會形成低生育偏好?如果獨生子女存在顯著的低生育偏好,也就驗證了中國社會結構中存在低生育自我強化機制。 我們應該警惕低生育率自我強化機制對中國生育水平的影響,及時采取相關措施防止低生育水平的持續。
基于上述分析,文章使用2019年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數據,在生育代際傳遞理論的框架下分析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探討低生育模式的代際傳遞特征及作用機制,以加深對中國目前低生育水平形成原因的理解。研究發現,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的影響下傾向于保持低生育模式。 獨生子女身份對生育意愿的影響因性別、戶籍和出生世代的不同存在差異。 文章主要邊際貢獻在于:第一,檢驗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低生育模式影響下是否會形成低生育偏好,探討低生育模式的代際傳遞特征;第二,分析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形成機制,檢驗中國是否存在低生育自我強化機制;第三,有助于加深對生育政策調整影響的長期性和持續性的認識,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育行為,更重要的是改變了生育觀念。生育觀念的改變對中國生育水平的影響更加深遠。 生育政策調整過程中,不僅要關注生育水平的變化,更應該注重對生育觀念的塑造。
生育意愿的影響因素總體上可以分為社會因素、家庭因素和個體因素。社會因素主要包括政策因素和經濟因素等。 生育政策是影響生育意愿的決定性因素(賈志科,2009)。 社會保障制度對生育的養老功能有替代作用,對生育有擠出效應(王天宇、彭曉博,2015)。 隨著生育政策的放開和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經濟因素逐漸成為生育決策的重要因素。一方面,經濟發展水平與生育意愿顯著負相關(侯佳偉等,2014);另一方面,現代社會對孩子質量的重視,使得育兒成本、教育成本和養育孩子的機會成本日漸升高 (李孜等,2019),迫使家庭調整生育計劃。 家庭因素中,“4-2-1”家庭結構下沉重的養老負擔會擠壓生育意愿(武漢大學“十四五”時期人口相關政策研究課題組,2020),家庭收入(周曉蒙,2018)、父母健康(Zhang et al.,2018)對生育意愿存在顯著影響。 個體因素方面,年齡(茅倬彥、羅昊,2013)、受教育水平(趙夢晗,2019)、初婚年齡、婚齡差(陽義南,2020)、健康水平 (何興邦,2020)、流動意愿 (臧敦剛、劉艷,2017)、社會網絡(吳帆,2020)、宗教信仰(李峰,2017)等對生育意愿均有顯著影響。
獨生子女作為一個獨特的群體,心理學、社會學和經濟學領域都進行了深入研究。國際上對獨生子女群體的研究集中于探討獨生子女的性格特征(Brown,2014; Dunn,1988)、社會交往(Downey &Condron,2004)、經濟偏好(Cameron et al.,2013)、智力成就(Falbo,2012)等。 而在中國計劃生育政策和傳統家庭文化背景下,獨生子女問題更加復雜。 中國的獨生子女問題不僅包括國際研究中的共有問題,還包括婚姻家庭、教育獲得、人力資本、代際關系、代際傳遞等。已有研究認為獨生子女在許多方面形成了獨特的“獨生子女文化”。 婚姻模式上,同類婚是獨生子女婚配的主要形式,獨生子女強化了“門當戶對”的習俗(丁仁船、吳瑞君,2011);擇偶過程中獨生子女身份本身可能構成了一種擇偶標準(郭志剛、許琪,2014)。 人力資本方面,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在教育機會上存在差別,獨生子女教育年限和個人收入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田豐、劉雨龍,2014; 王善高等,2020)。從代際支持來看,獨生子女與父母之間的經濟支持、家務支持、精神支持更加均衡 (丁志宏等,2019)。 代際傳遞過程中,獨生子女身份會顯著強化父輩社會經濟地位對子代社會經濟地位的正向影響(康傳坤、文強,2019)。
回顧已有研究發現,關于獨生子女生育的研究被淹沒在總體育齡人群中,現有研究多將獨生子女視為總體的一部分,將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放在一起研究。 盡管生育和獨生子女的研究已十分豐富,都未深入探討獨生子女在生育偏好上的獨特性。 獨生子女在諸多方面具有與非獨生子女顯著不同的特點,而婚姻模式、受教育水平、代際支持等方面均會對生育意愿產生顯著影響,那么獨生子女是否會形成獨特的生育偏好?同時,獨生子女獨特的原生家庭環境是否會進一步強化其生育偏好?獨生子女身份作為一種特殊的背景,對生育意愿有什么影響,作用機制如何尚不明晰。本文在生育代際傳遞的理論框架下分析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并深入探討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形成機制。 與已有文獻相比,本文突出了獨生子女的特殊性,分析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特點以及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之間的差異,以此探討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對子代生育偏好的影響及作用機制,在一定程度上豐富已有研究內容,擴展現有研究結論,并為中國目前的低生育水平給出一個新的理論解釋。
代際傳遞理論認為,父輩的優勢資源、價值觀念、品性特征等,間接或直接地在代際之間傳遞,子代與父代在思想觀念、行為方式和人力資本等方面具有明顯的繼承性。 子代在各方面與父代越相似,代際傳遞效應越強。 代際傳遞是文化觀念持續存在的重要機制,家庭是代際傳承的主要場所(Bian et al.,1998)。 代際傳遞表現在很多方面,如收入(Lefgren et al.,2012; 林相森、周玉雯,2019)、職業(De Pablos Escobar & Gil Izquierdo,2016; 曾國華等,2020)、教育(Black et al.,2005; 杜鳳蓮等,2019)、經濟地位(Mayer & Lopoo,2005; 潘澤泉、韓彥超,2015)、健康(Ahlburg,1998; 謝東虹、朱志勝,2020)等。 近年來,國外學者對相關國家的研究發現,生育也具有代際傳遞性(Booth&Kee,2009; Dahlberg,2013),兄弟姐妹數量與自身生育率之間呈現出顯著正向關系,兄弟姐妹越多的人在成年后傾向于生育更多的子女。 生育的代際傳遞性在不同國家背景下都得到了驗證(Booth &Kee,2009; Murphy,2012; Reher et al.,2008),但生育相關性的強度在不同國家之間存在區域差異。 家庭關系較強的國家如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等國家代際相關性較強,而家庭關系較弱的國家如北歐國家代際相關系數較低(Murphy,2012;Murphy,2013)。
中國30 多年計劃生育政策產生了規模龐大的獨生子女,生育的代際傳遞在中國存在大量獨生子女的情景下具有更加特殊的意義。 獨生子女的家庭結構與其他家庭明顯不同,獨生子女成長在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中,受父母生育行為和家庭環境的影響,在生育代際傳遞的作用下,更可能形成低生育偏好。另一方面,在家庭資源的約束和父輩“數量—質量”權衡下,獨生子女在教育獲得(夏怡然、蘇錦紅,2016)、個人收入(王善高等,2020)和社會經濟地位(康傳坤、文強,2019)等方面顯著高于非獨生子女,而這些因素會進一步強化獨生子女少生優生的生育偏好。由此,文章提出假說1:
假說1:獨生子女生育意愿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傾向于延續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
生育代際傳遞效應可以通過一種或多種機制發揮作用:遺傳因素、社會化和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 早期研究認為生育力的遺傳性可以解釋生育的代際連續性(Pearson,1899),遺傳因素的作用包括兩個部分: 一是與生育孩子相關的生理能力(Murphy & Knudsen,2002),二是與生育孩子相關的心理傾向(Miller,1992)。 遺傳因素屬于生物學領域研究范圍,在本文中我們不做深入探討。 基于社會學習和同伴影響的社會化過程是解釋生育代際傳遞性的重要機制(Bernardi,2015)。社會化是父母向子女傳遞他們關于理想家庭模式的偏好、態度和價值觀的重要渠道。父母在子女的社交網絡中占據關鍵地位,子女通過觀察和模仿父母的行為和家庭規范形成自己的偏好和價值觀。同時,父母會在子女的生活中通過情感或約束的方式,以社會壓力和主觀義務的形式將自己對家庭和生育的偏好傳遞給子女(Bernardi,2003)。對生育代際傳遞機制的另一個解釋是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父母和子女具有相似的生育模式,是因為他們具有相似的社會經濟特征(Beaujouan& Solaz,2019)。 社會經濟特征具有顯著的代際傳遞性(潘澤泉、韓彥超,2015),而社會經濟地位對生育意愿存在顯著影響(Zheng et al.,2016; 張麗娜,2018),因此生育偏好通過社會經濟特征的代際傳遞間接進行傳遞。 已有研究尚未關注中國家庭文化背景下生育偏好代際傳遞的機制。 本文將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對此進行深入探討。 為驗證生育代際傳遞的機制,基于已有文獻,文章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2: 原生家庭生育模式通過家庭社會化過程影響子代的生育意愿,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低生育模式的影響下形成了低生育意愿。
假說3: 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影響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獨生子女身份增強了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效應,進一步強化了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對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影響。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源為2019年中國社會狀況綜合調查(Chinese Socail Survey,簡稱CSS)數據,該數據是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于2005年發起的一項全國范圍內綜合調查,通過概率抽樣調查方式,調查區域覆蓋了全國31 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包括了151 個區市縣,604 個村/居委會,每次調查訪問7000 到10000 余個家庭。文章主要考察生育意愿,篩選15-49 歲育齡人群作為研究對象,最終納入研究的樣本有5288 個。
本文的因變量為生育意愿,雖然生育意愿與實際生育行為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但是生育意愿對后續生育行為有重要的預示作用,是對實際生育水平具有重要預測作用的變量。以問卷中“您認為一個家庭通常有幾個孩子最理想” 的回答來表示受訪者的生育意愿,反映被訪者在不考慮生育政策和現實約束下的生育意愿。 該問題回答的理想子女數從0-12,考慮到實際生育數量超過6的樣本量很少,同時為避免極端值的影響,因此將6 個及以上的生育意愿進行合并,生育意愿的最大值設置為6。
本文的核心自變量為是否是獨生子女,問卷中“您還有幾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姐妹”回答中分別給出了兄弟和姐妹的數量,相加得到被訪者兄弟姐妹的總數。 若沒有兄弟姐妹,則為獨生子女,賦值為1;若兄弟姐妹數量大于等于1,則為非獨生子女,賦值為0。
基于已有理論和文獻,控制變量選取受教育水平、個人總收入、戶籍性質、年齡、是否參與養老保險、婚姻狀況、民族、社會階層、同住人數等。 主要變量說明與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 所示。 樣本中的平均理想子女數為1.976 個,低于更替水平。生育意愿是對生育行為的重要預測,但一般而言,實際生育低于生育意愿(賈志科等,2019)。 因此,在生育意愿為1.976 的情況下,實際生育水平將會更低,中國的低生育水平現狀和趨勢不容忽視。

表1 變量設置與描述性統計
為了分析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本文構建了如下方程:

其中,fertilityi表示受訪者的生育意愿;dushi表示獨生子女二元變量,CVi為控制變量,εi表示隨機誤差項,使用泊松回歸模型進行估計。

表2 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差異
為保證結果的穩健性,文章進一步使用傾向得分匹配方法(PSM)處理內生性問題,PSM 方法能夠相對有效的解決遺漏變量和樣本選擇偏差的問題,其核心思想是通過構建“反事實”框架形成一個近似的“隨機化試驗”,以消除由處理組和控制組的可觀察特征導致的顯性偏差,計算平均處理效應(ATT)。
1.生育意愿分布
總體而言,無論是獨生子女還是非獨生子女,70%以上的受訪者生育意愿是2 個孩子,生育意愿是其他數量的占比較少。 一個家庭中有兩個孩子成為普遍認同的理想家庭模式。 獨生子女中有22.73%的受訪者生育意愿是1 個及以下,而非獨生子女僅有10.48%的生育意愿是1 個及以下,獨生子女更有可能只生育1 個子女或不生育。 非獨生子女中生育意愿為2 個孩子的比例也高于獨生子女。 獨生子女中僅有4.82%的受訪者想要3 個及以上的孩子,非獨生子女中想要3 個及以上的孩子的比例則有9.72%。 獨生子女的多孩生育意愿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

表3 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均值差異檢驗
2.均值差異檢驗
對樣本進行均值差異檢驗發現,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上在1%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均值為1.803,非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的均值為2.014,非獨生子女更傾向于生育兩個及以上的孩子。無論性別、戶籍和出生世代,獨生子女生育意愿均低于非獨生子女。分性別來看,獨生女與非獨生女的差異大于獨生子與非獨生子的差異;分城鄉看,農村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的差異大于城鎮;從出生世代看,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之間的差異隨著出生世代的推移而呈現遞增趨勢。 均值差異檢驗的結果為我們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但仍需要控制其他因素對生育意愿的影響,更加清晰的分析獨生子女身份對生育意愿的影響。
表4 展示了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泊松回歸結果,模型(1)中僅對獨生子女二元變量進行回歸,回歸結果發現獨生子女生育意愿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身份強化了個體的低生育意愿。模型(2)中加入了個人特征,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等,模型(3)中加入了家庭收入、同住人數等家庭特征變量。回歸結果顯示,無論是否控制個人和家庭特征,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均在1%水平上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更傾向于延續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 假說1 得到驗證。

表4 獨生子女生育意愿分析
其他影響生育意愿的因素方面,男性相較于女性生育意愿稍高,但并不顯著。女性在生育和照料子女方面承擔更多的身心壓力和機會成本,生育意愿較低。年齡較大的群體受傳統觀念的影響較深,較為認同多子多福的觀念,因此生育意愿較高。 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更加注重自身價值的實現,對子女的質量也更加關注,因此生育意愿較低。漢族的生育意愿低于其他民族。已婚人群的生育意愿低于未婚人群。 養老保險對生育的養老效用有一定的替代作用,因此對生育意愿有擠出作用。城市居民的生育意愿低于農村。社會階層的自我認知越高,生育意愿越高。家庭收入對生育意愿的影響呈正向作用,家庭收入緩解了家庭預算約束,提高了生育意愿。 同住人數越多,可提供的育兒照料和經濟支持越多,顯著提高了生育意愿。
采用PSM 方法估計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平均處理效應的差異。PSM 的結果顯示,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比非獨生子女顯著低0.146到0.160 個,具體大小因匹配方法的不同存在微小差異,但是無論基于何種匹配方法的估計都通過了T 值的顯著性檢驗,與泊松回歸的結果保持一致,進一步驗證了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之間存在顯著差異。

表5 基于傾向得分匹配的ATT 估計結果

表6 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異質性分析
1.性別差異
根據家庭生育決策的成本-效用理論,生育和撫育孩子的過程主要是由母親完成的,因此生育孩子的機會成本對父親和母親存在很大差別,造成男性和女性在生育意愿上的差異。 將樣本分為男性樣本和女性樣本,考察獨生子與非獨生子、獨生女與非獨生女在生育意愿上的差異性。 研究發現,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獨生子女身份都顯著降低了他們的生育意愿,但獨生子女身份對女性生育意愿的影響更大。 獨生子女政策使得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得到顯著提高(夏怡然、蘇錦紅,2016),經濟獨立、決策能力和政治權利的增強使得女性的性別觀念逐漸轉向現代化,擁有現代社會性別角色的女性生育意愿低于那些以家庭為中心、受到傳統社會性別角色影響的女性。 獨生女的成長環境使得他們性別角色觀念更加現代化,更加注重自身價值的實現,因此獨生女的生育意愿相對較低。 另一方面,由于女性較多的參與家庭生活,家庭環境因素對其生育意愿的影響更大,更有可能在原生家庭低生育模式的影響下形成低生育偏好。
2.城鄉差異
在中國城鄉二元體制下,由于生活環境、文化因素等方面的不同,城鄉居民在生育觀念方面存在顯著差異。 基于戶口性質的分樣本檢驗結果發現,無論是城鎮居民還是農村居民,獨生子女身份都顯著降低了他們的生育意愿。 但是相較于城鎮居民,農村居民獨生子女身份對其低生育意愿的影響更大。這是由于計劃生育期間,城鄉生育政策存在差異,城市自1980年后普遍實行“一孩”政策,農村的生育政策在不同地區不同人群中間有多種類型,有“一孩”、“一孩半”也有“二孩”,在農村相對寬松的生育政策環境下,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對子代的影響更大,農村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更低。而城鎮居民普遍認同和生活在低生育環境中,橫向社會化作用也使得城鎮居民無論是獨生子女還是非獨生子女都普遍生育意愿較低。
3.出生世代差異
接下來,考察不同世代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差異。結果表明,1970年-1979年出生的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略低于非獨生子女,但差異并不顯著;而1980年-1989年、1990年-1999年、2000年-2001年出生的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存在顯著差異,并且隨出生世代的推移逐漸增加。這是由于不同群體成長環境的差異。 1970年-1979年出生的人群處于計劃生育政策的早期階段,沒有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他們所處的時代造就了這代人過渡性的特點,無論是獨生子女還是非獨生子女,他們的觀念處于傳統觀念和現代觀念之間,對傳統觀念的認同度較高,認同多子多福、養兒防老的觀念。之后,隨著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和社會經濟的發展,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對生育意愿的影響逐漸凸顯。
社會化理論認為,原生家庭是個體早期社會化的主要場所,父母作為子女主要的撫養者,通過言傳身教等方式向子女傳遞自己認可的價值取向(Min et al.,2012),其中包括關于家庭和生育的價值觀等。另一方面,行為主義相關理論認為父母基于自己價值觀表現出相應的行為,子女在觀察父母行為的基礎上進行學習和模仿,逐漸形成自己的價值觀(Bian et al.,1998)。
在西方國家,子女通常在成年后離開父母獨立生活,與父母距離變遠,相處時間變少,原生家庭的影響會逐漸減弱,社會網絡對個體的影響逐漸增加。而中國在傳統儒家文化影響下,家庭觀念非常濃重。 父母對子女的影響不僅限于子女在原生家庭中生活時期,在子女結婚成家后,與父母的關系依然十分緊密,父母對子女的影響幾乎貫穿子女整個生命歷程。 由于家庭關系和社會文化的差異,中國代際關系中原生家庭的社會化作用比西方國家更強,持續時間更長,原生家庭生育模式對子代生育觀念的影響更加深刻,獨生子女更可能延續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另一方面,獨生子女從小在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中長大,習慣了家庭中只有一個孩子獨享父母寵愛和家庭資源的養育模式。 獨生子女父母對僅有的子女寄予厚望,在養育過程中投入更多的家庭資源,父輩的教養方式也會對子女產生社會化影響,使得獨生子女在養育下一代的過程中也會繼承父母的教養方式和教育期待,因而在生育決策中傾向于“少生優生、注重質量”,這進一步強化了獨生子女的低生育意愿。
社會經濟地位的傳遞機制是指子代與父輩擁有相似的社會經濟地位,因此兩代人有相似的生育偏好。 文章繼續使用CSS 數據對社會經濟地位代際傳遞這一路徑進行檢驗。參考已有文獻(李任玉等,2017),文章使用受教育水平作為社會經濟地位的代理變量,一方面是由于CSS 數據中關于父母社會經濟地位的信息只有受教育水平的信息較為全面,另一方面,受教育水平作為衡量社會經濟地位的指標也具備其科學性:首先,受教育水平與個體的收入水平和職業地位高度相關(Ho,1962);其次,受教育水平相較于收入水平而言不受到地區經濟發展和收入差異的影響,是較為準確的社會經濟地位代理變量(Chen et al.,2015)。
表7 中第(1)列結果顯示,獨生子女身份顯著強化了父輩社會經濟地位對子代社會經濟地位的積極作用,這是由于父母在養育子女過程中受到家庭資源的限制,基于“數量-質量”的權衡,家庭中子女數量的增加會顯著降低子代的教育獲得。表7 中(2)-(4)列結果表明,加入父母受教育程度后,獨生子女身份對生育意愿的解釋力有所減弱。由此我們驗證得到獨生子女身份強化了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進而影響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進一步使用KHB 分解發現,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可以解釋35.91%的生育代際傳遞。

表7 獨生子女生育意愿傳遞機制
中國生育水平自20 世紀90年代以來長期低于更替水平,在低生育背景下,探討居民生育意愿及其形成機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以獨生子女為核心的計劃生育政策在2016年全面兩孩政策后宣告結束,但是計劃生育政策造就的數量龐大的獨生子女和政策塑造的少生優生的生育觀念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影響中國生育水平。 本文聚焦于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使用2019年中國社會狀況調查數據,基于生育代際傳遞理論,考察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及形成機制。 研究發現:(1)獨生子女中生育意愿為1 個以下的比例高于非獨生子女,生育意愿為多孩的比例低于非獨生子女。(2)獨生子女的生育意愿顯著低于非獨生子女,獨生子女在原生家庭生育模式的影響下更傾向于保持低生育模式。 (3)性別上看,獨生女與非獨生女生育意愿的差異大于獨生子與非獨生子; 戶籍來看,農村戶籍的獨生子女與非獨生子女的差異相較于城鎮戶籍更大;從出生世代來看,兩類群體的生育意愿差異隨出生世代的推移呈現遞增的趨勢。(4)文章進一步驗證了原生家庭社會化過程和社會經濟地位的代際傳遞是獨生子女低生育意愿的形成機制。 文章結果驗證了低生育模式的代際傳遞特征,這種傳遞性在農村地區和女性中相關性更高,并且隨出生世代的推移表現為遞增態勢。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為扭轉低生育水平和優化生育政策提供了思路。
第一,在原生家庭低生育模式和生育代際傳遞的作用下,獨生子女群體普遍生育意愿較低,該群體更傾向于保持原生家庭的低生育模式。 應當充分考慮獨生子女的特殊情況,例如在夫妻一方或雙方為獨生子女時,給予更高的生育補貼或更多的生育減稅等,以提升獨生子女群體的生育意愿。
第二,生育意愿的分析顯示,大多數人的生育意愿在2 個左右,但是在各種現實因素的約束下,實際生育2 個子女的比例不高。 如何使有生育意愿但沒有生育條件的人群實現生育行為,是未來政策的重點之一。生育政策放開的同時,應及時跟進配套措施,如發放生育補貼或實行生育減稅緩解居民生育的經濟負擔,探索夫妻產假制度,緩解女性職業-生育矛盾,大力發展嬰幼兒托育服務,解決嬰幼兒照料問題。
第三,社會化理論認為,社會化過程包括橫向社會化和縱向社會化,縱向社會化是原生家庭的作用,橫向社會化是社會環境和周圍人群的影響。對未過育齡期的人群鼓勵生育多孩,對多孩生育給予針對性政策補貼,減少新生獨生子女家庭的數量。而對于父輩已過生育期的人群,縱向社會化無法改變,則應充分利用橫向社會化的力量。已有研究發現生育行為具有“傳染性”,社會網絡中同伴的生育行為可以顯著提升個體的生育意愿,社會互動對生育有顯著的溢出效應 (Balbo & Barban,2014)。 因此,可以充分利用橫向社會化的途徑提升生育意愿。 例如,加大生育政策宣傳力度,倡導多子女家庭,在社會宣傳或廣告中投放多子女家庭的幸福場景,營造良好輿論環境,利用社會網絡的力量塑造生育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