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明

物苦不知足,得隴又望蜀
我看過一幅漫畫,漫畫分為兩格,主人公都是男士。兩人其中一個夢見的是剛剛走過的風景區的美景,詩意盎然的樓臺、連綿起伏的山巒、悠悠的白云、純凈的陽光,他夢中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另一個人夢見的是風景區里擁擠的人群,自己左奔右突、滿頭大汗的狼狽,夢里他臉上都流淌著汗水。
漫畫表現的內容無比真實,有過旅游經驗的人都知道,成熟的風景區一般游客眾多,在某些特殊時間、特定路段發生擁堵并不罕見。一通奔波下來,如果只想到這個,你內心肯定會特別掃興;假若我們將視野打開,不僅看到旅途的辛苦,更看到風光的旖旎;不但體會到出行的不易,更能感悟到靈魂的放飛,你對旅游的體會一定大不相同。
漫畫題為《旅游歸來夢不同》,但我總覺得它剖析的其實是人生。
三國時,豫章太守顧劭是顧雍的兒子,死于任上。噩耗傳到顧府,顧雍正大會同僚部屬,聚會時他在與人下圍棋。信使來了,卻沒有兒子的信。顧雍表面上神色不變,心里卻明白其中的原因,他用指甲掐自己的手掌,掐得血都流到坐墊上。賓客散去,他才嘆息:“我已經沒有季札那樣的高尚曠達了,難道可以再受子夏失明那樣的責備嗎?”于是他排除悲痛與哀傷的心情,神色變得坦然自若。
三國、兩晉人說話好用典故。此處得稍稍解釋一下。季札之事,語出《禮記·檀弓下》,說的是季札因事赴齊,回程中,長子死,下葬于嬴、博之間,孔子參加了葬禮,覺得葬禮十分簡單,季札哭了三遍,并說自己的長子回到土里是命,其精神無所不在。孔子覺得季札所為非常合乎禮教。子夏之事亦見于同一文章。孔子的學生子夏哭子失明,曾子去慰問他。子夏說自己沒有任何過錯,曾子卻說他錯處不少:侍奉夫子,老了退處西河,使西河人把他比為夫子;自己的長輩死了,沒見他特別傷心,死了兒子卻哭瞎了眼睛。子夏聽了,立即丟掉手杖謝罪。顧雍的意思是:兒子死了,我達不到季札的境界,卻也不愿意像子夏一樣沒出息。
白發人送黑發人,其悲傷不是一般的親人亡故可比,希望大家都像顧雍一樣快速止哀是不容易的,但顧雍所為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人的心情是可以調節的,關鍵是不要讓負面的事情老是干擾自己。顧雍后來做了吳國丞相,原因多多,但與他的處事冷靜不無關系。
我想起作家韓少功一段經歷。當了多年知青之后,韓少功調到汨羅文化館工作。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他正為受命編寫的《任弼時》一書四處出差收集素材,回到文化館時,見到年輕人個個伏在中學教材上復習,韓少功無動于衷。也不是沒想過考大學,而是時間不足一個月了,他覺得準備已經來不及。后來在領導和同事們的反復勸說下,韓少功翻起了久違的中學課本,他是個做事特別認真的人,一件事要不就不做,想做就要將它做好,不去考慮“不良后果”,結果,那一年,他真的考上了湖南師范學院中文系。
人生一世,無論你的出身、經歷、所受教育如何金光燦爛,風雨泥濘總是免不了的,許多時候,我們無法避免某些事情,只能選擇對待事情的態度。在這樣的時候,有意無視一些使人灰心的事情,使自己的內心變得樂觀、堅定、富有韌性,絕對是一種明智。這樣去想、去做的事多了,正向的心態就會成為一種習慣。
樂觀也可以使我們更容易成事。碰到一個什么事,你天天埋怨、日日像祥林嫂一樣向別人訴苦,可能在一個很短的時段,也能讓自己的內心得到釋放,但它對事物的改變不可能有什么作用。相反,如果我們有一種積極正面的心態,總是相信努力的價值,遇水搭橋,逢山開路,你的生命會大不一樣。
其實,世間的好風景都是心靈過濾出來的。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