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佳

夢想是一只只千紙鶴,從青春的夢中飛出
風絮絮叨叨地吹進教室,書本被風吹得嘩啦啦地響,不知道是誰的試卷和演算紙散落一地。夏天的云一朵一朵的,充滿倦意,慵懶地飄在天上。窗外是遍地梔香,陽光透過藍色窗簾制造出滿室的流光溢彩,每個人的身體都被烘成金黃色。
蟬鳴了一整個夏天。這是我嗜睡的高中時代。
午休結束的鈴聲剛落,每個人的理智都在和瞌睡戰(zhàn)斗著,燥熱的沉靜讓人煩悶。我將思緒蕩漾開來,企圖用理智喚醒自己打著瞌睡的身體。
每一天的第六節(jié)課都是生物課。“同學們,起床了,上課了!”羅老師的話音隨著她“嗒嗒”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踩著上課前5分鐘瞌睡的尾巴走進教室。當她不發(fā)出聲音時,你會覺得她沉靜而優(yōu)雅,個子雖然不高,卻能走出一米八的氣場。羅老師平時都穿著輕便舒適的衣服,抱著書,嘴角微微含著笑意,連一絲不茍的頭發(fā)絲都是自信的。但是她的聲音很大,一開口就能夠喚醒整個教室。
于是陸陸續(xù)續(xù)有同學強撐著抬起頭來,伸伸懶腰,打打哈欠,教室里漸漸有了生氣,開始響起來翻書的聲音。我被身上的困意壓得直不起身,突然就生出一種不管不顧,從整個天地間逃離消失的錯覺,想要放棄所有的前途、命運,只在此刻好好睡一覺。
突然,教室變得安靜,像是大家都重新睡著了,連呼吸聲都沒了。我掙扎著抬起頭來,這在學生時代實在算不得什么美好的經(jīng)歷:你的老師彎腰撐在你擺在桌上的一大摞書上,溫柔地歪著頭看著你,帶著笑意跟你無聲對視。似是見你慢慢清醒過來,她又從身體兩側緩緩地捏起兩根手指,作勢要來夾你的耳朵,笑意又加深了些,在臉上暈開,顯示出她的興奮。她會拿著調(diào)子:“一佳,還在睡呢?我其實非常樂意用物理手段來幫助你清醒頭腦,只要刺激大腦皮層……”她常用這樣的方式喚我醒來,但是很奇怪的是,向來起床氣嚴重的我卻并未覺得煩躁,實在郁悶到不行也無法把氣撒在老師的身上,自己一個人憋著氣過會兒倒也好了,反而覺得老師真是有點兒可愛。她就像是一床陽光下被曬暖的被子,溫度恰到好處,像她的人一樣溫柔。
有一天,班里的一個男同學沒有找到之前發(fā)的一張試卷,只好支吾著向羅老師坦白承認錯誤,她也沒見怎么生氣,就微微笑著,語氣還挺嚴肅,說:“男孩子連一張試卷都保護不好,你以后還能保護誰呢?”那一刻,她在教一個男孩學會擔當。這才是真正的她,她是人間盛大的煙火,把她想庇護的每一個學生都照得閃閃發(fā)光。
在那個夏日,每天中午被她叫著名字喚醒,她就那樣溫柔地出現(xiàn)在我的桌前,在我眼里的恍惚和倦意還未徹底消退的時候,以一個前傾的強勢姿勢擠入我的眼簾,告訴我要清醒,要懂得在什么時候做什么。她的溫柔也是天性使然,但她強勢則是因為她知道現(xiàn)在的我們只有拼搏奮斗,才不會辜負青春這本太倉促的書。所以,她以獨特的方式教會我們每一個小家伙成長的道理。
那些每一個被羅老師從睡夢里喚醒的夏日中午,是我最想收藏起來保存在紅色鐵皮盒里的時光,它們在我記憶的梗上開著花,讓我的眼前總是不時浮現(xiàn)出那一朵微笑,她仿佛對我說:“女孩,快起來,你要清醒地去趕路了,你應該到山的那一邊去看看那些你沒見過的山和海!”
指導老師? 甘健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