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科普系列片《博物館》的認知體悟
——行業博物館藏品檔案保護與利用工作芻議

■潘彬彬 徐麗 黃貴成 徐佩佩 段媛媛 許蘊嫻

（作者單位為南京市博物總館，本文為劉東華主持的江蘇省文物局文物科研課題“激活與共享：新時代行業博物館文旅融合實踐與模式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0SK12）

科普系列片《博物館》介紹了我國眾多類型的博物館及其藏品檔案，讓觀眾看到了一個個活生生的文物史話故事。筆者觀后感觸頗多，贊賞《博物館》的突破創新之余，亦對博物館藏品檔案保護與利用工作有了深刻的認知和體悟。對于文博界新型業態場館之一的行業博物館而言，在日常運營管理和履行公共文化服務職能的過程中，開展藏品檔案保護與利用工作更是不可或缺、意義重大。

一、行業博物館與行業藏品檔案概述

行業博物館是指為了闡釋相關行業的發展歷程和文化內涵及傳播相關文化科學知識，專門從事與特定行業相關的文物和檔案的征集、貯存、保護、科研和展示的博物館。行業博物館的命名和分類并不是與生俱來的，在較長的歷史發展階段，行業博物館曾被混同于專業、工業、專門、企業、專題、私人、產業等性質的博物館而不作區分?？傮w來說，行業博物館可以分為三大類：

一是依據展陳內容的行業屬性劃分出來專門博物館、專題博物館，如遍布全國各地的高職院校之中較為常見、存量較大的校史陳列館，及與高校相關專業、教學科研項目密切聯系的校屬博物館，如浙江大學的藝術與考古博物館，東北林業大學的中國（哈爾濱）森林博物館，山東體育學院的齊魯體育文化博物館等等。這些博物館既強調其公益性，又在對外展陳的同時為高校相關專業的教學科研工作提供便利，也為高校校園文化、學科未來構造等提供了具體和實際的幫助。

二是按辦館主體的行政隸屬關系劃分出來的各級各類博物館，這些博物館多屬于國家各級行政機關、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涉及社會生產生活各個相關領域。在這些具有行政隸屬關系的各類行業博物館中，其博物館體量、藏品收藏規模大小、博物館管理水平好壞、經費與人員力量是否充足與其所隸屬單位的行政級別、單位屬性關系密切。如隸屬于國家部委的行業博物館顯然軟硬件設施和綜合條件要好于隸屬于市縣的場館，隸屬于財政、國土、自然資源、稅務等部門的博物館顯然各項條件要優于同級別的其他博物館。這類博物館也較為常見，如隸屬于總政治部的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隸屬于國家稅務總局南京市稅務局的南京稅收博物館等。

三是由企業（也包括部分社會組織）出資籌辦的與其業務和從事的特定行業相關的行業博物館，如電信、地質、銀行、煙草、鐵路、紡織等專業、專題性博物館。這些出資籌辦行業博物館的企業大多經濟效益很好，在相關行業中多占據較為明顯的優勢競爭地位，企業文化的營造比較成功，多藉由籌辦相關特定行業的博物館來進一步提升本企業（社會組織）的社會影響力、品牌競爭力。如山西杏花村汾酒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籌辦的汾酒博物館、中國電信集團有限公司籌建的中國電信博物館等等。

行業博物館在闡釋某一行業的發展歷程、文化內涵以及傳播相關文化科學知識的過程中，必然會開展相關行業藏品檔案的征集、貯存、保護、科研、展示與利用工作。事實上，行業藏品檔案是行業博物館生存、發展、壯大的物質基礎，其不僅是行業博物館極為重要的文物標本資料，更是能夠反映特定行業歷史文化發展脈絡、傳播行業文化科學知識的珍貴檔案。本文以南京稅收博物館為樣本，詳述了行業博物館藏品檔案工作中存在的主要問題，并給出了保護與利用行業藏品檔案的方向性與前瞻性對策。

二、行業博物館與行業藏品檔案的特性

（一）行業性

毋庸置疑，行業性是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的最主要特性。在我國，行業性博物館興建以來便集中反映了相關行業的歷史文化風貌，呈現著特定行業的科學文化知識。與人文歷史類、自然科學類等橫跨多學科、涵蓋多業態的博物館不同，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與特定的行業緊密關聯，其征集呈現的行業文物和檔案文獻、設施設備乃至于具體的布展活動都離不開特定行業這一中心，具有明顯的行業性特征。

（二）時代性

相較于一般類型的博物館，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更具有典型的近現代化特征，即無論是稅收、造船、銀行等行業博物館還是印刷、公安、證券、煙草、鐵路等行業博物館，其依附的特定行業大多是在近現代化進程中出現并隨著特定行業的發展繁榮而興建起來的。與此同時，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與時代發展的脈絡是相關的，帶有明顯的時代元素。以南京稅收博物館為例，館內的人頭稅、田畝稅、算賦、魚鱗黃冊、厘金、印花稅、個人所得稅、遺產稅等稅種檔案、征稅檔案并不是憑空而生的，而是特定時代社會生產生活實踐的結果。考慮到這一明顯特征，在行業藏品檔案的征集和甄別過程中，在陳列布展的過程中顯然要遵循時代發展的規律。

（三）多樣性

行業博物館和行業藏品檔案的多樣性特征與近現代以來社會經濟飛速發展催生的行業多樣化密切相關。封建社會以前的小農經濟中，農業和手工業等有限的行業及其次生業態發展速度和質效極低，民眾對溫飽的物質需求遠高于精神需求。近現代以來，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積極作用下，各行業的業態體量、種類、質效都得到較大幅度的提升，各行業的歷史文化也更加豐富多彩。隨著民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消費需求，不同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的價值更加凸顯。

（四）聯系性

相較于人文歷史類和自然科學類博物館而言，行業博物館及行業藏品檔案與時代經濟、行業發展具有密切聯系性特征。行業博物館要想興建乃至持續發展壯大，離不開相關行業的快速發展，離不開社會經濟的繁榮昌盛。離開了相關行業和社會經濟的發展，行業博物館及其行業藏品檔案的發展和壯大便是無源之水。因為在百業凋敝、經濟發展疲軟無力的狀態下，全社會更加關注的肯定是物質生產和經濟發展。

三、行業藏品檔案的重要價值

首先，行業藏品檔案附帶行業文化價值。傳統社會里“百工”被視為“賤業”，古人受限于知識水平和行業地位，完整齊備的行業文獻類檔案幾不可得。近代以來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后，記錄著行業發展歷程、行業科教文化、行業歷史積淀的行業檔案逐漸豐富起來，這為各類主體深入了解和研究該行業的歷史發展脈絡、科技文化元素、組織架構形式以及同時期的社會發展水平提供了方法與路徑。與此同時，行業藏品檔案收錄的流傳經歷、鑒定證明、器物圖片、檢測報告、修繕記錄，及藏品本身的尺寸、質地、來源和文字介紹等都同時反映了特定行業在其特定時代的發展脈絡及藏品相關從業者的人文素養、行業知識，也為行業藏品檔案增加了行業文化價值。

其次，行業藏品檔案具有特定產業價值。行業藏品檔案能夠比較系統、全面、直觀地反映藏品乃至某一行業的歷史變遷過程、行業發展特征、時代審美取向。其中包括與行業發展歷史脈絡、行業科技文化革新過程、行業制度文化形成過程等密切相關的紙質圖片、文獻資料等，其本身便是原物檔案。以之為范本，依據其藏品文字介紹、鑒定檢測技法、修繕方法與記錄，可在一定程度上復現同質產品、為當代相關行業的發展提供正反面經驗。如南京稅收博物館關于封建社會稅制混亂、賦稅繁多、征稅工具參差不齊的行業文物及其檔案便可為當代稅制統一、減負增效提供有益鏡鑒。又如南京云錦博物館的藏品檔案則為漢代素紗襌衣的復現，乃至絲綢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助力。

再次，行業藏品檔案具有較強技術價值。因為各行業在長期歷史發展進程中積累了較為豐富的技術經驗，這些技術積淀較為完整的反映在藏品歷次的鑒定意見、文字介紹、細節圖片、研究文獻等檔案之中，這對相關行業復刻“古法”乃至技術創新均提供了幫助。特別是對手工業、工業、制造業等具有很大技術依賴性的行業而言，保護和利用行業藏品檔案可為相關行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技術支撐以及信息數據支持，如一些記載核心工藝的歷史文獻、反映優勢技術的論證材料等，均具有較強的技術價值。

四、行業博物館保護與利用行業藏品檔案的突出問題

（一）行業藏品檔案的保護利用現狀

我國行業博物館雖然普遍保存著不同種類、數量龐大、頗有價值的行業藏品檔案，然而這些行業藏品檔案在保護與利用方面，存在保護設施設備陳舊、檔案開發程度不高，檔案文創產品開發不多、與觀眾互動體驗較差等問題，行業博物館藏品檔案工作質量總體低于文化文物系統博物館。即便如此，國內一、二線城市中亦不乏一些先進的行業博物館，其在保護利用行業檔案方面備受社會各界的關注，取得的成效博得廣泛的好評。

以南京稅收博物館為例，該館于2004 年4 月1 日建成并向社會免費開放，同年8月被江蘇省文物局注冊核準為行業博物館，2016年列入國家文物局備案博物館目錄，是全國首創的稅收文化陳列館。南京稅收博物館作為國家稅務總局南京市稅務局的稅收普法教育陣地之一，主要面向南京市中小學生、駐寧高校大學生宣傳稅收文化、普及稅法知識，而該館拓展稅收普法教育形式，舉辦稅收文化夏令營、稅收文化進校園、進社區系列活動的工作對象和依據就是該館精心收藏的各類稅收稅法檔案。截至2020年底，已有36萬人次的觀眾（其中青少年學生達34 萬人次）赴該館參觀稅收展覽、欣賞稅務檔案，南京稅收博物館已成為提高社會納稅遵從度、培育現代市民精神、促進城市文明建設的重要平臺。

（二）行業藏品檔案保護利用的突出問題

1、專業人才緊缺

一方面，行業藏品檔案管理人才缺乏。相較于文化文物系統博物館，由于資金支持力度小、政策扶持少等因素影響，行業博物館嚴重缺乏藏品檔案管理人才。以南京市為例，目前全市行業博物館的專業人員普遍緊缺，以至于市屬、區屬行業博物館紛紛聘用文化文物系統博物館的退休人員加強藏品檔案的管理。另一方面，行業藏品檔案利用人才不足，在新時代，要搞好、搞活行業博物館，行業藏品檔案保護利用人才必不可少，但這方面，恰恰人才匱乏嚴重，如行業檔案數字化改造、多媒體設備操作、文化創意、媒體宣傳、行政管理等行業人才為各行業博物館所亟需卻又求之不得。

2、管理機制不順

行業博物館這一業態雖然取得長足發展，但依舊是新生業態，管理體制定位不清，主管部門混亂不明。有的隸屬于地方，有的被劃到公司，有的掛靠在行政部門，這就直接導致了行政隸屬關系混亂，人員配置失序，特別是造成資金撥付的困難。行業管理這一本應在行業博物館管理中占據重要作用的元素的缺位，更使得部分館院規劃不清、管理無序，從而導致有的館院正常的行業藏品檔案管理功能都難以維持。

3、服務功能不顯

行業博物館不僅可以宣傳行業歷史文化，還可以征集并保護行業文物檔案資料、推動行業相關產業交流科研、助推文旅融合發展。但事實上，大部分行業博物館由于上級主管單位無展陳、宣教、科研和服務工作的考核指標，使得這些博物館半開放者有之、長期閉館者有之、名存實亡者有之，部分管理者對于所轄行業博物館的功能要求滿足于“有”行業藏品檔案、卻不在行業藏品檔案是“有用”上做文章，從而嚴重脫離社會發展需求和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

4、扶持力度不大

由于管理體制機制不順，受眾較少、經濟效益差的原因，較大部分的行業博物館，特別是綜合實力差的館院，往往為相關單位的內設部門或二級單位，既無獨立法人資格，也無財務獨立權利，這就使得館院維持過程中最重要用人權和財務權為主管部門所制，只能仰主管部門之鼻息，按照其部門喜好來決定行業檔案崗位職數的分配特別是保護及利用行業藏品檔案經費撥付的多少。

五、行業博物館保護與利用行業藏品檔案的對策建議

（一）南京稅收博物館行業藏品檔案保護利用的有益探索

1、.加強日常安全管理

行業藏品檔案的保護利用過程中，日常安全管理是頭等大事，“萬無一失，一失萬無”。南京稅收博物館落實“五防”要求，加強每周館內火災防控及隱患排查、梅雨季節展室和庫房檔案防水及日常防潮管理、光敏藏品防光管理、紙質藏品檔案防蟲蛀管理以及藏品展陳貯存過程中的防污染管理，還筑牢場館改建期間行業藏品檔案的安全管理防線。此外，通過建立并完善行業藏品檔案總賬、分類賬，配備專職藏品管理人員，完善藏品檔案管理制度，逐步提高藏品檔案庫房綜合管理水平。

2、推進檔案數字改造

對行業藏品檔案開展數字化改造是延續行業藏品檔案生命的重要舉措。2014年初，借南京市第一次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之機，南京稅收博物館開始有計劃地推進稅收藏品檔案的數字化保護與利用工作。截至2016 年底，首批被認定為文物的1179 件/套稅收藏品檔案順利完成全面性的數字化采集，并將其數據信息和保護狀態（完殘度）統一備案于國家文物局數據庫。此外，該館還邀請南京大學賀云翱團隊對105 件出展展品進行了數字信息開發；邀請南京市檔案局檔案服務公司、南京藝術學院開展檔案整理評估、數據錄入、數字化改造、文物數據庫籌建等業務。數字化改造為該館行業藏品檔案的活化利用創造了有利條件。

3、提高檔案宣教質效

南京稅收博物館成立以來，便將優化公共文化服務與強化藏品檔案利用工作相結合，以涉稅文物、藏品檔案為媒介，推進稅收行業知識宣傳教育。一方面，該館與當地稅務主管機關、南京財經大學等單位密切合作，開設了“南京非遺話稅收”云課堂和“南京財經大學財政與稅務學院黨員教育實境課堂”等檔案特色宣教活動，實現稅收檔案普法宣傳教育雙向聯動；另一方面，完成《南京稅收博物館概覽》宣傳畫冊設計工作，實施納稅服務體驗展示區的改造，高效利用豐富的藏品檔案資源，加強各類觀眾特別是南京地區中小學生的沉浸式教育體驗，每年開展的稅收行業知識科普惠及3萬余人。

（二）行業博物館保護與利用行業藏品檔案的對策建議

1、理順管理體制機制

要著力破除行業博物館管理體制定位不清問題，厘清行業主管部門和行政隸屬部門。主動對接文物管理部門接受館院評估定級及年檢、藏品檔案征集儲存、瀕危文物檔案搶救管理。對接行政隸屬部門，通過規范運營經費審批、加強館院檢查頻次、明確額定編制、厘定主要職能，為行業博物館及行業藏品檔案保護劃定紅線、底線、高線。以南京稅收博物館為例，其為南京市稅務局運營，接受地方文物部門管理，單靠市稅務局無文物保護、展陳、科研的經驗，還要主動接受文物部門的管理和幫扶，才能取得長足進步。

2、選優配強人才隊伍

行業博物館行業藏品檔案的保護與利用需要深厚的技術積淀和經驗積累，這是非短期內大量投入經費和隨機配置人員所能完成的簡單任務，而是需要行業藏品檔案征集保護、計算機應用技術、多媒體處理、文創產品開發、科學研究、行業博物館日常運營等方面專業人才。此外相較于其他博物館業態而言，行業博物館還需配置熟稔行業基礎知識的對口人才。應通過高校文博專業、檔案專業委托培訓、先進館院掛職鍛煉、文博應屆畢業生招聘、高職院校選聘兼職學者等方式加大行業藏品檔案保護利用人才。

3、拓寬資金來源渠道

行業博物館及其藏品檔案的保護與利用，說到底，其主要瓶頸在于資金匱乏，應通過拓寬資金來源渠道紓困。一方面，通過注冊核準、評估定級獲得文物管理部門和地方黨委政府的經費撥付支持。另一方面，除了主管部門的財政支持外，應通過行業藏品檔案的有償使用、開發特色文創產品、募集社會捐款、招募行業檔案保護志愿者等方式開源節流。

4、推進文旅產業發展

行業博物館和行業藏品檔案若要實現可持續、高質量的發展，應力求內生不竭動力，而推進文旅融合、實現產業發展才是關鍵。應通過開發行業藏品檔案特色文化創意產品、配齊沉浸式體驗式場館設施、開發行業相關產業旅游專線、建立館校聯合培養與社會實踐基地等方式方法為社會公眾精神生活消費拓寬選項。譬如目前南京稅收博物館主要面對大中小學生開放，若能逐步創新行業藏品檔案的利用形式，廣泛吸納不同年齡階段的公眾常態化參觀，館院前景必將更加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