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路

編劇 曾 飛 吉 平

1.辦公室 日

夏日的校園靜謐、舒適，磚紅色教學樓整齊排列在道路兩旁，各種學習標語布滿校園，朗朗書聲回蕩在耳邊，走在林蔭道上的李莉被這濃烈的學習氛圍深深感染，不由感嘆：真的好懷念上學的日子啊，無憂無慮，弟弟如果能考上好大學，那也了了母親的臨終遺愿了吧。

按照孫老師發來的地址，李莉走到綜合樓二樓辦公室門口，駐足很久后敲門：孫老師您好，我是李桐軒的家屬，他在學校還好吧？

孫老師：您好，這次叫您過來是想讓家屬考慮一下李桐軒留級的事。

李莉非常吃驚：留級！我弟弟犯什么錯誤了？

孫老師：那倒不是，李桐軒一直以來是我們班的學習標兵，每回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但這次由于他的病情影響，確實落下了很多功課，成績在不斷下滑，我們校方建議您考慮下給他辦理留級手續。

李莉帶著哭腔：哎，孫老師，我弟弟今年才被查出來患有糖尿病，他剛經歷過一次治療，就給送回來上課了，能不能幫幫忙，讓他在這個班繼續讀下去，我們家庭情況也確實承擔不起再多交一年學費了。

孫老師：我們校方也是為了孩子的將來考慮，由于現在已經是高三沖擊階段了，成績很難再提上去的。

李莉：那我再想想辦法吧，辛苦您了。

2.出租屋臥室 夜

穿過漆黑的長廊，李莉到了家門口，她照例看了看四周，狗的叫聲，小孩的哭聲，夫妻吵架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李莉從錢包里掏出鑰匙打開破舊的房門，錢包里依稀能看到一張全家福的照片。她沒有開燈，徑直走向臥室時碰到了那張壞了腿的課桌。她感到一陣生疼，黑暗中隱約看到桌上散落的欠條和未交錢的賬單。她皺了皺眉頭將欠條翻過來扣住，一瘸一拐地走進了臥室。

夜深了，周圍漸漸沒有了聲音，只有零星的蟬鳴聲，換好衣服的李莉躺在床上回想著弟弟老師對自己說的話，隨手拿起錢包里的照片。照片上，一對夫婦手里牽著14歲的李莉和年幼的弟弟，淚水從李莉眼角滑落。砰，客廳一陣聲響，李莉立馬關了臥室的燈起身俯身在門邊聽著動靜。

3.出租屋客廳 夜

一名全身黑衣、頭戴鴨舌帽的男子拿著手電筒躡手躡腳地將李莉家的門鎖撬開，走進客廳環視四周。他看見暗黃色墻面上掛著一張山水相間的水墨畫，老舊的沙發已經褪色，沒有電視機和空調等家具。他低著頭沉思了許久，他正朝房間的另一邊走去，不料碰倒了沙發旁的盆栽，他愣住了。

此時在門后的李莉額頭布滿了汗珠，心想：這是招賊了啊，沙發下面還有最后三千塊錢積蓄，這可是弟弟的救命錢，可不能讓小偷得逞！顧不了那么多的李莉猛地沖出房門朝沙發撲去，大喊著：來人啊，賊！賊！

此時這名男子也嚇了一跳，躲過了李莉的飛撲，一只手捂住了李莉的嘴說：噓，別出聲，我知道你是李莉，我沒有惡意。

李莉愣住了，受到驚嚇的她不停后退，背突然靠在了墻上觸碰到了開關，燈亮了。二人相互注視了良久，李莉卻對眼前這個人絲毫沒有印象。

4.李家村李莉家 日(閃回)

字幕：八年前

新生報到的前一天，18歲的李莉在村口和父母告別，母親給了李莉一張照片：小莉啊，去了好好念書，有空就給家里打個電話，這是那年我們一起拍的全家福，我留了一張，給你一張，收好它。

李莉拿起照片眼角泛起淚花，什么都沒有說，分別和父母還有弟弟擁抱后，獨自踏上了開往湘楊大學的火車。

5.火車站 日

火車到站的轟鳴聲驚醒了正在熟睡的李莉，暈車的她迷迷糊糊地下了車。從未出過遠門的李莉剛下車就迷路了，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后：同學你好，請問你是湘楊大學的新生嗎？

李莉轉身，一位長相清秀的男生出現在她面前。

楊啟生笑著說：你是新生吧，我是專門為新生引路的志愿者，是物理系的大二學生，我叫楊啟生。

李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好，我是英語系的大一新生，不知道湘楊大學怎么走。

楊啟生：跟我來吧。隨后，楊啟生就帶她坐上了專門負責接新生的校車。

6.校園內 日

一小時后，校車在湘楊大學的正門口停下，新生們紛紛從車上下來走進校園。

楊啟生耐心地向李莉介紹著：這條路名叫學慧路，每年的大一新生都會走過這里，預示著今后四年的學習生涯順順利利。

楊啟生手指向南邊的建筑：那邊就是咱們學校的圖書館，里面書的種類非常齊全，我先帶你去登記吧。

李莉連連道謝，跟著楊啟生向新生登記處走去。

7.圖書館 夜

剛下晚自習，李莉走到圖書館借書，瘦小的李莉想去拿放在高處的《浮生六記》。她踮起腳尖，拿起一本書跳起來夠它，沒想到用力過猛導致高處的書全部散落了下來，“嘩嘩”聲引起了周圍人的目光。李莉連忙蹲著撿書，楊啟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李莉尷尬地看著他。

遠處傳來管理員的聲音：怎么了，小楊？

楊啟生：沒事兒，阿姨，幾本書掉了。

楊啟生對李莉悄悄說：哎，是你，你沒事吧。

楊啟生蹲下幫李莉撿書，李莉很不好意思，沒有講話，卻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楊啟生懷里，楊啟生扶住了她，倆人連忙把書擺好。

李莉低下頭：對不起啊，剛夠不到，你在這里工作嗎？

楊啟生笑了笑：是啊，正好現在課也不多，利用課余時間打打雜，你是來借書的把？

楊啟生指了指李莉手中的書：拿給我吧。

李莉把書遞過去，掏了掏兜，尷尬地捋了捋頭發：啊糟了，我的借書卡忘帶了，要不我下次再借吧。

楊啟生拿出掃描儀在借閱證上掃了一下：沒事，先用我的吧。

李莉接過書，想匆匆離開，但她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說：改天請你喝咖啡啊。

楊啟生微笑地看著李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8.學校田徑場 日

楊啟生坐在看臺上沐浴著陽光，張強正在操場上跑步。

張強跑過來坐在旁邊：那天看你接了一個英語系學妹，怎么樣，沒想過在大學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嗎？哈哈。

楊啟生笑了笑沒有說話。

9.圖書館 夜

楊啟生正將最后一摞書擺在書架上，自言自語：累死了，一天終于結束了。

楊啟生轉身準備回宿舍，突然看見李莉在門口沖他笑，手里還拿著幾本書和一杯咖啡。

李莉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上次謝謝你了啊，這個點該閉館了吧，正好我們順路，一起走吧。

楊啟生裝好背包，倆人有說有笑一起往宿舍樓走去。

10.校園內 日

李莉換上了新裙子，梳著一頭高馬尾，同往常一樣等著正在打球的楊啟生。只見楊啟生迎面走來，原本看起來陽光開朗的他多了一絲冷漠，雙眼布滿紅血絲，李莉擔心地問：你怎么了？是沒休息好嗎？

楊啟生面無表情：以后我們就不要經常見面了。

李莉：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楊啟生沒有說一句話，快步走了，剩李莉一人留在原地。

11.圖書館 夜

李莉已經兩個星期沒見楊啟生了，心里有些慌，發短信一直是已讀未回。她下課后朝圖書館走去，在之前楊啟生工作的借閱館張望著，只見原本楊啟生坐的位置現在換了一位清瘦的女生，李莉失望地轉身離開。一路上都在回憶著和楊啟生一起去圖書館、等他打球、一起去食堂吃飯的時光。

12.楊啟生家門口

李莉托物理系的朋友打聽到楊啟生的家庭住址，她按著手機上的地址找到嘉源小區一號樓三單元5號，敲門。過了很久，一位手拿啤酒瓶的中年男子緩緩打開了一個門縫，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中年男子：你找誰啊？

李莉后退了兩步：叔叔您好，我想問問楊啟生家是在這里嗎？

中年男子：我是他爸，你找他干啥？

李莉：是這樣的，他已經兩周沒來學校上課了，學校讓我來詢問一下情況，請問他是出什么事了嗎？

中年男子語氣兇狠：他不在，以后別來了！

中年男子說完，“砰”的一聲將門關緊。

13.宿舍內 夜

室友：莉莉啊，和你關系不錯的那個楊啟生，聽說他是咱們學校十年來第一個輟學的，你說奇不奇怪，也不知道他們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李莉一臉茫然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14.校園內 日

李莉轉眼已經大二，又到了迎接新生的日子，她路過校門口，看到一張張欣喜的面孔走入校園，她又想起曾經那個懵懂的自己，想起許久未見的楊啟生，李莉在迎新生的那條學慧路上，站了很久。

15.校園內 日

天氣逐漸轉涼，校園內滿地的金黃色落葉，正在上體育課的李莉突然接到家里的電話。

李莉：媽，怎么了？

王麗云在電話那頭大哭：莉莉啊，不好了，家里的燃氣灶壞了，你爸去關的時候一下子爆炸了，你叔剛把他送到醫院，你趕快來看看吧！

李莉吃驚：什么！媽，你別太擔心，我現在就請假回家！

16.市醫院 日

醫院里人聲嘈雜，一張張面孔上寫滿了焦急、無助，不計其數的醫療器械發出嘀嘀的聲音，強烈的消毒水氣味令李莉有些惡心，她捂住口鼻快速通過一個又一個患者，看著指示牌找到了燒傷科。進入病房內，看到病床上裹滿紗布的父親一動不動，李莉崩潰大哭。

醫生：請問是患者李貴平的家屬吧，現在他全身有將近百分之八十五的燒傷，情況是比較危險的，我們要多次進行植皮手術，希望家屬全力配合，您先去一樓辦理住院手續吧。

王麗云帶著哭腔：醫生，這個手術下來，大概要花費多少錢啊？

醫生：這個要看患者的恢復情況，每天堅持換藥，恢復好的話，大概……也要幾十萬吧。

王麗云愣在原地，李莉也在旁邊默默掉眼淚。

17.李家村李莉家 日

老式的農家小院，院子里的農用工具整齊擺放在門口，屋內弟弟在一張很小的課桌上寫著作業，李莉和母親王麗云將剛從鄰居家借來的五萬塊錢小心翼翼地包起來放在信封中封好，裝入背包內。

王麗云：我去醫院給你爸交住院費，你就在家看好你弟，菜都做好了在鍋里，中午熱一下就行。

李莉：媽，別太累了，明天我去給爸爸送飯。

王麗云嘆了口氣走出家門。

18.公交車上 夜

面容憔悴的王麗云緊緊攥著背包坐上了開往市醫院的大巴車，啃著自帶的餅，喝一口水壺里的水。午后，沒忍住困意的王麗云在車上打了個盹，等她醒來時，發現手里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袋子，大呼：包！我的包呢！

王麗云找遍了座位周圍沒找到，便報了案。可車上根本沒有攝像頭，報案無果，她又返回坐在那輛大巴車上，掉著淚，不知怎么辦才好。

19.李家村村口 夜

王麗云像丟了魂一樣從大巴車上下來，不斷用手拍打著自己的頭，走到井邊坐下。

她自言自語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啊，我賣命為這個家辛辛苦苦付出了一輩子，到頭來呢，還不是操碎了心也得不到好結果。哈哈，我啊，早就該死了……

王麗云顫抖著雙手，顫顫巍巍地走在鄉間的一條小路上，不停念叨著老公和孩子的名字，她聽到遠處傳來拖拉機和孩子的歡笑聲，一聲一聲顯得格外刺耳。一口枯井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從空蕩蕩的袋子里拿出“錢包”，打開后盯著一家四口的“照片”，這時，她仿佛聽見丈夫的呼喚和兒女的笑聲，幸福的一家四口正準備站在一起合影，攝影師：靠前一點，笑一下，對，就這樣。王麗云笑了，笑著倒入了井內。

20.李家村李莉家 夜

李莉焦急地圍著院子轉，不斷地低頭看手表，現在已經是夜里十點了，卻遲遲不見王麗云回來，又過了兩個小時，等來的卻是村長的電話。

村長：莉莉啊，你現在來一下村口，麗云她……

李莉；村長，我媽怎么了？

村長：你和你弟快來看看吧！

21.李家村村口 夜

本就狹窄的道路已經被村民圍得水泄不通，人聲嘈雜，李莉只覺得胸悶，額頭上直冒汗，臉色蒼白。

村民甲：聽說老李家可倒了大霉了，老李前幾天被燒傷送醫院了，他媳婦這又跳井，剩下兩個孩子還在上學，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村民乙擺擺手：可不是嘛，我前兩天還借了他家一千塊錢，這下是還不上了。

此時李莉大腦一片空白，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她拉著弟弟一步一步朝著人群中走去。離人群越來越近，只見母親出門前穿的那件淡黃色外套沾滿了泥土放在井邊，倆人崩潰大哭。

村長走來摸了摸弟弟的頭：孩子們，你王叔叔會替你們處理好麗云的后事，你們家情況特殊，我已經向村委會替你們申請了補貼，你們倆先去王叔叔家啊，別亂跑。

李莉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無力，癱倒在路邊，弟弟哭著把她扶了起來。

22.市醫院內 日

走廊上，李莉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發呆，她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看起來多了些冷靜與沉著。兩名醫生正在病房內給李貴平燒傷的背部換藥。紗布下的傷口已經血肉模糊，黃色的藥膏一點一點涂抹在患處，父親疼得緊閉雙眼，伸著手好像要說什么。

醫生：您確定要辦理轉院手續嗎？現在病人情況不太樂觀，如果轉到縣里的醫院，我不敢保證病人傷口不會被感染。

李莉哭著：醫生，我們家實在是沒錢了，明天我們就打算轉院。

醫生：哎，好吧。

李莉看著年邁的父親，決定先編個母親出遠門打工的理由，等父親好了之后再告訴他。

23.李家村李莉家 夜

李莉在屋里收拾著母親的遺物，不時腦海里浮現出媽媽牽著自己，爸爸背著弟弟在田間行走的身影。

嘀嘀，手機傳來了信息，李莉從褲兜里掏出來翻開短信：您于2005年10月5日14:08充值的2000元錢已經到賬，請及時查收。她用手滑動著手機屏幕，短信里每個月的5日都會收到一筆陌生人的轉賬，金額不等，有時幾百，有時一兩千，詢問了幾番無果。從一開始的詫異、疑惑，到現在的坦然，她把收到的錢存入一個賬戶，以備不時之需，心里寧愿相信這是遠方的母親的掛念。

24.縣醫院 日

十幾平方米的病房內容納了四名患者，走廊上也站滿了病人家屬。

醫生把李莉叫出病房：你父親的情況不太樂觀，受傷面太大了，我們醫院的皮源有限，最終只能靠他自身的情況恢復了，一旦感染，可能要面臨生命危險，家屬要做好準備。

李莉望向父親，攥緊了雙手。

25.李家村李莉家 日

旁白：好在李貴平的身體還算硬朗，三個月后，傷口逐漸開始愈合，已經可以出院了，王叔一大早就把李貴平接回了家里。到家后，王叔就把王麗云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李貴平流著淚，拿起王麗云的照片抵在額頭：我已經猜到了，在醫院的時候，我就天天覺得麗云出事了，心里怎么都不踏實。

王叔：節哀順變，麗云她為這個家操了大半輩子心，一直以來承受著精神壓力，這下又受了刺激，一時想不開才……

李貴平擦了擦眼淚，把李莉和李桐軒叫來：乖孩子，你們也大了，懂事了，咱們一家人一定要堅強挺過難關。(閃回完)

26.出租屋客廳 夜

字幕：八年后。

李莉看著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著實想不起來他是誰。這時，楊啟生坐在沙發上，用手示意李莉坐下，掏出包里裝著的二鍋頭獨自喝了起來。

楊啟生：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李莉吃驚又害怕：你，你到底是誰，怎么在我這里喝酒！你不說我可要報警了！

楊啟生趁著酒勁上來，開始講著自己的經歷，不斷往嘴里送著酒。

李莉心想：這人膽子真大，大半夜闖到家里來，等你喝得不省人事我就報警把你抓起來！

楊啟生不緊不慢：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李莉情緒逐漸平復，腦海中瞬間浮現了大學時期的那段日子，說道：曾經是有個我喜歡的男生，不過，沒能和他在一起，挺遺憾的。

楊啟生拿著酒杯一飲而盡：那你恨他嗎？

李莉：時間太久了，我已經忘了。

楊啟生：大學時期，我有過一個很喜歡的女生，本來是要向她表白的，可那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我的生活一切都變了。

李莉不解：什么事情？

27.楊啟生家 日(閃回)

屋內昏暗的光線，窗簾緊閉，滿地的酒瓶和廢棄煙頭，楊啟生坐在床邊拿起一根煙點燃，楊父在客廳邊喝酒邊看球賽。

楊父踉踉蹌蹌地朝楊啟生走來：今天倒霉，又輸給老王五千，你還有沒有錢了？給我買點酒去。

楊啟生：沒有，上次已經給你一千了。

楊父：和你媽一個德行，花錢養你這么大，關鍵時候一個也靠不住！

楊啟生：就是因為這個月你染上了吸毒、賭博，揮霍了家里的全部積蓄，我媽才狠心離開這個家！

楊父：還不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輸錢了家就散了？

楊啟生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閃回完)

28.出租屋客廳 夜

楊啟生苦笑：人為了生存，任何事都能做得出來，現實太無情了。

李莉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楊啟生：從輟學的這些年來，我一直恨我的父母，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可又有什么用呢？后來還不是當起了小偷，偷錢、偷車，什么我都干過，每天都在擔心追債的找上門。一個大家口中的好學生，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李莉越聽越生氣：再缺錢也不能去偷啊，你這樣會給多少個家庭帶來傷害！我最恨偷東西的人了！

楊啟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29.楊啟生家 夜(閃回)

一身黑衣的楊啟生拿著鑰匙把家門打開，翻了翻剛得手的一個包裹，掏出錢放在客廳茶幾上。楊父拿起來數了數：你小子，出息了啊。隨手裝進自己的包里出門了。

深夜，楊啟生找到打火機準備燒掉那個背包，銷毀罪證，他拿著包朝門口走去，突然一個塑料袋從包里掉到地上，塑料袋里面是一個戶口本，楊啟生隨手一翻，飄出來一張全家福。照片里一家四口幸福地笑著，他目光聚焦于中間的女孩，愣住了，又將戶口本又翻了一頁，“李莉”兩個大字映入眼簾。(閃回完)

30.出租屋 夜

眼看一瓶二鍋頭已經見底，楊啟生滿臉通紅，一行淚水從眼角劃過，他痛苦地將臉埋在雙臂中，繼續說著自己的“光輝事跡”。

李莉聽不下去了，冷笑道：你覺得光榮嗎？你再恨他們，他們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嗎？

楊啟生抬起頭：我不想做個正常人嗎！我不想當反派，也不想做英雄，我就是只為了生活而奔波的狗！

他越說越起勁，李莉打斷了他：世上千千萬的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就你也配在這和人比慘？你看看這周圍，一墻之隔外就是高樓，樓頂整夜施工，想好好睡一覺都得靠耳塞。

李莉看向窗外：你認識我？你知道我經歷過什么嗎？我沒有好的出身，眼看著家庭變故，自己愛的人離開。你靠著這些不法的勾當避難，而我盡管走投無路但不一窮二白！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在一個人承受，我還怎么輸呢？

楊啟生愣住了：你有愛過的人嗎？

李莉此刻眼圈也紅了起來：都過去了，他曾是我精神上的支柱。我家里出了事也希望他能出現，太久了，我都快忘了他了。

楊啟生緊皺眉頭：他不配，他就是個渾蛋！他就是殺人兇手！要不是他的父親！要不是他偷了那五萬塊錢……

外面幾聲狗叫聲劃破了冷清的夜，一墻之外的施工聲也是隱隱約約。

李莉試探著問：他在哪兒，我怎么看你這么眼熟。不對，你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楊啟生哭了：對不起，對不起。

楊啟生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了門口：我做了件無可饒恕的事情。我離開校園的那段時間，也心想著一個窮孩子生活在有錢人的城市，嘗試著用精神對抗著物質，可我最終還是錯了。我的人生現在全是遺憾，所有的記憶只能停留在那個圖書館，我現在知道去處了。

李莉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楊啟生？

楊啟生始終沒有對李莉說出自己當年害死了李莉母親的勇氣，他用力推開門走了，留下了呆呆地望著他的李莉，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31.李家村李莉家 日

字幕：一個月后。

一大早，李莉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揉了揉眼睛到院子里開門。

張強：你好，你是李莉吧，我是楊啟生的朋友，我叫張強。

李莉不耐煩地：你找我什么事？

張強拿出一個嚴嚴實實的包裹：楊啟生昨天去自首了，他走之前讓我親自把這件東西交給你，這是你母親去世那天背的包。

李莉接過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只見里面放著一個戶口本，中間還夾著一張全家福。

張強：那件事發生后，他就決定洗心革面，這六年來，他把打工掙的錢都捐給了貧困村和一些需要幫助的人。你每個月收到的匯款也是楊啟生轉的，還有一次李桐軒在上學路上暈倒，沒有車，他背著你弟弟跑了三公里才找到醫院，在網上為你的父親眾籌治療費……他做的這些，是希望你能原諒他。直到上個月，他被查出來患有癌癥，已經是晚期了，他好像松了一口氣一樣，說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李莉淚流滿面，轉身看到了門后的父親。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