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
主角人物特征。在管虎的多部電影作品當中,主角都是以這樣一群無影響力、缺失話語權、難以擺脫命運的小人物為主。《頭發亂了》女主人公葉彤,在經過愛情的背叛和友情的背離之后,背上行囊重新去尋找自我;《上車,走吧》主人公劉承強和高明,兩個來自山東農村的年輕人去北京追尋夢想,在經歷許多波折之后,高明選擇回家而劉承強則選擇留在北京繼續追夢;《西施眼》則講述了不同年齡、互不相識的三個女性的各自經歷,都是在經歷了困境、迷茫之后繼續著自己的生活;《斗牛》主人公是一個邋遢、貧窮且有著人性弱點形象的農民,但同時他也是堅韌、善良、寬容的守諾者。由于管虎對時代的細膩觀察,一群普通的小人物的特點被其在電影中放大,在展現人物生存困境的同時他還保留著人文情懷與對生活的希望。
次要人物特征。管虎影片中的次要人物同樣讓人印象深刻,既不喧賓奪主不影響主要人物的形象,同時又具有與主要人物不同的性格特點,讓人眼前一亮。《斗牛》中的九兒是村中的一名寡婦,她被權力者不公對待,處處受打壓,但相比其他的村民她更有生命力、更加張揚,敢于頂撞宗族勢力,高喊婦女解放,不受舊時代思想的束縛;《殺生》中的馬寡婦是個啞女,她被權力者安排殉葬,被牛結實救起后重獲新生,釋放自己壓抑已久的欲望,與頑固的長壽鎮對抗,她所反抗的與九兒并無不同,都是在反對舊時代、舊思想;《老炮兒》中的小飛是個官二代,身上帶著紈绔子弟的囂張與跋扈,但因為癡迷武俠小說中的江湖世界,雖然外表高傲冷酷內心卻被張學軍的江湖道義折服;《八佰》中的端午、老鐵、老算盤雖然都是小人物,有著人性弱點,身處戰爭年代都渴望生命周全,在戰場中幾次三番有過想逃跑保命的想法和行為,但是知道一旦倉庫失守全上海百姓的生命都會受到威脅,他們都展現出了自己的民族大義,沒有臨陣脫逃。
這些次要人物雖不完美無缺,但都性格鮮明。自然鮮活,不墮落沉淪,有著自己的光彩,對推動故事發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敘事結構。一、線性結構。在管虎早期電影中采用的敘事結構一般都是線性結構,可能是因為中國電影藝術在早期發展時期受到文學藝術敘事方式的影響較深,《頭發亂了》《上車,走吧》《八佰》都是采用了線性結構模式,強調影片中故事發展要按照時間先后的順序,很少采用插曲式和交叉式等敘事手法。以《上車,走吧》為例,敘事線索如下:劉承強和高明兩個主人公從農村來到北京開小巴,但受到同行排擠,同時感情之路也由順利變得無疾而終,最終高明選擇回老家結婚生子,但劉承強則繼續留在北京追求夢想。在這個敘事序列中,事件線索是以時間推進的,情節有平淡有起伏,但在影片最后穿插了兩個主人公從農村老家出來的場景,使整個影片看起來更加合理、更加完整。而《八佰》這部影片是戰爭題材,主要是講八百壯士留守四行倉庫,頑強抗戰四天四夜,堅守上海最后防線的故事。整部影片的時間線清晰明了,開場是524團對“逃兵”進行收編;第一日,中國軍隊先后打退日本軍隊的兩輪進攻;第二日,上午中國軍隊擋下了日本軍隊三個小時轟炸式進攻,下午租界一行愛國者送電話線到四行倉庫遭到擊殺;第三日,中國軍隊在樓頂舉行升旗儀式,日軍飛機對中國軍隊進行掃射,中國士兵以肉身保衛國旗;第四日,早晨日軍指揮官與謝晉元會見,愿與謝晉元為各自榮譽而殊死一戰,下午國民政府特派員與謝晉元見面,令其率部隊撤入租界,晚間謝晉元下達撤退命令,命令部隊全部撤離。
二、非線性結構。隨著時代的變化以及管虎在執導電視劇經驗上的積累,管虎開始在之后的影片中采用非線性敘事結構的手法,將不同時間的片段進行剪輯拼接,以此來增加懸念和觀賞性。管虎的“狂歡三部曲”,《斗牛》《殺生》和《廚子戲子痞子》是最具代表性的非時序敘事結構的三部影片。《斗牛》這部影片打破了常規的線性敘事結構,以牛二視角下慘絕人寰的村鎮開頭,以此為分界點同時“向前向后”進行交叉敘事。導演以和平和戰時兩種狀態來回切換,每當牛二與牛陷入危境時,鏡頭就會切換到和平狀態時期,導演將兩種狀態形成對比,不僅讓觀眾在視覺體驗上感到新奇獨特,也在主題思想上引起觀眾深思。電影《殺生》用雙線結構和倒序的模式講述故事,在影片開始時就拋出了故事的結局。管虎將影片劇情分為三個模塊,第一個模塊是影片開頭的缺失,開頭即結尾的敘事手法使得觀眾不得不對整個電影過程產生好奇;第二個模塊是雙線敘事,一條線是以醫生“我”為主線,使用順敘進行講述“我”先是被牛結實意外救起,之后又因調查傳染病來到鎮里,發現牛結實的死格外可疑,為了報答牛結實的救命之恩,“我”決定找尋真相,最終還原了全鎮“殺生”的真相。另外一條線則是以全鎮人的視角為復線,講述牛結實賴賬、調戲婦女等一系列荒唐事,而且他們認為牛結實是“禍害”,使用種種手段最終導致牛結實死亡,結局照應影片開頭;第三個模塊是倒敘模式,通過幾個快速的閃回鏡頭向觀眾講述全鎮人為何會認為牛結實是“禍害”的前因后果,使得觀眾更能容易了解劇情。雖然這部影片的敘事結構可能使觀眾感覺雜亂、困惑,同時也會勾起觀眾的好奇心,使得他們深入劇情,找尋答案。而管虎在《廚子戲子痞子》這部影片中雖然采用了大量的閃回鏡頭,但是始終講的都是想要獲取病毒疫苗這一件事。導演通過對片段拆解而扣留重要信息,打造時間和空間的錯落感,增添了對病毒疫苗獲取的曲折性,以此來增加影片的懸疑色彩。
敘事語言。電影中的聲音是電影藝術中極其重要的一環。管虎電影中對聲音的要求很獨特,主要是現場收音使得影片真實感更強,而且在他的影片中,大部分影片的對白都是運用方言。如《上車,走吧》中的山東方言,《老炮兒》中的北京話,《殺生》中的四川話,《廚子戲子痞子》中廚子的上海話、戲子的北京話、痞子的山東話,《八佰》中因為是軍隊所以有各種方言,端午和小湖北的湖北方言、老鐵的東北方言、謝晉元的廣東話等。使用方言是管虎電影中的一大特色,影片中的人物使用方言這一設定,在很大程度上方便觀眾理解人物的生活環境,方言使得人物的形象更加真實立體,為影片帶來了鮮活的色彩,抓住了觀眾的耳朵,提高了觀眾觀影的專注力。
色彩風格。管虎影片中對于色彩的運用主要是冷色,但色彩會隨著劇情的變化而有所變化,或明或暗以輔助電影敘事的要求。從《頭發亂了》到《斗牛》再到《八佰》,采用的都是冷色調為主,畫面陰暗、清冷,處處暗示著人物的結局,將悲涼的氛圍表達得淋漓盡致,使得觀眾與之共鳴。《頭發亂了》中搖滾演唱的畫面用冷色調表現出來,將主人公內心不安迷茫的情緒全部表達。《斗牛》中采用藍白灰的冷色調,以藍天、白雪、重山為背景,整部影片都透露著壓抑陰沉的氛圍,處處滲透著戰爭的殘酷以及對生存的拷問。《八佰》中整個四行倉庫都被陰暗籠罩,外面的天氣也是灰蒙蒙的,給人一種戰爭時代的壓迫感及慘烈的視覺沖擊。雖然管虎在影片中善于用冷色調,但他也會在影片中運用其他強烈的色彩與冷色形成對比,造成視覺沖擊直擊觀眾內心,引人深省,如《斗牛》中九兒的紅棉襖、《八佰》中四行倉庫對面燈紅酒綠的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