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卓倫
大眾傳媒的新來客。1958年以前,絕大多數中國人沒見過電視,偶爾聽說電視也像在聽天方夜譚。在此之前,中國老百姓了解外界的媒介只有報紙、廣播、電影,當時人們的知識文化水平不高,電影和報紙未能真正走入尋常百姓家,而廣播因其傳播的單一性也未能直觀地傳送信息。但這時的英國廣播電視公司(BBC)已經創建了二十年有余,世界上也有67個國家開辦了電視,此時的中國急需緊跟時代的步伐,建立屬于我國人民的電視臺。
1958年5月1日,經過了五年時間的技術學習和形式探索,北京電視臺從19點開始,實驗播出了黑白電視節目。我國的電視信號第一次出現在了首都北京的上空,當時的節目包括“慶祝‘五一’座談會”、新聞紀錄影片、詩朗誦、歌舞等。
上世紀70年代末期,我國電視事業發展步伐加快。1978年5月1日,經中共中央批準,北京電視臺正式改稱中央電視臺CCTV。除西藏自治區外,全國各省、市、自治區都有了電視臺。自此,作為大眾傳播媒介的電視真正走入了千家萬戶。
視聽審美的新突破。在技術逐漸滿足人們的觀賞需求后,電視觀眾對于電視這種大眾文化也提出了新的欣賞要求。中央電視臺收到大量的觀眾建議來信,觀眾已經不再滿足于電視新聞節目、電視紀錄節目的觀看,電視也開始探索各種形式和內容的創新。
央視春晚的誕生是電視文藝工作者在這條路上探索的縮影。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正值文藝界復蘇的關鍵時期,經過了十年的文藝荒漠,這時的觀眾渴望從文藝界汲取到一些新奇的作品,春晚的到來大大豐富了觀眾的視聽娛樂。從第一屆沒有主持人,到逐漸形成固定的演出模式,春晚節目組在這期間各顯神通,李谷一登臺獻唱,趙青、袁世海、蔣大為等藝術家紛紛亮相,同時趙麗蓉、陳佩斯等喜劇演員的加入,使得春晚舞臺大放異彩。八十年代的春晚節目精彩紛呈,這跟當時改革開放初期的思想大解放帶來的藝術蓬勃發展息息相關,各類語言類節目受到觀眾的喜愛。小品這種文藝形式廣受觀眾的好評,到九十年代趙本山的出現,批評各種社會不良風氣、吐槽社會熱點,讓人大呼過癮。春晚不斷豐富著自己的節目形式和內容,為觀眾帶來視聽審美的新享受。
人民生活的新習慣。隨著電視機在千家萬戶的普及,收看電視節目成為每家每戶的業余生活的首選方式。電視因其特殊的固定性將一家人聚集到一起,又因其大眾性廣受人民的喜愛,成為當時人們最喜愛的娛樂方式,在耳濡目染中成為了獨特的娛樂需求。
電視文藝在家庭中的儀式感通過春晚潛移默化到每個家庭之中。從1983年開始,闔家老小圍坐桌前觀看春晚慢慢成為一種習慣。經過了一年學習或者工作的壓力,中國人習慣在過年期間放松享受,人們需要用歡笑和感動來抹掉壓力和煩惱。“春晚效應”的產生更是顯示著春晚的影響力,春晚結束了,但是關于春晚的話題和爭論卻沒有結束,媒體上、網絡上充斥著各種對于春晚的討論。每年的小品節目或是相聲節目中出現的“金句”,都會成為津津樂道的談資,“忽悠,接著忽悠”“不差錢”等成為了接下來一年觀眾的口頭禪。由此看來,對于每一個國人來說,央視春晚已經成為一種新民俗,小家庭歡聚在電視機前,電視所帶來的儀式感和娛樂性就顯得尤為突出。
意識形態建設下的家國情懷。作為大眾傳播媒介的電視,承擔著傳播社會主流價值觀的重任。電視文藝在時代性的感召下,用內容展現著屬于中華民族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春晚也成為塑造社會認同,構建共同意識,輸出主流價值觀的重要途徑。
電視文藝作為大眾傳媒的中樞,家國情懷的宣揚是必不可少的。在早期的央視春晚中,意識形態的建設還不夠完善,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展示主旋律的方式多是直接表達,對于晚會工作者來說弘揚主旋律更多的是一種使命。第一屆春晚開辦于1983年,那是一個推陳出新的年代,家國情懷也是那個時期探討的熱點。在1984年的春晚上,香港素人歌手張明敏以港胞身份演唱的《我的中國心》牽動了全國人民的愛國熱情,大陸的百姓通過這首歌曲和香港人民的心緊緊靠在了一起。到了2020年,恰逢是黨計劃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一年,春晚從主題到內容都緊扣全面小康這一主題,由新時代年輕演員所演唱的《你好2020》表達了對這一美好愿景的期盼之情,貼近時代脈搏,展現民族溫度。不管現在還是過去,意識形態建設下的家國情懷都是電視文藝發展必不可少的環節,借助央視春晚人們可以感受到電視文藝的發展,能夠感受到時代的變遷。
以人為本的人文主義關懷。社會主義文藝,從本質上來講就是人民的文藝。我國的電視文藝是我國社會主義文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民作為主體,就是需要把人民的需要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電視文藝首當其沖,在電視文藝中不斷加入人文情懷,這是時代的使然,也是觀眾的需求。
瞬息萬變的時代,觀眾的審美水平逐漸提高,觀眾提出最多的質疑就是“缺乏人情味”,問題的關鍵在于人文關懷的缺失。電視文藝不能脫離于現實去發展,形式如果大于內容就如同一個空殼,勢必不能長久發展。2007年春晚,由農民工子弟學校的留守兒童朗誦的《心里話》關注留守兒童這一群體,孩子們聲情并茂的演出使得觀眾熱淚盈眶,也在提醒著社會關注留守兒童群體。基層人民的生活成為春晚語言類節目和歌舞類節目的重要來源,2014春晚黃渤以一首《我的要求不算高》唱出了普羅大眾的心聲,平淡真實的夢想戳中了許多人的內心。春晚中的人文關懷隨著電視文藝的發展氛圍逐步成熟起來。
從內斂到開放的情感傳遞。中華民族向來是一個內斂的民族,對于文藝作品中情感的傳遞一直是抱有回避的態度,有些表達豐富情感的歌曲甚至被稱為“靡靡之音”。文革期間,對情感的回避達到了頂峰,人們的情感也處于沙漠之中。李谷一演唱的《鄉戀》就曾經因其特殊的唱法和豐富的情感被列為“有爭議的歌曲”。在1983年的春節聯歡晚會,眾多的觀眾致電要求演唱《鄉戀》,這一有爭議的歌曲最終在電視中演繹,沖洗了此類歌曲在觀眾心中的固有印象,在此之后電視文藝情感的表達更為大膽。
情感是電視文藝的關鍵因素,以情感人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從最開始對于有爭議的歌曲的獻唱到大方抒發自己的感情,春晚的轉變也是電視文藝內容發展的轉變。九十年代的春晚摒棄了小心翼翼的“試探”,情感的傳遞已經成為春晚的主要創作理念,在一貫歡樂喜慶的基調上加入了豐富的情感內容。2015年莫文蔚以一首《當你老了》獻唱春晚舞臺,這是詞曲人趙照寫給母親的歌曲,莫文蔚用她低沉而溫柔的聲音輕輕吟唱,唱出了平凡生活中最真摯的感情。莫文蔚的歌聲響起讓人感嘆時間悄然流逝,父母的鬢角已經斑白,皺紋已經爬上了他們的臉龐。電視文藝離不開情感,它所傳達的情感通常是中華民族所共有的,達到了電視熒屏前后的共鳴,觀眾也在審美娛樂中得到情感的洗禮。
數字時代下電視文藝的傳播方式。電視文藝是當今社會發展最迅猛的藝術形式之一,這得益于它不斷創新的技術支持。電視誕生在世界之日起各種技術更新迭代,電視文藝也依托各種技術的支持而發光發熱。數字技術是信息社會的基礎,數字化的電視文藝使節目形態不斷變化,走向創新之路。央視春晚一直是電視文藝新科技的研發試驗場與率先應用者。早在1996年,央視就在春晚上實現了“三地互傳技術”,在上海、西安設立分會場,與北京主會場實現異地共播。1996年春晚上,三地同唱《我的祖國》,實現三地聲畫同步的效果,達到了導演組高遠深長的立意,大家在四面八方同唱一首歌、共聽一支曲。
到了2020年,央視春晚基于5G+4K/8K+AI的發展戰略,給觀眾帶來了豐富的視聽體驗。2020年的春晚依舊沿用了分會場的模式,在三大運營商的協助下,5G網絡信號覆蓋春晚主、分會場,實現全流程、全制播域5G+4K/8K集成制作,打造出超高清直播的極致體驗。數字時代的電視文藝擁有了更便捷的傳播條件,為觀眾帶來全新的收視體驗。
從簡約到立體的審美享受。由于發展的限制,央視早期節目的舞臺設置都是非常簡單的,最早的春晚舞臺甚至是一個禮堂改的。雖說受到了場地的限制,但是央視還是精心布置春晚舞臺,節目組將春晚舞臺和觀眾席拉得很近,設計的茶座式觀眾席讓演員和觀眾可以零距離溝通。近幾年的央視春晚,機械舞臺的使用與數字技術有機聯系到了一起,舞臺效果越來越華麗。各類歌舞節目緊密結合節目內容,屏幕與舞臺結構相融合,賦予其全新的生命力。2019年央視春晚的井岡山分會場采用大型戶外實景演出,其中一個主要節目是代表井岡山的“萬畝梯田”,春晚導演組不僅將舞臺設計成了“梯田”,還就地取材,采用了井岡翠竹裝飾舞臺。導演組將富有當地特色的元素融入節目舞臺中,豐富了觀眾的視聽效果。
媒介融合背景下的傳播渠道。媒介融合是當今電視文藝探討的熱點,電視作為一種單一的大眾傳播媒介,其信息量已經不能滿足觀眾的需求,電視文藝也順應時代發展的需要,走融合發展之路。融媒體時代萬物互聯,數字信息傳播飛速發展,傳播速度更快、范圍更廣、影響更為深遠。在這場媒體變局中,電視文藝想要屹立于大眾傳媒的核心,就必須加大創新力度,打造更為深度的媒介融合。2020年春晚開拓融合傳媒的新思路,使得融媒體傳播上了一個臺階,數據顯示,春晚新媒體端直播用戶相對于2019年增加了7900萬人。多屏春晚成為一種新時尚,觀眾可以通過央視新媒體平臺以及快手、騰訊、愛奇藝等新媒體平臺觀看春晚。強化互動參與,以大小屏聯動的方式,除了電視屏幕上的晚會直播,同時抖音、快手端以短視頻的形式傳播,再加上紅包互動、內容互動。如今的電視文藝借助多媒體矩形傳播,完成了觀眾多重的審美需要。
央視春晚是我國電視文藝創新發展之路的縮影,在春晚的身上人們看到了電視文藝創新發展的大變革。三十余年的春晚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電視文藝節目,也是兼具著意識形態的影視縮影,見微知著,其承載的內涵讓人們看到了電視文藝一路走來艱苦卓絕的創新發展,展示了電視文藝的巨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