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風骨”為評價準則，淺析當今網絡文學文本之利弊

任美云

在網絡經濟消費的刺激下，因過分追求信息流量經濟利潤，導致網絡文學作品的商業性占據主導核心地位，其文本質量被一度忽視，諸多粗制濫造之作以奇特怪癖之風火爆全網，所以制定統一規范的網絡文學批評標準成為整頓網絡文風的關鍵。本文以“風骨”作為網絡文學評判標準，從“風”之鮮活飽滿真實、“骨”之簡潔精練有文采、實現“風骨”之作的必然條件三個方面來分析風骨對網絡文學發展的影響。

文學批評領域中的“風骨”是一個重要的概念，由劉勰在《文心雕龍·風骨》中首次提出，對后世文學的發展有著重大的影響，陳子昂受其啟發，提出“興寄說”和“風骨說”，促成了剛健爽朗的盛唐之音的形成。本文以“風骨”作為批評網絡文學發展的原則，以期糾正目前網絡文學市場存在的良莠不齊之狀。學界關于“風骨”概念的解釋存在諸多異議，有黃侃先生的“風意骨辭”說（《文心雕龍札記》）、劉永濟先生的“情志事義”說（《文心雕龍校釋》）、王運熙先生的“風格”說、張少康先生的“精神風貌”說、宗白華教授的“情感思想”說，等等。不論哪種詮釋，有風骨之作必定是關注文本自身，倡導文章寫作遵循內外之美的和諧統一。

一、“風”之鮮活飽滿真實

“風”是強調作品中的情感因素，要求作品在反映現實生活的基礎上有強烈的真情實感以及飽滿鮮活的生命力。“《詩》總六義，風冠其首，斯乃化感之本源，志氣之符契也。是以怊悵述情，必始乎風”，劉勰指出《詩經》里面“風”是居于首位的，因為它是作品具有感染力的根源，體現作者情志在里面。文學作品具體需要什么樣的情志呢？“意氣駿爽，則文風清焉”、“深乎風者，述情必顯”，要有駿發爽朗的感情、明快清晰的風格。“清”是指清新真切之意，講感情表達真切，富有鮮活的生命力，是對作品的內在美提出的要求。“風”表現在網絡文學作品中就是要求作家本人以及作品本身飽含飽滿的感情，而這個感情不能是濫情、矯情、帶給人頹廢萎靡之情，必須是符合“清”“意氣駿爽”的真實清新之感。反映在網絡文本中就是要求其真實性和生動性以及飽滿鮮活的生命力。很多網絡言情小說著力刻畫“霸道總裁愛上我”“白馬王子灰姑娘”等題材，贏得不少青春少女的青睞，此種缺乏現實性的天馬行空的“爽文”讓一些女性對現實缺乏真實的理解，沉浸在羅曼蒂克的白日夢里。這類作品迎合人貪婪懶惰的弱點而獲得關注，賺取一定的商業利潤，如《公主小妹》《天國的嫁衣》《王子變青蛙》等，皆是女主傻白甜因上天眷顧而遇到高富帥的男主，最終墜入愛河的狗血劇情。這類作品對于一些年輕女性如同精神鴉片，很容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而深陷過后帶來的是精神上的空虛以及對現實生活的陌生疏離感。上述網絡作品是不具備“風”的特性的，雖有感情，卻是不真實的濫情，不是健康明朗之情。也就是劉勰說的“思不環周，索莫乏氣，則無風之驗也”，文章呆滯缺少生氣，思想感情不飽滿通暢，缺少生活氣息和活的靈魂，抒發的感情生硬刻板，塑造的靈魂如木偶泥土般呆板，對觀眾的思想生活毫無健康積極的指引導向。

二、“骨”之簡潔精練有文采

網絡時代，網絡文學的文學性以及文字的藝術化被忽視，網絡文學批評中融入“骨”的特性就是要求網絡文本重視文字藝術化。黃侃先生認為“骨”即文辭，《文心雕龍·風骨》中說“沉吟鋪辭，莫先于骨”，明確指出“骨”和文辭之間緊密相連的關系，推敲文辭之前要先關注文骨。“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文辭和骨力的關系如同人體和骨骼，這樣看來，“骨”雖然和文辭緊密相連，但是并不等同于文辭，“骨”是支撐文辭的基礎，是其基本框架結構。劉勰也論述了形成“骨”的條件——“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宗白華教授認為“結言端直”就是說一句話要講得明白不歪曲，就產生了“骨”，其說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又有一定的局限性，其忽視了“端”的特定內涵，不僅要講得明白，而且還得符合儒家端直雅正的特點。“練于骨者，析辭必精”，“骨”還需要精要簡練的文辭，避免繁蕪駁雜堆砌辭藻。墨香銅臭的同人小說《人渣反派自救系統》其行文與“骨”存在著一定的距離，小說陷入大部分網絡文編故事的俗套，其文章基本框架單一，以沈清秋和洛冰河的“CP”和虐戀為主要內容，全文語言口語化濃重，沈清秋人物獨白語言繁雜瑣碎，內心獨白臺詞占全局一多半，給人無聊疲倦之感。

劉勰所指出的風骨和文采之間的關系是，“若風骨乏采，則鷙集翰林;采乏風骨，則雉竄文囿”。如果有風骨而缺乏風采，好比鷹鷙集聚文壇;如果有文采而缺乏風骨，又如同野雞竄于文苑。在文章基本主題思想明確、格調高遠的基礎上，文采辭藻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唯藻耀而高翔，固文筆之鳴鳳也”，只有文采高耀而又能高飛，才是文章中的鳳凰。所以文骨不僅要求文辭言簡意賅，還需要在簡明扼要的前提下有文采，達到骨采圓潤有光澤，反映在網絡小說上就是要求作品語言和人物語言富有文采和藝術性。

在眾多網絡文本中也不乏對文學藝術性器重者，《魔道祖師》中藍景仁給眾學子上課的片段，簡明的人物對話語言淋漓盡致地凸顯出人物不同的身份性格。問起如何處理兇尸時，“度化第一，鎮壓第二，滅絕第三。先以父母妻兒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執念;不靈，則鎮壓;罪大惡極，怨氣不散，則斬草除根，不容其存”是藍湛匡扶正義和處事之道，展現了他考慮事情周全理性、為自己留有后路的穩重求妥個性。“掘此百人墳墓，激其怨氣，結百顆頭顱，與該兇尸相斗”是魏無羨以牙還牙的處事方法，其意氣用事、不計后果、率性而為的個性躍然紙上。藍景仁聽了魏無羨的話后，怒斥他“本末倒置，罔顧人倫”，并且把魏無羨逐出房間，簡短的對話便可看到他刻板嚴謹保守的性格。這段人物對話沒有冗余繁雜的錯落，清晰明了且富有文采個性，不失“骨”之韻味。

三、結語

如何制定合理的價值尺度和審美標準，引導網絡文學健康積極地發展、帶給人精神上和價值觀上的導引是當代網絡文學急需解決的核心問題。網絡文學作品需要吸收傳統文學作品中的精華，打牢深厚的文化底蘊基礎，以此建立良好的網絡文學市場，將傳統文學批評原則注入網絡文學是實現此目標的良好契機，將“風骨”作為批評原則來指導網絡文學便是一條合乎規范之路，在此前提下方可創作更多風清骨峻之作，為觀眾提供更多高質量的精神食糧。

（青海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