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

郭寶寧

姜福是老爺嶺黑風寨的土匪軍師，平時喜歡到廣味樓打探消息。這天，他像平時一樣，坐在廣味樓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邊喝著茶，一邊豎著耳朵探聽著各類消息。

廣味樓是城里人氣最旺的一家茶樓，常有三教九流之輩在這里談天說地，只聽掌柜說道：“不知諸位聽說了沒，薛王爺馬上六十大壽了，皇上也預備了一份賀禮，準備派人送過去呢。”

“那薛王爺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兒，仗著救過皇上的性命，被封了個異姓王，平時就肆意妄為，為非作歹，這幾年又開始大肆圈地，皇上不治他的罪不說，還給他送賀禮，這都什么世道！”只聽一人感嘆道。

“誰說不是呢……”眾人一陣齊聲附和。

那些人你一句、我一言，說得熱火朝天，此時的姜福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他匆匆放下茶杯，飛快地走出了廣味樓。

回到山寨，姜福趕緊將聽到的消息報告給了劉麻子，聽得劉麻子興奮不已：“這個混賬王爺，早就想干他一票，一報當年之仇了！”

姜福點點頭說：“大哥說得不錯，皇上賞賜的，油水一定不會少，得干他一票！不過，我們還要再派人打探打探，這樣才好有所準備，伺機而動。”

劉麻子是黑風寨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當年薛王爺為了邀功，曾圍剿過他，讓他損失很大。兩年前劉麻子在路上抓到了姜福，見他識字，便讓他做了軍師。

幾日后，探馬回報，說確有一隊給薛王爺送賀禮的車馬從京城方向過來了，已經快走到附近的老爺嶺了。劉麻子趕忙率眾人在老爺嶺四周埋伏起來，等車馬一進入埋伏圈，土匪便一擁而上，與官軍混戰到了一起。

趁著官軍慌亂，劉麻子瞅準機會，一把將領頭將軍攜帶的壽盒搶了過來，那將軍頓時大驚失色，豁出命來要搶回壽盒。劉麻子忙把壽盒塞到了姜福的懷里，讓他快跑，隨后便和將軍纏斗在了一起。

雙方打得不可開交，官軍漸漸占了上風，劉麻子見勢不妙，便打算率眾回撤。可就在這時，他發現姜福被一伙官軍又趕了回來，劉麻子大吃一驚，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咋又被趕回來了？！娘的，老子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官軍又一窩蜂似的來圍攻姜福，姜福一時慌亂，竟然將壽盒掉在了地上，馬上就被將軍搶了過去。劉麻子一看大勢已去，也顧不上壽盒，趕緊帶人跑了。那將軍一看壽盒完好無損，便不再追趕，繼續趕路了。

回到山寨，劉麻子一直埋怨姜福，責怪他丟了壽盒，姜福跪地請罪道：“小的剛跑沒多遠，就被追兵追上趕了回來。是小的無能，大哥請治罪！”劉麻子氣得吹胡子瞪眼，但又舍不得懲罰自己的軍師，只好作罷。

話說此時，薛府上下已經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來祝壽的人是絡繹不絕，很快便擠滿了整個院子，正在這時，送禮的車隊也到了。人們聽說皇上也備了份賀禮，紛紛感嘆道：“真是皇恩浩蕩，薛王爺果然是皇上的紅人。”

薛王爺聽了，先是一陣驚訝，然后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薛王爺早就聽聞，近來朝中屢有大臣彈劾他胡作非為，他擔心皇上降罪，所以有些惶惶不安。不承想皇上竟然有壽禮賞賜，薛王爺終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內堂里，只見領頭的將軍拿出那份壽盒道：“薛王爺，這是皇上讓我轉交給您的賀禮，請當面收下。”薛王爺趕忙跪了下來，雙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去。

送走了將軍，薛王爺小心翼翼地打開禮盒，只見盒內有一支精美的玉如意，薛王爺頓時喜不自勝。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雙手也不住地顫抖著，最后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很快，薛王爺在壽辰當晚上吊自殺的事就傳了開來，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薛王爺是被皇上賜死的，皇上念他曾救駕有功，所以在壽盒中的玉如意下放了一條三尺白綾，讓他自行了斷，留下全尸。可是皇上對這件事并不知曉，眼見有人敢假傳圣旨，他很生氣，立刻責成當地州官徹查此案。

這天，州官突然收到一份密信，信上說，薛王爺壽盒里的白綾根本不是皇上賜給他的，而是黑風寨劉麻子設計放進去的，為的就是借皇上之手，報當初圍剿之仇。州官去詢問了薛家人之后，得知兩人當年的確有過節，斷定是劉麻子從中作梗，便準備攻打黑風寨，捉拿罪魁禍首劉麻子。

劉麻子忽見官軍來勢洶洶，便組織手下拼死抵抗，憑借著老爺嶺獨有的天險，一連數日，官軍就是攻不上山來。就在官軍一籌莫展之際，他們意外地在山下遇到一個砍柴的農夫，農夫說，自己常年在周邊砍柴，知道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山上。官軍喜出望外，趕忙抄密道上山，果然打了劉麻子一個措手不及。一番激戰過后，黑風寨上下連同劉麻子被消滅殆盡。

黑風寨雖然被掃平了，可有人發現少了軍師姜福，此時的他正輕快地走在一條山道上。如今，他大仇得報，心無牽掛，何去何從，早已不重要，他只想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

原來，從用三尺白綾借刀殺死薛王爺，到寫密信嫁禍土匪，再到假扮農夫助官軍血洗黑風寨，都是姜福一人所為！

姜福本是忠臣之后，被薛王爺構陷，滿門遇害。他隱姓埋名，伺機報仇，不料卻被劉麻子劫到了山上，落草為寇，但他一刻也沒有忘記復仇，當他刺探到皇上賜壽禮給薛王爺的時候，一條連環計就在他腦海里形成了。他不僅借機殺了仇人薛王爺，還幫官府殲滅土匪，為民除了害，真可謂一石二鳥，一箭雙雕啊。

選自《故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