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才會知道生命的美妙”

王碧清

翡翠般的印度洋海水，靜靜注視著中斯兩國建設者有序輾轉于大海與陸地兩岸。位于科倫坡繁華地標——加勒菲斯綠地廣場不遠處，科倫坡港口城項目自2014年動工后，引起各界關注。作為“一帶一路”建設重點項目之一，斯里蘭卡政府將其譽為“希望之城”。該項目預計占地面積269公頃、開發(fā)周期約為25年，屬于大型海上新城開發(fā)項目。項目建成后，將成為南亞商業(yè)、金融中心和休閑旅游中心，截至2020年底，項目一期水工工程已全面完工。

中國交通建設集團（簡稱“中交集團”）四航局青年喬明今年28歲，卻已是建設一線的一名老將，他于2014年、2017年先后奔赴科倫坡港口城項目一線，負責安全生產建設工作。他也歷經港珠澳大橋建設和深圳沿江高速項目的洗禮，一路上，光榮與夢想同行，風雨與榮譽相伴，責任與使命共擔。

喬明講起話來，坦誠而直率，笑起來，眼睛瞇成兩道彎月。他說，只有腳踏實地，不斷奮進，積極踐行“交融天下，建者無疆”企業(yè)精神，才能深切體會到“國之交在于民相親，民相親在于心相通”。

工作有一種“戲劇性的浪漫”

2014年7月，喬明從福州大學安全工程專業(yè)本科畢業(yè)后，成為中交四航局汕頭東部經濟帶項目部一名安全員。跟隨部門前輩的腳步，他將自己的所學融于工程實踐一線，參與負責現場安全管理、環(huán)境保護等工作。同年12月，喬明被公司派往斯里蘭卡科倫坡港口城項目，協助當地安全生產工作。

“1952年，《米膠協定》成為我國和斯里蘭卡友誼的奠基石，五年后，斯里蘭卡與中國正式建交。”這段歷史過往，不僅喬明熟悉，當地民眾亦不陌生。飛機降落科倫坡班達拉奈克國際機場，喬明內心頗為激動：“小時候就知道‘獅子國斯里蘭卡。”

近年來，中國企業(yè)積極參與斯里蘭卡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早在1998年，在國家戰(zhàn)略和集團部署引領下，中交四航局青年員工開始開拓斯里蘭卡市場，先后安全優(yōu)質完成多個工程項目。科倫坡港口城項目，由中交集團投資建設，中國港灣總承包，中交四航局參與承建，是斯里蘭卡迄今最大外國直接投資項目。2014年8月，中交四航局科倫坡港口城項目部成立，主要負責項目水工結構和市政基礎工程建設。

喬明到達科倫坡后，由于斯里蘭卡當地局勢發(fā)生變化，僅停留半年時間，又趕回國內。雖然時間短，但國企職工的責任擔當，漸漸在他身上投下越來越多光亮。

2015年5月回到國內后，喬明開始參與世紀工程港珠澳大橋相關建設工作，主要負責海底隧道超級沉管預制。2017年2月，珠海桂山島，當最后一根預制管順利橫移至塢區(qū)，喬明在桂山島的工作進入尾聲。正逢春節(jié)，喬明準備啟程返回家鄉(xiāng)安徽定遠。在珠海金灣機場候機時，他接到公司電話，科倫坡港口城項目由于面臨巨大安全生產壓力，且海況較為復雜，需要一名既懂專業(yè)技術，也會英語的年輕人過去。原本有一周考慮時間，也因為情況緊急，變?yōu)槿臁?/p>

經過近兩年建設一線風吹日曬、24小時待命高壓節(jié)奏，原本公司計劃安排喬明到廣州工作，喬明也很期待，“嘗試回歸有雙休的日子，也許有時間可以談談戀愛”。突如其來的工作安排，讓他有些失落，但他明白，“這是一次對自己繼續(xù)打磨和鍛煉的好機會”。

和家人短暫溝通話別，2017年農歷正月十八，他踏上飛往斯里蘭卡的航班。這天是喬明的生日，他回憶說，讀大學時，生日都是在火車上度過，這一次同樣有一種戲劇性的浪漫。

提升項目現場文明程度和管理水平

來到科倫坡后，喬明任斯里蘭卡項目部安全部長，主要配合項目經理做好安全建設保障工作。在國內，中交四航局已建立起系統性施工班組安全管理制度，被稱作“12345”標準，即“1個辦法、2本手冊、3項要求、4份制度、5步流程”。

項目部以斯里蘭卡當地職工為主，施工高峰期可達2000多人。較為困難的環(huán)節(jié)是，將工程制度和規(guī)范翻譯成英文，雖然已有成型模板，但需要調整的地方仍不少。喬明等人加班加點翻譯、補充，譯制形成72項制度，近300萬字。在項目部每一個職能班組、維修班組、電工班組、石料運輸班組等，都能夠提供可執(zhí)行的規(guī)范，即使是最易被忽略的廚房班組也不例外。

喬明介紹，具體的安全管理，項目部從內部基礎工作做起，建立員工檔案，將項目員工參與安全管理行為的成效、次數、結果，用積分來定量評價。每天，通過QQ群展示個人積分，在月末的安全月度會上，通過積分進行獎懲，對隱患進行分析，并做好下個月風險管控計劃。在這樣的過程中，每一名員工會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積分數字，會主動參與到安全工作中。

為實現安全教育覆蓋率100%，喬明圍繞班組建設、標準化管理、特種作業(yè)人員、危險性較大的分部分項工程等，組織開展培訓。文件學習、事故案例反思、消防會議、安全文明施工會議、專項安全會議……每月還組織安全文明施工綜合檢查、特種設備專項檢查、營區(qū)消防用電及衛(wèi)生環(huán)保檢查，以及針對起重機械、開挖作業(yè)等高風險作業(yè)實行作業(yè)許可制度等等。

在施工現場，項目組通過目視顏色、空間布置調整，讓現場更加透明直接，讓隱患無處隱藏，通過可視化方法保證安全工作，“同時更能提升整個現場的文明程度和管理水平”。

喬明針對斯里蘭卡職工情況，因人因地因時，在原有工作標準基礎上，創(chuàng)新建立工作方法。例如，班前會要做操。“做的體操是為員工量身打造，因為大家剛剛起床，通過做體操，喚醒大家的狀態(tài)。另外，許多員工需要操作機械設備，這樣的運動可以幫助他們活動筋骨，相當于工作前熱身。”喬明還希望通過這樣的班組建設，達到凝聚思想、凝聚團隊作用，“每一個班組長會在最前面帶領大家一起做操，慢慢會形成一種團結協作氛圍，團隊會擰成一股繩”。

科倫坡港口城項目難度大、關注度高，喬明團隊常常需要面對斯里蘭卡大西部發(fā)展省等聯合業(yè)主、斯里蘭卡勞工部、港務局等各級單位的檢查。在扎實自檢工作基礎上，項目部在每年年度考核中，業(yè)主投訴為零，政府部門投訴為零。

沉著冷靜處理危機

不僅在制度上嚴格規(guī)范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在生產當中，喬明和團隊青年也敢為人先，以奮斗精神展現青年擔當，激勵他人。

2017年喬明“臨危受命”來到科倫坡的任務，也包括協助解決當地石料供應難題。斯里蘭卡當地成熟運營的石料廠數量有限，加上粗放的開采方式，石料供應不足，極大影響施工進度。石料廠內，工人們費力地一錘一錘開采，再一塊一塊將石頭搬到卡車上。項目部成立青年突擊隊，并在石料生產運輸環(huán)節(jié)組建“石料攻關小分隊”，輪流駐扎在現場。沒有房屋，就搭建集裝箱；沒有電，就運來柴油發(fā)電機；水壓不足，就學當地人用5噸容量的黑色塑膠桶，安放在集裝箱之上，以提高水壓……

來自國內的工程師來到石料廠，教當地人如何爆破和使用挖掘機。當地人看到挖掘機進場，用機器裝石料時，也從最初的排斥和懷疑，轉為驚訝和興奮。工作效率提升，意味著石料廠效益增加。石料廠工作人員很快掌握爆破工藝，也從傳統的人工挖掘，轉變?yōu)闄C械化操作。喬明等人還幫助石料廠考察交通路線，確保運輸安全，遇到有的路無法通行，就把路修好。小分隊還在石料運輸必經路口設置測速點、酒駕檢查哨卡等，確保320萬方石料、20多萬次運輸萬無一失。

有時團隊成員從石料廠返回營地開會，一屋子洋溢著熱氣騰騰的咖喱味。因為當地人喜歡吃咖喱，項目副經理黃遠明帶頭的項目團隊在石料廠和當地人同吃同住同勞動，漸漸地，膚色也黑了，身上也浸上了咖喱的“芳香氣”。同事開玩笑道：“大家都已經成當地人了！”

“只要精神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許多個夜晚，喬明等人都伴隨著柴油發(fā)動機轟鳴聲，迎來新的黎明。項目商務管理員邵子健說：“在石料廠前后駐扎期間，每一兩個星期，大家會輪崗，我們也有心理預期，知道來了就是要吃苦。其實整體上衣食住行有保障，沒有想象的那么艱苦。”

工作漸漸進入正常軌道，當地職工從對項目標準的不理解，變得更加積極主動配合。有時遇到當地部門檢查時言語不客氣，會有職工沖過去理論，喬明感動之余，連連安慰勸解。

2019年4月21日，斯里蘭卡當地時間上午9時許，喬明正在施工現場工作。突然“砰咚”一聲巨響，喬明作為安全工作負責人的第一反應：是哪個吊機的鋼絲繩斷了？還是設備倒地？他趕快去找原因，沒過多久，營地外警笛聲大作，一番仔細檢查后，喬明確定，聲音是來自工作區(qū)域之外。原來是當地發(fā)生恐怖襲擊，部分酒店、教堂遭到炸彈襲擊爆炸。

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令原本安寧的城市中心區(qū)陷入恐慌，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而施工地距離一處爆炸發(fā)生地僅10米距離。營地內，還濺落了被炸毀酒店的玻璃渣。城市很快封鎖，警察出動，百姓躲在家中。

喬明所在項目部迅速啟動應急響應程序，對外強化安保，對內開展員工心理疏導，營造積極氛圍。項目部采取24小時視頻監(jiān)管，并與中國駐斯里蘭卡大使館保持實時聯絡，同時也與當地港務局取得聯系，在項目部進出口駐守警衛(wèi)。喬明說，那時候自己的心要定，顧不得害怕，并且要給大家?guī)硇判暮驼芰俊?/p>

雖然項目部營區(qū)范圍有警衛(wèi)戍守，所有車輛都要經過掃雷檢查，但恐慌的氛圍始終籠罩在城市上空，部分當地職工選擇留守在家中。這天，喬明的手機突然響起，警方需要他和人事部門負責人去警局“認領”港口城項目員工。原來，一些職員攜帶大量現金，紛紛從家中趕往項目部，途中被警察檢查扣留。喬明接連“認領”了好幾名同事，因為他們覺得，項目部比家里更安全。

現場的生產工作也沒有停下。項目部許多中國青年紛紛帶頭，只要有中國駕照等證件，都自己主動開挖機、自卸車運石料……

施工地和城市之間，以鋼絲網相隔。科倫坡加勒菲斯綠地廣場上蕭條沉寂，警車不時呼嘯而過，而鋼絲網另一側區(qū)域，一輛輛自卸車啟動，載著塊石的自航駁船一艘艘駛向大海。綜合部主任曾閱說：“在保證安全前提下，項目建設有力推動，以青年為主的隊伍中，沒有人退卻，沒有哭鬧，沉著冷靜處理危機，信念堅定建設‘一帶一路旗艦項目。”

目睹現場一輛輛挖掘機啟動，當地員工深受鼓舞，主動上崗。有一些員工還聯系營地之外的同事，告知他們項目部是安全的，可以回來繼續(xù)工作。中斯員工齊頭并進，克服心理上的恐慌，重振信心，恢復生產生活。“雖然有近兩個月封鎖嚴查，但我們的工程項目正常開展工作，通過我們的努力，進度基本沒有受到影響”，喬明說。

“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繁榮”

一個項目、一條路、一座橋……喬明等中交四航局青年，走出國門，共建“一帶一路”，以“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理念，實現共贏發(fā)展，也在改變當地人對中國人的認識。

喬明還記得，港口城項目現場首次應用亞洲最大200噸聲吶液壓長臂挖機進行安裝作業(yè)時，當地工人的震驚，而他們也經過安全操作規(guī)程和作業(yè)培訓，掌握了駕駛技能。項目部專門開設“錫蘭講堂”，由中方技術人員輪流授課，培訓場場爆滿。通過參加培訓，當地員工技能不斷提升，眼界也更加開闊。施工隊伍里也有了更豐富的聲音，一些員工表示，原來中國人不是只為了“money，money，money”，而是真的可以增加他們對工作、生活的信心，把當下過得更好。據統計，截至2019年5月，在“錫蘭講堂”，受教育人數約達1.8萬人次，成為當地建筑行業(yè)有名的“人才市場”。

港口城項目員工Kasun原本有移民澳大利亞的想法，與喬明談心時，喬明對他說：“人永遠都是進步之后，才會帶來改變。空想是沒有用的，你要提高自己的能力，能力變強之后，在公司也會獲得成就感和認可感。無論在斯里蘭卡還是澳大利亞，都可以獲得很好的生活。如果不改變自己，即使去澳大利亞，依然只是一名普通工人，不能帶來根本改變。”對方若有所思，開始積極參加培訓、考取安全技能資格證書。喬明還建議他從事醫(yī)護工作的妻子，考取國際護士證。

2019年10月，按照施工計劃，港口城項目陸域已經成型，喬明按照公司安排，回到國內深圳項目部。臨別時，Kasun將自己與喬明的合影打印出來送給他，對他說：“Joe，you change me， change my life. You are not only my boss， also my teacher.”（你改變了我，改變了我的生活。你不僅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老師。）而喬明也始終記得，當Kasun收到中國結時，臉上燦爛的笑與眼里的歡喜。紅色中國結掛在Kasun房間里，留住一同奮進的記憶，見證未來美好生活的開啟。

歷經海外建設一線的磨礪，喬明變得更加堅韌。“出了國會更加愛國，這是真的。看到當地貧窮落后的地方，回想起國內的便捷，就會覺得一切都不是理所應當，是先輩以及當代的我們共同努力，才把社會建設得更好，才能有好生活”。喬明對于工作的價值認識更深，心中的責任也更重：“生命的精彩不是退休之后，有房有車。感性一點講，是追尋一種向死而生的意義，經歷過，才會知道生命的美妙。經歷過困難，才會珍惜平凡生活。”

今年9月15日，喬明作為錢凱綜合港項目主要負責人被派往秘魯，任副經理。太平洋彼岸，有許多未知和挑戰(zhàn)等待著他。“水上作業(yè)，最大的挑戰(zhàn)是自然環(huán)境，而且項目位于地震帶，延伸面又呈碎裂狀，當地海況條件，目前在國內施工還沒有遇到過”，許多情況，還需要具體施工時才能探明。

喬明并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來自幾內亞、斯里蘭卡等地的海外項目部同事，也陸續(xù)趕赴秘魯，以確保工程如期開展。喬明的微信個性簽名化用歌曲《少年壯志不言愁》里的一句詞，“為了母親的微笑，為了大地的繁榮”。而為了所選擇的路，他始終步履不歇，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