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變旅行
——500多年航海生活的變遷

蘇州科技大學文學院 張菲宇

如今的海上航行，已經成為愉快而輕松的旅行，但在500多年前，航海卻是一種用生命作賭注的博弈：瘟疫多發、食物匱乏、淡水稀缺、精神重壓等使船員們不得不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奮力掙扎。廣袤危險的海洋，見證了人類的航海生活從冒險到旅行的變遷。

一、危險與落后的船上生活

大航海時代，水手是一種十分危險而辛苦的職業。當時的海船靠風力驅動，航速緩慢、船體脆弱，船員們時刻承受著風暴、暗礁和疾病的威脅。此外，漫長的旅途也是一種折磨，船隊往往幾個星期甚至數月無法靠岸。哥倫布用了兩個多月到達美洲大陸，而前往印度則必須在海上航行五個月。當時的人們把航海稱為“冒險”，在今天這個詞或許有些浪漫，而在當時，“冒險”意味著隨時可能丟掉生命。

1.船舶環境：密封狹小、蟲鼠橫行、瘟疫多發。

15—16世紀，冒險家們主要依靠卡瑞克帆船航海。這種船的船身扁平，用樹膠將木板密封固定。在那個時代，帆船動力不足，只有船長等少數人擁有自己的房間，其他水手則與垃圾、雜物和食品一起生活在甲板下密集而封閉的船艙里。船艙黑暗狹小、低矮封閉，更嚴重的是食物殘渣遍地，雜物垃圾堆砌，甚至有殘留的排泄物和嘔吐物，加上海水滲漏浸泡，導致惡臭難聞。老鼠、蚊蠅和細菌在這個“溫床”上大量滋生，導致了痢疾等眾多疾病多發。一些水手無法忍受這樣的環境，他們寧可睡在甲板上也不愿回到船艙。直到16世紀后期，船體的擴大和吊床的普及才緩解這一狀況。

2.飲食條件：淡水稀缺，食物匱乏，且易腐敗變質。

食物和淡水是船員們必不可少的儲備。但由于技術落后與海上糟糕的環境，食物和淡水很容易腐敗變質。面包、咸肉等主要食物容易滋生蛆蟲和臭蟲，船員們每次吃飯前不得不盡力剔除其中蠕動的蟲子。風干的海魚雖然便于保存，但由于和蒼蠅等昆蟲大量接觸，導致它們帶有很多病菌。淡水更是如此。海上的淡水由于海風侵蝕和長時間光照，極容易變質，往往只要幾天，水便會抑制不住地發臭。船員們每次喝水前，都要先露天放置一段時間，否則根本無法下咽。

除了易腐敗變質，食物和淡水的稀缺也是一個大問題。在麥哲倫船隊橫渡太平洋的三個多月里，船員們吃光了船上的老鼠。在食物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哪怕是變質的食物，船員們也不得不吃下去。

3.醫療技術：疾病多發，醫療技術落后。

大航海時代，船員們在海上的食物主要為肉類和谷物，植物和水果基本不會帶上船。維生素攝入的缺乏導致了許多船員患上壞血病和腳氣病。與此同時，由于船員們食用了大量不干凈的飲用水和食物，瘧疾、流感等傳染性疾病也成為航船上的常客。密集狹小的生活空間、骯臟的生活環境為傳染病提供了天然的溫床。傳染性疾病一旦爆發起來，根本無法控制。

與疾病頻發相對的，是醫療水平的落后。海船上醫療環境簡陋，只能進行簡單的傷口包扎和藥物治療，對瘧疾等傳染病毫無辦法。另外，由于消毒技術的落后，大面積傷口往往會產生傷口感染和二次復發。在那個年代，為了減少人員損失和物資消耗，船員一旦得了傳染病，往往都是直接拋入海中。這種血腥的阻斷傳染病擴散的方法從某種意義上保護了船隊，但是卻斷送了無數船員的性命。

二、海上生活條件逐漸改善

大航海時代，海洋對于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危險而致命的，但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與航海經驗的積累，海洋不再可怕。維生素的發現讓人類告別壞血病，冷藏技術的發展讓食物和淡水得以長時間保存，動力的革新使漫長的旅程變得方便、快捷……如今的航海已經成為愉快輕松的旅行。

1.壞血病的預防與治愈：航海歷史的新生。

在大航海時代，壞血病是船員們最害怕的疾病。這不僅僅因為這種疾病帶來的痛苦和幾乎百分之百的致死率，更多的是人們對它毫無辦法的無力感。

英國冒險家庫克船長在旅途中嘗試用不同的方法防止船員患上壞血病。他發現預防壞血病的關鍵，是要經常向船員提供充足的新鮮食物，尤其是青檸等蔬菜水果。可是，按照當時的條件，要想在長期遠航的船上保存大量新鮮的水果幾乎不可能。怎么辦？庫克調查后發現，酸泡菜可以預防壞血病的發生。庫克在隨后的探索旅程中，因為強制船員吃酸泡菜而成功避免了壞血病的發生，并且全程沒有一人因為壞血病而喪命。這在當時是一項少有的成就。與此同時，蘇格蘭人發現檸檬汁可以治愈船員的壞血病。人們發現壞血病與飲食之間的關系后，隨著儲存技術的發展，酸菜、檸檬等蔬菜水果被帶上了船只。

真正讓人類戰勝壞血病的是維生素的發現。維生素的發現改變了航海的歷史，人類就此告別了壞血病不可治愈的時代，航海的危險性大大降低。

2.海上飲食的變遷：多元化、衛生化、科學化。

大航海時代，西方水手主要以面粉、咸肉和豆類為主食。其中，面粉不易保存，就做成一種十分堅硬的小餅干。當時，不易攜帶和儲藏的蔬菜很少帶到船上。船員們還會將捕撈到的海魚風干，以備不時之需。隨著人們對壞血病的認識不斷深入，檸檬、胡蘿卜等蔬菜被帶上了船。1810年，尼古拉·阿佩爾為拿破侖軍隊發明了罐頭。這一食物的問世給航海飲食帶來根本轉變，各種食物被裝進罐頭里帶上了海船，船員們真正吃到了干凈衛生的食物。

今天，輪船上的飲食是十分豐富的。在發達的冷藏技術的支持下，船員們無論何時都可以吃上新鮮、衛生、豐盛的食物。例如，美國海軍的主食從牛排到日式火鍋足足有幾十種，這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現如今，根據船員們工作消耗的不同，在輪船上會有不同的飲食搭配推薦，保證船員們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避免了饑餓無力和肥胖的危害。

3.蒸汽與鋼鐵：航海船只的發展。

工業革命之前，遠洋航海都是駕駛帆船，以風力為主要驅動力。由于動力強度不高，那時的船只不得不用輕便的木頭作為船體材料。即便裝載火炮的戰船，也不過是在木頭外包上一層鐵皮。這種船耐久度低，海水的侵蝕會讓船只的使用壽命大大降低，遇到戰爭和風浪更是極易損壞甚至解體。

工業革命之后，蒸汽動力的發展賦予了輪船新的生命。1807年，美國人富爾頓發明了蒸汽輪船。船只動力的大大提升，不僅僅提升了船只的行進速度，輪船的大小、重量和負重也獲得了極大的提高。19世紀初，鐵船問世，現代輪船的雛形已然形成。此后，隨著科技發展，又出現了動力更強、吃水更深的冒著黑煙的巨型輪船。19世紀中葉以后，船只向大型化、舒適化的方向發展，各種巨型貨船、巨型客輪相繼問世。客輪更是向豪華、奢侈的方向發展。咖啡廳、歌舞廳、劇院甚至賭場成為船上的流行設施。今天，巨型客輪已不僅是交通工具，它還已經成為一種高檔的娛樂場所，并為一些人所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