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因未必有果

顧建梅

龐貝古城（圖/網絡）

龐貝古城的所謂“詛咒”

據加拿大廣播公司（CBC）2020年10月13日的報道，15年前，一名游客從龐貝古城悄悄盜走了文物碎片，如今她將這些文物歸還給了龐貝古城，并稱這些文物受到了“詛咒”。這名加拿大女子名叫妮可，她向意大利龐貝古城的一家旅行社寄去了一個包裹，包裹里有兩塊馬賽克瓷磚、一只雙花壺的部分部件和一塊陶瓷，還有一封認罪書。

龐貝古城在意大利南部的那不勒斯附近，曾是一座背山面海的中小城鎮。公元79年，維蘇威火山爆發后，這座古城被埋在火山灰中，直到16世紀才被重新發現。這座古城吸引著眾多游客，多年來一直存在游客偷竊文物的問題。

2005年，20歲出頭的妮可參觀了龐貝古城的考古公園，并盜走了若干文物碎片。妮可說，當年盜走文物時，她只是想擁有一段“沒有人能擁有”的歷史，但不成想，這些文物“有如此多的負能量……與那片毀滅的土地相連”。她在回國之后的15年間兩次罹患乳腺癌，并最終把兩邊乳房全部切除。她的家庭也出現財務危機，導致家庭經濟困難。因此，妮可趕緊將這些“不祥的文物”寄回意大利，她寫道：“請把它們拿回去，它們會帶來壞運氣。”

顯然，妮可把一系列不幸的遭遇都歸咎于當年的盜竊行為。她還在信中寫道，她已經吸取了教訓，希望“得到上帝的寬恕”。

事實上，多年來不少人聲稱偷拿龐貝文物后被詛咒，于是乖乖“原物奉還”。當地甚至為此建了個博物館，用來展示這些被歸還的文物。

用“血”開光的“賭運”

美國亞特蘭大的賭場發生一連串謀殺案，最終抓獲兇手——柯蒂斯。

柯蒂斯是個酒鬼兼賭鬼，只是他的賭運一向不佳，每當他把身上的錢輸光時，他就會向私下放高利貸給賭徒的凡尼·薩維諾借錢。那天，他實在是輸了太多錢，以至凡尼不肯再借給他，輸紅了眼又喝醉了酒的柯蒂斯殺死了凡尼，搶走他的錢繼續去賭。

當柯蒂斯往老虎機的“嘴”里放入他搶來的最后一張鈔票時，他贏了！欣喜若狂的柯蒂斯轉戰牌桌，居然贏了一次又一次，把專門在賭場“釣魚”的高級應召女郎帕蒂都吸引了過來。

但，沒有人可以在賭場一直贏下去。當柯蒂斯再次輸光且在地下車庫向帕蒂邀約失敗后，他又殺了帕蒂，搶走帕蒂的錢繼續賭——他居然又贏了！

至此，偏執的柯蒂斯認為自己找到了“規律”：只有當他殺掉一人，經歷血光飛濺的時刻，他才會在賭場上春風得意。

于是，為了讓自己一次次地贏，他便一次次地殺人。

以上兩個事件中，無論是加拿大的妮可還是美國的柯蒂斯，他們的認知都呈現出一種錯誤傾向，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諸多事件人為地建立聯系，并推導出它們之間的因果關系。

對妮可來說：疊加的厄運是因為自己偷拿了龐貝古城的文物碎片;對柯蒂斯來說，若想賭場得意，必須殺人見血！

關鍵是：這種錯誤的認知傾向是某些人獨有的還是人類共有的呢？就讓心理學家為我們答疑解惑吧！

卡尼曼的“球”與“酒”測試

丹尼爾·卡尼曼，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著名心理學家。卡尼曼的突出貢獻在于，將來自心理學研究領域的綜合洞察力應用在了經濟學當中，特別是研究了在不確定狀態下人們如何作出判斷和決策。

如果有人在街頭攔下你，向你介紹他手中的紅酒：“我這里有一瓶不錯的紅酒，2005年的，好年份，古董瓶子，你愿意買下它嗎？如果愿意，你會出多少錢？”你認真地想了想，給出回答。你一定認為這個回答是你理性思考的結果吧，畢竟，對方并沒有使用煽動性語言，你也沒有沖動消費的前提。

然而，測試告訴我們：只需一袋乒乓球，就能影響你的決定。

先于紅酒出場的是一袋乒乓球。測試者告訴隨機攔下的路人：“這個袋子裝有標著從1到100數字的乒乓球，我想請你從里面隨便拿一個出來。”路人以為數字是隨機的，其實不然，所有球上都寫著“10”。當路人從袋中摸出標有數字“10”的乒乓球時，測試方會禮貌性地表示：“你選中的是‘10嗎？哦，不錯，‘10是個好數字。”

接下來，當問這些路人愿意以多少錢買下這瓶紅酒時，他們分別給出了：“20鎊”“10鎊”“7鎊”這樣的報價，出價都較低。

那么，將乒乓球上的數字換成別的數字會怎樣呢？比如：65。

結果，當隨機攔下的路人從袋子里抽出標有數字“65”的乒乓球時，他們愿意買下紅酒的出價產生了變化。他們分別給出了：“40鎊”“45鎊”“60鎊”“50到80鎊”這樣的報價，出價顯然變高了。

所以，人們愿意花多少錢買這瓶紅酒，實際上被乒乓球上的數字所左右。

這個測試表明：

1. 當你把乒乓球從袋子里挑出來，讀到上面的數字時，那個數字就已植入你的腦中。

2. 從袋子里挑出一個乒乓球原本與判斷一瓶紅酒價值毫無關聯，這兩者共通的地方只是：都有數字出現。但顯然，在我們的潛意識層面，我們已將它們建立起某種聯系。

3. 我們以為的理性決策，往往只是“我以為”，實質上大腦更習慣依經驗和直覺行事，只是，我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人類有一定的非理性執念

關于生存需求與氣象學。在我國民間流傳著許多有關氣象的諺語，如：“伏里一天一暴，坐在家里收稻”“草上結羅網，河里水要漲”“燕子低飛蛇過道，大雨不久就來到”等。遠古的人們不可能了解“草上結羅網”和“燕子低飛蛇過道”的科學原理，但他們根據生活中觀察到的事物變化和長久以來的生活經驗，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氣象諺語”，二十四節氣更蘊含著中華民族悠久的文化內涵和歷史積淀。只因為：農民自古以來主要依賴土地的收成來維持生活，而氣象對土地的收成產生重要影響，因而他們對氣象格外關注。

關于名人與怪癖。鑒于包括貝多芬和舒伯特在內的幾位作曲家都是在完成第九交響曲后去世，于是，作曲家古斯塔夫·馬勒決定不按數字來命名他的第九交響曲，以此試圖避免死亡。他將自己的第九首交響曲命名為“地球之歌”。

作家查爾斯·狄更斯隨身攜帶指南針，在他睡覺時總是朝北。他相信這提高了他的創造力和寫作水平。

尼古拉·特斯拉，著名的物理學家，交流電之父，其頭像至今還印在塞爾維亞的紙幣上。他癡迷于數字3——入住的酒店房間號必須是能被3整除的，日常點餐會選擇吃3份或者點3樣，一次要用6張餐巾紙。更夸張的是，他要繞酒店走3圈才步入大廳。

以上情節告訴我們：無論是科學家還是藝術家，都可能存有強烈的非理性執念。

利用認知傾向

美國青年萊恩和他身為參議員的父親麥基關系降至冰點，他結識的幾位心理學專家決定私下里幫助他。他們知道人類傾向于給周遭事件賦予特定的值以達到一致，便決定利用這一傾向。助人小組的策劃者聲稱，要讓萊恩和他的父親以為“和好是天意如此”！

那么，如何達成這一目標呢？

通過四個巧合。巧合一：選民粉絲。梅根（女，小組成員）制造了一場在麥基選區的偶遇：“麥基議員嗎？您好！我叫亞歷克斯，我來自圣保羅大學學生會（萊恩曾為圣保羅大學學生，而他的中間名是亞歷克斯）。”巧合二：等綠燈。人行道旁等綠燈的利特爾（男，小組成員）站在麥基的身側打著電話：“車庫密碼是12-16-91（萊恩的生日為1991年12月16日），不，不，聽我說，12-16-91，你聾了嗎？是12-16-91。”巧合三：廣告入眼。巧合三是在巧合四的推進過程中呈現的：當麥基即將進入地鐵站時，他會看到幾塊大型廣告牌上印著的廣告，圖案設計與萊恩的文身極其相似。巧合四：地鐵偶遇。薩姆（女，小組成員）與萊恩乘同列地鐵。此前，小組在麥基的臉書頁面上發現他喜歡的一個樂隊，薩姆假扮樂隊推廣經紀人，她打電話通知麥基，告訴他贏得了樂隊的演出門票，約他在地鐵站臺見面，然后她帶他去樂隊辦公室取票。當然，事實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因為麥基正要上車時，會遇到萊恩正好下車，他們恰巧遇見對方。因為巧合不像是巧合，更像是命運讓他們碰在一起，于是，他們會感受到冥冥中的天意，達成父子偶遇現真情的終極和解。那么，他們成功了嗎？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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