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旋
(山東省汶上縣干部政德教育中心,山東 汶上 272500)
需要先明確,孔子的為政智慧,并非孔子的政治智慧。孔子幾乎不談論政治,多談論為政,是由于為政并不能同政治化等號,同時,其同樣屬于過去與現在、東方與西方在對待政事的過程中源頭上的差異。
受到如今西式觀念的長時間影響,人們一旦提及政治,腦海中便迅速生成如下輪廓,也就是政治屬于距離人們平時生活較遠的、共有的、獨特的領域,其與自身的生活領域存在區別。該種輪廓盡管并不清晰,不過其滲入程度非常深入,正體現了如今西方所了解的政治生活的基本特征——其屬于具備著明晰界限的獨特領域。正由于如上原因,人們在談及政治的過程中,在本質上持續以旁觀的姿態出現,而政治智慧便是對于政治的了解以及規劃(如同科學家鉆研探究自然現象一般),其不僅在政治學文章中得到了展現,也在律法規章中有所體現。總而言之,政治智慧在本質上屬于理論型智慧[1]。
與其不同的是,孔子所表現出來的為政,在實質上屬于實際踐行型智慧。一旦認為政治智慧處在恒定狀態下,其最終目的為規劃出完備的政治體系,那就可以將為政智慧視為實時狀態下的,其并不存在暫勞久逸的應對方式,需要在各個實際的為政實際踐行過程中,選取最佳的行為應對。由于在儒家以及孔子的觀點中,政治不屬于單獨密封起來的領域。曾有人問過孔子“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具體而言,在孔子的眼中,在家中孝敬雙親,同弟兄姊妹和諧共處,同樣屬于為政,并不是一定需要做官為宦才屬于為政。這便表示,政事實際上無孔不入,大家都身處其內,人們的事務是統一的,難以被分割成為獨立的領域,為政的智慧便屬于應對所有事務的智慧,每時每刻都處于宏觀的高度,因時、因地、因人而制宜地實現最優裁定。
無可否認,現如今,西方的政治智慧實際上擁有其存在意義,不然其便難以實現在近幾世紀橫掃世界的事實,特別是其對于結構、模式以及機制的強調,使群眾能夠規避人為治理的不確定性,保證政治大樹的根部堅固。不過,穩定并不是政治事務的僅存目的,正如“徒法不足以為治”,各個形式均應有內容來填補,各個結構均應有血肉來填充,各個機制均應有人來落實,一旦內容變味、血肉受腐、人心不古,幾乎全部的政治智慧均會歸于虛無。因此為政的智慧方為更為基本的智慧,其基礎便是在每個國家、時代均應有的,這便為孔子的為政智慧,其可以啟迪當代領導干部的基本前情條件。
魯哀公曾向孔子請教過問題:“何為則民服”,其為領導干部或者政治學家最需要時常思考的問題,是由于人民是否“服”屬于為政的基本目的。人民是否“服”,以我國古代流傳至今的話講,便為民心向背的情況,民心所向那么政治權利穩定,民心背棄那么江山改朝換代,其屬于最為直觀的政治智慧。
“服”分為“心服”以及“口服”。口服卻心不服,雖然同樣能夠保持統治,不過卻需要借助國家暴力機器,人民群眾是由于難以抗爭,因此服從統治。對于國家治理,孔子不僅強調“為政以德”,還提倡“為國以禮”,主張“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此類統治明顯不具有可持續性,并且代價極高,一旦某天人民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也就不會再畏懼死亡,那是,憤而抗爭便成為了僅剩的選項。因此幾乎不存在任何的統治,能夠建立于直觀的暴力上(雖然幾乎各種統治均或多或少要依靠暴力機關),應該要積極尋求人民群眾對于領導干部“口服”同樣也“心服”的愿景。心服口服,便會令政權轉化成為馬克斯·韋伯口中的威信,威信便屬于具有合理性的權力,其為保證國家長久平安的最主要條件,同樣屬于領導干部或者執政黨派最為需要關注的問題[2]。
心服同樣具備大量種類的方式。例如,領導干部能夠為老百姓提供便利,生活更加寬裕,居所更加適合居住,人民群眾便能夠憑借此類優勢而口服心也服,此種情況便為政權的合理性,我國政府七十余年來最為突出的合理性便源自于此。不過,由于此類途徑心服,屬于是單純從功利角度出發的認可,雖然其具備部分成效,不過畢竟不夠全面的,是由于僅需要存在他人,可以帶來更為優越的條件,此種認可便將可能被破壞。同時,人性從根本而言,難以適配過于功利性的原有,其一直渴求著,能夠尋求更為深入的屏障,其便為道義。在統治滿足道義的情況下,其方可以取得人民群眾的長時間擁護。孔子答曰“舉直錯諸枉”便是為統治尋求到了道義作依據。
孔子在回答魯哀公的問題時用了“舉”字,在筆者看來,這就是為政的核心。“舉”當然可以有很多種標準,因為人類的不平等也有很多種類別。比如中國古代有薦舉,有察舉,還有考舉,它們根據的是人類在德行、知識等方面的差異,德行出眾人或知識豐富的人就被“舉”到領導人的位置上,這意味著在統治權力與德性或知識之間具有一種同構關系,因為人類在本性上傾向于服從德性出眾人或知識豐富的人。
《論語·為政》將政治與道德內在統一起來,把倫理道德納入政治構建之中,形成了獨樹一幟的政治道德觀,并曾經在我國歷史上發揮過重要的作用。在當今進行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建設過程中,重新挖掘孔子“為政以德”理論中的合理成分,對我們仍然具有重要的啟示與借鑒意義。
首先,主張治國應以德治為導向。政治為政者治理國家社會應是趨于善而非趨于惡的,“與‘為政以德’的理想狀態相符合的政治形態即是‘王道’”瑏瑡,其內在素養中必須具備“王道”,治理國家社會時應實行“王道”,是一種柔性的、由內向外的治理方式。他的理論體現了如下有價值的內涵:其一,執政治國是與道德活動內在聯系在一起的社會管理活動,其根本的價值理念是“善”,其為政的核心是“仁德”。執政者擔當的道德責任容納著政治責任,正義、誠信、愛人作為基本的理念貫穿于整個執政活動中,以此才可以治理好社會,使民受惠,從而使善的價值得以實現;其二,德治和法治的關系上,德治高于法治。孔子實際上并沒有簡單否認法治的應用,但在德治和法治的比較中,他認為法治所用的嚴厲懲罰是不能收服人心的外在手段,而社會如果能進行德治,使道德信念內化于人的內心然后再體現于外,此種社會才有凝聚力,這種執政之道才是正道。其三,德治是更高的執政境界,符合道德規范的社會才是和諧社會。孔子認為優秀的治國之道,治理社會主要依靠對社會公民的教化,依靠道德規范和社會輿論來約束和管理人們的行為,如此做的結果將會使為政者更得人心,民眾也誠心擁戴之,而這最終也達到了社會治理的目的和手段的統一。
在我們的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中,強調了依法治國的重要性,這是現代民主政治的必要內容。目前我國社會正處于轉型時期,政治經濟體制改革需要穩定的社會秩序和環境等現實國情要求我們要搞好法治建設,但是一些人卻因此認為當代政治管理只進行法制建設便可,政治中的道德因素不再起作用了,這屬于是誤解。任何執政活動都內在的包含著各種社會責任,以德治國和依法治國是內在地聯系在一起的,以德治國引領依法治國。所以,在現代社會的政治活動中,我們在進行法治建設的同時,更要重視進行德治建設,孔子的“以德治國”論是我國古典政治哲學理論的精華,我們要在去其“封建糟粕”的基礎上,繼承和發揚其中的有意義、有價值的部分,這將對我們加強“以德治國”,推動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發展大有助益。
其次,孔子在《論語·為政》里所闡述的為政者要正己并“修身養性”,特別突出了德本位的思想。孔子主張“修己以靜”“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在他看來,修身是為政德前提,好的德行關乎為政的價值取向,從內在方面保障治國理政的公正性。“仁德”是對為政者的內在靈魂和思想統領,這決定了從政時必須先“正人”“正己”。為官雖然要有如何為官的一般技巧和方法,但如果沒有“善”作為其內在靈魂和思想統領,如果認為為官從政與德無涉而只是政治技術的使用,為政者的執政必將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濫用權力、以權謀私、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甚至草菅人命、貪污腐化等等,出現各種踐踏人民利益的行為。在孔子的思想中,“德本位”應取代“官本位”,以此為政者才能正己立人,做有德之人才能使其政治治理達到最高境界。為此,孔子強調了為政者的修身養性之重要,使為政者、包括君主一類的執政者最終能立于德之本位上。為政者以德本位立身,才能發揮其道德表率作用,潔身自好,廉政勤政,民眾因此而信服,社會也會形成一種優秀的風氣,從而有利于社會的穩定和國家的繁榮。
在今日的社會主義市場條件下,欲望和利益已經成為許多人行動的驅動力和追求目標,面對日益復雜的環境條件和激烈的競爭,領導干部的道德素質對我國社會主義改革和社會主義建設有著重大影響,如果廣大國家領導干部的道德素養低下,不僅“以德治國”無法實現,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也會成為空談。所以,我們需要從孔子的“為政者之修為”的理論思想中吸收有益的成分和養料,大力提倡和加強領導干部的道德建設,制約腐敗之風,弘揚社會正氣,最終達到長治久安,引領社會實現穩定發展的目標。
第三,孔子在《論語·為政》里所闡述的“為政”與民的關系,即“君民同構”的思想,包含著可貴的人道精神和把“民”當“人”看的樸素的民本思想,不再一味強調君與天的種種神秘聯系,而是從日常的社會管理角度強調君與民的依存關系。“孔子的君民(也包括君臣)關系理念的核心是保持秩序與和諧”。因而,“在早期儒家的理念中,即使是嚴辨君民之別,也沒有把君民關系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仍是以強調君民一致、相互和諧為主調”。所以,孔子在講為政者的“德治”之時,強調了把“仁”的思想用于治國,其所說的“仁德”是以“仁者愛人”為其基礎的,他認為為政者應有“仁愛”之心,要對民眾有仁愛、寬恕的精神,這里體現了他的尊重民眾存在價值、重視他們的利益所在的人道主義傾向。他認為為政者實行“仁政”時,對民要“齊之以禮”,同時對民所表現的不完善不應鄙視而要“教不足”,這體現了其“愛民”的一面;在“民、食、喪、祭”這四者當中,他認為“民”是居于首位的,這體現了其“尊民”、“重民”的一面。公元前501年孔子第一次出仕做官就是做的中都的最高地方長官,他來到中都之后并沒有選擇直接到邑署去上任,而是帶領隨從弟子首先深入中都百姓,考察社情民意,了解民生疾苦后,引導生活不太富足的百姓之家“長幼異食”,用以增進血緣親情、促進族群繁衍生息;他要求勞動人口“強弱異任”,用以深化分工協作,和諧社會關系;對于喪葬事宜,孔子提出“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等社會公約,引導百姓節用而愛人,厚養薄葬,推動移風易俗。孔子宰中都就是圍繞著養生、送死這兩大方面展開的。其本質就是講仁愛、重民本,以人為本,重視人的發展,這也是我們今天以人民為中心發展理念的文化來源。
總之,為政者要重視“民”的存在,“民”的利益,“民”的精神狀態,在政治活動中要把“愛民”與“重民”統一起來,為政者心懷“仁者之心”的同時,也要在具體政治作為中實施惠民的舉措。雖然在孔子那里,作為為政者的君臣與一般的庶民、平民并不是同等級的人,這種視角有其歷史局限性,但是他認為前者應對后者懷有仁厚之心,施政中只有體現愛民、惠民,兩者之間的關系才能得到協調,國家社稷才能長治久安。
結論:孔子對于為政這一角度上的觀念,對于當代中國共產黨“執政為民”,積極促進“以人文本”的“和諧社會”發展具備重要的實際作用。再度溫習孔子的為政觀念,可以取得大量存在益處的啟發。對于當代領導干部而言,更是有著關鍵的學習價值和思考價值。